因愛成恨,是最可怕的情感,一旦萌芽,就會一發而不可收拾。
當軒轅老祖確定無誤地告訴橫戈,李玉暖是真正的李唐公主,而且即使是他也無法將李玉暖的修為封住,成全自己,橫戈的心中,頓時有一捧名為「妒恨」的毒草開始瘋長。
難怪你不喜歡我!
在你們這些天生尊貴的人眼里,不管我怎麼努力向上,都個卑賤的下人!
可是你憑什麼不喜歡我!
沒有我,你也只是個什麼都不是的亡國公主,比妓女還不如!
你為什麼不喜歡我!
扭曲的情感在心中肆意亂爬,橫戈承認自己瘋了,他被愛情和權欲腐蝕得發了瘋。
李玉暖,玉暖公主,你高高在上,你擁有一切,但是你卻注定逃不出我的手掌!
我不僅要得到你的李唐天下,我還要讓你跪在我的腳下,做我的女人!
金仙又怎樣!我就不相信我這身染龍氣的未來天子,配不上你這落魄的亡國公主!
我要殺了你身邊所有的人!
讓你除了我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在邪念的鼓舞下越來越激動的橫戈一掌拍下,竟拍碎了檀木桌。
「對,我要殺了她身邊的所有人,第一個要殺的就是那個假惺惺的李夜吟!」
軒轅老祖听到他內心深處發出的怒吼,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李夜吟,你雖然聰明,可惜還是太女敕了。
李玉暖的身份是個可怕的炸彈,橫戈知道以後,是絕對不可能平靜接受這個事實的!
人,都是既自私又貪心,你們選擇的橫戈尤其是!
要怪,就怪你自以為聰明,卻有眼無珠,居然選擇了這狼心狗肺的東西吧!
……
……
鳳清德在黑夜中無聲地飛翔著,不知為何,他的心中織滿了莫名的不安,仿佛黑夜深處有一只眼楮正偷窺著自己。
是我想多了嗎?
鳳清德自嘲地想著,這條路他已經走了數百次,熟悉得閉著眼楮都能模到盡頭,但是為何唯獨這一次,總有不舒服的感覺徘徊心頭,揮之不去!
「或許是因為今天不小心喝多了酒吧。////」
鳳清德自言自語地開解道,他雖然是鳳凰,卻從很久前便以貪圖享受熱愛杯中物而聞名。涅槃重生後,所居的萬始宗,戒律嚴沒有美酒,凡塵的酒水雖好,卻到底不夠醇厚。
這次軒轅老祖拿出的大夏門千年佳釀,總算是讓肚子里的饞蟲舒暢了一回。
正心思旁騖間,約定之地已經抵達。
一條小溪,一條只有兩尺寬的小溪,溪水更只有手掌深,月光下,溪水粼粼,卵石清晰。
他從身上拔下一個羽毛,扔進水中。
剎那間,原本平靜的小溪像掉進冷水的滾油鍋一般,炸了起來!
溪水驟然轉黑,水中更打起無數的水漩,隱隱有痛苦的申吟流出,仿佛直通地獄一般。
「能不能不要每次出現都這麼大的聲勢嗎!」鳳清德抱怨道。
仿佛听懂了他的抱怨般,水渦漸漸平和,黑暗的水面上,映出一輪詭異的紅月,紅月中,是一張秀美邪氣的面孔,紅發艷麗,宛如熟透的水果,皮膚白皙,好似新燒成的瓷。
「好久不見了,鳳清德。」月中人輕聲說道。
鳳清德皺了下眉毛︰「我雖然早就知道你是通過和你哥哥交換身體才活下來的,可是這個樣子的你,我怎麼看都不習慣,少離!」
「我現在的名字是少邪。」月中人冷然重申著,「我哥哥把他的身體給我,完成了他作為有風族血裔的義務!我自然也要遵循有風族的傳統,改名少邪。」
只看浸在月光里的面容,他確實是個徹底的男子。
可惜鳳清德知道,在這幅男人的軀體內,裝載的是一個女人的靈魂。
「好吧,你愛叫少邪就叫少邪,我懶得和你爭辯。」鳳清德倦怠地說道,「深夜約我見面,有什麼要緊事情嗎!」
少邪聞言,展扇微笑,明媚道︰「沒事就不能找你嗎?」
鳳清德模了下胳膊,道︰「算了吧,你每次找我都沒有好事!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李夜吟最近已經開始懷疑我了。」
「不愧是我一手教出來的,真是讓我驕傲啊。」少邪陶醉地說道。
鳳清德聞言,卻是一身冷戰。
「你……你是真傻還是裝傻,我這麼遲鈍,都能一眼就看出他和月無心那個變態存在特別的聯系,你居然還敢把自己的全部家當都交給他!」
少邪哼了一聲,道︰「瞧你那點膽量,還是公的了,一點志氣都沒有!」
鳳清德嘆道︰「不是我不想有志氣,實在是形勢比人強。當年我們十二神君,除了淵默,其余的十一個人都綁在一起了,結果還斗不過帝尊一個人!何況月無心……你是有風族人,你比我們更清楚他的潛力,當年如果能給他更多一點的時間,他絕對能抵達比帝尊更高的境界!」
「你杞人憂天了。」少邪微笑道,「當年的滅天之戰,可是月無心和魔尊聯手發起,帝尊連我們這些參與的人都不放過,一定要斬盡殺絕,又怎麼可能放過他!」
鳳清德道︰「你想得太天真了。月無心和魔尊本就是帝尊最親最重要的人,他們就算背叛他一萬次,只要稍微露出一點悔改的意思,他就可能再給他們一次機會。」
「夜吟不記得前事,他不會為帝尊賣命的。」少邪據理力爭道,「我也正是知道不論月無心背叛帝尊多少次,只要他願意回頭,帝尊都會給他一次機會,這才把我全部的家當都交給他。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我都是個賭徒,敢把自己的一切都押在賭桌上交給天命的賭徒!要麼徹底地輸,死得干淨徹底,魂飛魄散,要麼大獲全勝,從此再也不用東躲**,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鳳清德聞言,怔了一下,許久才道︰「你可真是個瘋魔的女人。」
少邪微微一笑︰「不瘋魔不成活。」
鳳清德這一次沒有反駁,他那不知憂愁的眼中,也露出了少許悲嘆。
「哪是不瘋魔不成活,而是我們走到這一步,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不管李夜吟最終選擇的是我們還是……帝尊,我們的未來都不是捏在自己手中的。或許,像你那樣,把一切都押在賭桌上,也是個不錯的決定。」
少邪看他情緒低落,頓感有些慚愧,道︰「何必這樣妄自菲薄。你和我不同,你是鳳凰,可以涅槃再生,大不了找個地方再睡萬年,也許天道有眼,萬年後又生出個絕世天才,為我們殺了帝尊也不一定!」
「說得倒是輕巧!」鳳清德嘟囔道,「涅槃有多痛,你們哪里知道!」
可惜也是這時,水鏡開始搖晃不定,水鏡另一端的少邪掐指一算,臉色大變,道︰「被人發現了,必須立刻切斷聯絡!」
「什麼!」鳳清德也是大驚。
少邪不由分說道︰「我這邊先切斷了,你凡事小心!這局棋,可押上了我們的全部家當!」
話音未落,水上再次卷起漩渦,紅月在漩渦中扭曲,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小溪漸漸平復,月光下,黑氣褪去,再次恢復澄明。
但是鳳清德心情卻沒有平復。
少邪看似滿不在乎的話語中蘊含的決絕令他畏懼。
曾經那個脾氣拽拽只會仗著蠻力橫沖直撞的女孩居然會變得這麼冷漠又可怕,當年的一戰,確實讓她改變了太多太多。
但這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的改變,即使經過了萬年,回想當時的慘烈,鳳清德依舊會感到震撼。
那是一場從開始的時候就注定不存在妥協的戰斗,尸體如麥穗一樣被收割,參加的雙方都不死不休,哪怕戰斗得只剩下牙齒能動,也要爬上去把敵人咬死。
因為沒有選擇。
從最開始的時候他們就沒有選擇。
即使天道再給一次選擇的機會,他們也只會做出那唯一的決定!
想到這里,鳳清德轉過身,手指捏火焰訣,對一叢灌木道︰「出來吧!」
黑暗中一陣悉悉索索,一個人影走出,月光下,可見她面容姣好卻毫無生氣,正是麗偃。
鳳清德見是她,如釋重負,道︰「你來做什麼?」
麗偃木著臉答道︰「您深夜外出,公子擔心您。」
「代我謝謝他的關心。」鳳清德隨意地說著,轉身走入黑暗中。
李夜吟是個徹底的不確定因素,可他們卻必須把希望寄在他身上,多麼可悲,又多麼可笑!
……
……
蝴蝶扇動輕靈的翅膀,停在白玉般的手背上,翅膀張合,觸須輕輕顫抖,仿佛傾訴一般。
李夜吟靜靜地看著蝴蝶的舞蹈,將它攜帶的信息全數汲取。
「這就是你的計劃?通過反間計讓橫戈知道我們的身份,由此轉愛為恨,憎恨我們,排斥我們?」
他輕柔地笑著,燭光籠罩下,璞玉般的面容多了一層朦朧。
「可惜從最開始的時候我就知道橫戈終有一天會發現我的身份,也會因為發現我們的身份,轉愛為恨。軒轅老鬼,你自以為高絕的手段,不過是我計劃中的一環。謝謝你,促成了我的局!」
冷笑間,手指微動,蝴蝶化為一簇塵屑。
「在這場天地大局里,你不過是個小棋子。居然還以為自己是多麼不得了的存在!」
話音剛落,麗偃出現在窗外。
「公子,我奉你的命令跟蹤鳳君,沒有任何發現。」
「真的沒有任何發現?」李夜吟不信。
麗偃抬起頭,木然地重申道︰「是的,沒有任何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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