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天下 第29章 雖萬千里吾往矣(二)

作者 ︰ 昨夜晴風

第十九章雖萬千里吾往矣

兩個漢子在前引路,前行里許,折而向左,不久眼前就是一片開闊盆地,令人眼楮一亮。

只見閃閃日光下,有泉百余泓,大者方七八十里,小者不過幾尺見方,星羅棋布,燦若列星。

移目遠望,灘地碧綠,連綿不絕,紫色的高山紫苑、黃色的垂頭菊、粉色的馬先蒿、還有點地梅、報春花、紫雲英等,一叢叢,一簇簇。又有犛牛、羚羊等成群游蕩,風光端的是別開生面,叫人怎能不為之心醉神迷?

只是水邊雁鴨死者成群,水面上一片片翻著白肚皮的無鱗湟魚,著實大煞風景。

段正淳收回目光,覺盆地邊緣搭了個草棚,一群衣衫襤褸、頭蓬亂的化子,分成四撥,或持兵器,或拿竹杖,團團站定,看似雜亂無章,卻隱隱有跡循。

當先一人眼見應援到來,十分歡喜,忙搶步迎上,他身後的丐幫幫眾一齊抱拳道︰「蕭兄弟好!」

蕭峰是小輩,便躬身行禮道︰「宋舵主、全舵主好。」又朝後面抱拳道︰「眾兄弟好。」

前面兩個頭目里,其中一人相貌清雅,年約三八,衣衫整潔,不似尋常丐者那般破爛污穢,只見那人一步上前,左手挽住蕭峰,右手招呼段正淳與白玉堂,口氣極親熱道︰「蕭兄弟,哥哥算把你盼來了。兄弟有所不知,宋舵主與我均與姓丁的那廝交過手,武功不過在伯仲之間,就算丁小賊略勝一籌,咱們圍攻難道還拿他不下?誰知姓丁的奸詐惡毒的緊,他周身是毒,功夫更是陰邪古怪,幫中一干好手竟都近不得他的身。宋舵主與愚兄正一籌莫展呢,誰知兄弟便來了,還帶了兩個好朋友、好幫手,真是天降之喜!」

段正淳與白玉堂忙稱不敢。

那全冠清仍有禮道︰「玄空道長與白五爺子駕臨敝幫,拔刀相助,實在是義薄雲天。敝幫失迎之罪,先行謝過。」說著又抱拳一拱,極是不露聲色。

蕭峰笑道︰「義父,五伯,峰兒給二位引見我們丐幫中的人物。」說罷,先引見那那手持鋼杖的矮胖老人,道︰「這位宋舵主是本幫外家高手。峰兒常向他討教武功,宋舵主于峰兒說是半師半友,情義甚為深重。」

段正淳作了一揖道︰「久仰,久仰,今日得見高賢,幸何如之。」

白玉堂也抱拳行禮,又對段正淳笑道︰「宋舵主于蕭兄弟是半師半友,道友之于蕭兄弟又是半師半父,你們二人得親近親近。」

宋舵主性子直率,听白玉堂這般言說,豪氣陡生道︰「好好!等拿下了姓丁的狗賊,咱們便好好較量一番!」

段正淳拱手笑道︰「既蒙抬愛,敢不從命。」

蕭峰又引見那相貌清雅的青年丐者,道︰「這位便是鼎鼎有名的‘十方秀才’,‘大智分舵’全舵主。只因他讀書識字,能言善辯,便得了這麼個美名。全舵主武功高強,辦事干練,是我們丐幫中極為倚重的人物。」

此時此刻,段正淳心里正狂奔著一萬只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

眼前這相貌不凡、精明有禮的年輕人,竟是《天龍八部》里最大的野心家和投機家之一!

若使當時身便死,一生真偽有誰知?

饒是神獸狂奔不已,段正淳卻沒失了禮數,免得使小人心存蒂芥,作揖行禮,又說了些久仰之類的話兒,心思沒在臉上露出半分。

他听著眾人你來我往彼此寒暄段,正淳在心里沉吟道︰「《天龍八部》故事開始時,峰兒年已三十,全冠清更是人到中年。此時峰兒年方十五,全冠清便已做了舵主,怎生十五年里他竟毫無進益?」轉念一想,登時明白︰「原來如此,全冠清雖有才華,足智多謀,奈何野心太大,是個小人。這等人只能用,又要給他一定地位,又要打壓著他,萬萬不能叫他掌握太多權力,否則必然野心膨脹,還不知將惹出什麼亂子來!全冠清好陰謀善投機,縱然將一個正人君子演得活靈活現,汪幫主是何等老江湖,怎能看不出?」

想畢抬頭望去,只見群丐已引著眾人進了星宿海。有些水泊清澈見底,有些卻漆黑如墨,毫無生機,想是叫丁春秋用毒給污了。

蕭峰皺眉道︰「宋舵主,全舵主,咱們丐幫素擅用毒,今日卻在此吃了虧,想必那丁春秋實在有些古怪之處了?」

宋舵主大感慚,愧道︰「蕭兄弟,咱們叫花子就算會用毒,也不過是捉些毒蛇,毒蟲,毒蠍什麼的,或馴養,或煉藥,哪能比得上周身是毒之人?我與那小賊對了一掌,誰知那廝掌心竟帶毒,使我經脈受損,至今也未復原。」說罷,眉眼里大有憤憤不平之意。

段正淳道︰「且巧小道略通醫術,如不嫌棄,就給宋舵主瞧一瞧如何?」

宋舵主忙收了鋼杖,挽起袖子露出手腕道︰「豈敢,豈敢。只這掌力實在古怪,道長不妨當個新鮮瞧瞧。」言下之意,是不信這年紀輕輕的道人于歧黃之術上有什麼高深造詣。

段正淳輕搭他腕脈,凝神片刻,又換了手診過脈,睜開眼楮點頭道︰「是了,想必練這門邪功,要借用不少毒蛇毒蟲的毒汁毒液,吸入了手掌,與人動手之時,再將這些劇毒傳入對方經脈。咱們練功,內力出自經脈,‘關亢穴’是三陰任脈之會,‘大椎穴’是手足三陽督脈之會。這兩個穴道若沾上了毒質,任脈督脈中的內力剎那間消得無影無蹤。等這毒質漸漸化解,內力便也復原如常了。」

段正淳的手指離開腕脈,宋舵主忽然扔了鋼杖,長揖到地,道︰「玄空道長,你耗費內力替老宋驅毒,老宋真服了你啦!」

原來,診脈之時,段正淳便以北冥神功驅使內力游走,將宋舵主經脈里的毒逼得干干淨淨。而草灘上已然焦黑一片,惡臭難當。

段正淳露了這一手,群情聳動,其見識、功夫和俠義心腸,叫先前不置否的叫花子們心服口服。

漸漸走到盆地中心,足下愈泥濘難行。又行了一盞茶功夫,前面引路的停了下來,道︰「玄空道長,白五爺,蕭兄弟,姓丁的就在前面不遠處了。」

白玉堂性急,問道︰「怎麼不走了?」

那引路的苦笑道︰「白五爺,你有所不知,再往前面就是深不見底的沼澤了,人踏上便沉底。也不知那廝用了什麼手段過去了。如今他出不來,我們進不去。姓丁的邊在星宿海獵羚羊、捕湟魚,看來打算老死是鄉了。」

段正淳掌不住笑了,搖頭道︰「以丁春秋之野心,怎甘心屈居星宿海?必涉足中原,大吹大擂一番,方稱心意。」他以腳試了試泥沼,想著「凌波微步」連輕盈的水波都能渡過,何況是滯重的泥沼?便沉吟道︰「或許貧道以一試,成與不成也不知。」

群丐登時喧嘩起來,阻而攔之者有之,歡欣鼓舞者有之,一邊看戲者有之,冷眼旁觀者有之。其中一個姓蔣的六袋弟子更是著急擔憂道︰「那姓丁的詭計多端,道長萬萬不輕身涉險!」

段正淳全然不理,只將聲音收束成細細一線,傳音給蕭峰道︰「峰兒,你白五伯武功未復,千萬好生看顧他,義父去去便回。」

蕭峰幾不見的點點頭,以眼神示意他放心。

段正淳氣沉丹田,運轉內息。待行功洗練周天已畢,心境沉靜安寧,段正淳漸漸忘我,只覺自我與星宿海的天地靈息漸漸融為一體。他眼楮不閉,卻不看;雙耳不阻,卻不听……五感漸漸後退,而另一重更清明的感知卻浮現出來。延伸的感知越來越清晰,仿佛能觸模周遭的一切……他靜靜感受著星宿海的一草一木,一水一石,感受生機的律動,自然的心跳,宛如感受自己。

此時,《洛神賦》、《逍遙游》、《道德經》乃至荀子《勸學》中的字句,便自然而然的流淌出來︰

「神光離合,乍陰乍陽。竦輕軀以鶴立,若將飛而未翔……體迅飛鳧,飄忽若神。凌波微步,羅襪生塵。動無常則,若危若安;進止難期,若往若還……」

「鵬之徙于南冥也,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去以六月息者也……則風斯在下矣,而後乃今培風……絕雲氣,負青天……」

「綿綿若存,用之不勤……」

「君子性非異也,善假于物也……」

鵬鳥尚能御風而行,靈智已開的人怎麼就不能了?御風乃是御物,而御物亦能御己……段正淳斜斜向前踏出,正是凌波微步的第一步。

以神遇而不以目視,官知止而神欲行。段正淳第一回凌然于星宿海之上,竟是游刃有余。身後丐幫眾人的呼喊,也全然不入耳了。

耳畔風息流轉,頃刻間踏上一片硬地。只見一座陋室,以枯草搭成,倒也有幾分擋風遮陽的效用。屋外堆了些羊皮牛皮,翻著毛,並未硝制。

段正淳忍不住暗笑道︰「如此一來,星宿海倒是宜家宜室,這丁春秋也稱‘詩意的棲居’了。」

正端詳這茅屋,不住的腦補,只听得屋里高聲喝道︰「什麼人?」

一人頃刻間奔出屋外,臉上神色驚疑不定。

段正淳凝神看時,好一個美貌青年!容貌俊美,唇紅齒白,大袖飄飄,身形瀟灑,若是衣裳別髒兮兮破破爛,面上神情也不那麼猙獰的話,倒也是世間難尋的美男子一枚。

段正淳拱手笑道︰「貧道雲游四方,見此處山靈水秀,一時貪愛,信步行至此處。道友結廬而居,倒也清雅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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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二又要整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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