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連著趕了三天的路,溫變得格外的乖巧,連夏侯嬰偶爾的譏諷也懶得反駁,只整日的躺在軟塌上,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楚墨以為是溫身體還復過來,行到鳳陽郡最後一座城池淄陽城時還特意在城內停頓了一下,買了好些的吃食和玩具給溫才出城。
溫一邊玩著楚墨買的木蚱蜢在車廂內跳來跳去,一邊無聊的哼著亂七八糟的調子。出了淄陽城還要行一段距離才會天水郡的地界,天水郡偏南,又是平原地區,比不得鳳陽郡的碧草青青,淄陽地處兩郡交界之處,出了城便是另外一番景色,陽光普照,百花綻放,鳥語鶯囀,仿佛炎炎夏日的盛世畫卷。
道路兩邊盡是淺草熙熙的秧苗,光著膀子的佃農在盛水的大木桶里插了根空心的竹管子,然後用水桶接了滿滿的兩桶水頂著烈日挑到田地里,一勺一勺的澆到秧苗的根部。
溫打了簾子看著已經干涸的農田心中暗叫不好,淄陽是汾河流經率地域地勢最低的地方,如今都已經出現農田干涸的景象,只怕被天水郡人稱作「天河」的汾河上游更是慘淡。
「在看什麼?」含羞見溫盯著馬車外面發呆好奇問道。
「喏。」溫回過神來指著路邊的野芍藥聳了聳肩,管它何如,與她有什麼關系。
她只要吃好、喝好、睡好、玩好就可以了。
「那些花真好看。」溫專注著看著路邊開得格外燦爛的芍藥,嘴醬起淺笑,仿佛先前真是被花所迷一般。
含羞輕笑了一聲,撩起車簾探出了半個頭在趕車的鐵通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便見鐵通將馬車停在了路邊。因為已經入了天水郡的地界,楚墨有意放慢行程觀察沿途的民生,所以鐵通听了含羞的話也思考便停了車。
「等著,奴婢這就去給您摘一朵最美的。」含羞說完便跳下了馬車往那花叢里走去,左挑右選了好幾朵她自認為最美的芍藥,得意的爬回馬車上獻寶似的遞到溫面前。
溫看著眼前這一捧開的艷麗的芍藥皺了眉頭,滿目哀傷︰「這麼美的花兒沒有水的滋潤不過半日便會枯萎,真是可憐。」
唯溫命是從的含羞哪里見得溫露出這般哀傷的神情來,立即便拍著保證起來︰「奴婢去取個壺來,裝些水為好生養著。」
溫一听立即露出歡喜顏色來,看了一眼田地里盛水的大木桶,低聲吩咐了含羞幾句,含羞便又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跑到田地里去同佃農商量了幾句,那佃農見含羞指了指道上華麗的馬車,點了點頭高興的接過含羞給的幾兩銀子,幫著含羞一道用牛車將大水桶拉到了道上。
這時溫也下了車,臉上蒙著面紗,神情怏怏的用手擋住刺眼的陽光,走到佃農面前先禮貌的福了福身子方才商量道︰「老伯可否將這牛車一並賣給我?」
佃農是個五十多歲的老農民,渾身肌膚黝黑,上身穿了一件灰麻布短褂,穿著一條用稻草系著的黑色長褲,褲腿卷到膝蓋處,露出小腿上深淺不一的傷疤來。
見溫給他福身老農有些不自在的往後退了幾步,然後身後摳了摳禿了的頭頂猶豫了一下︰「貴人不知,這車是小人自己做的倒是可以一並送給貴人,只是這拉車的老牛跟了小人十來年,是小人家中的頂梁柱,小人是萬萬不能賣了它。」
溫點頭,也不強求讓含羞又給了老農幾兩銀子卸下套在老黃牛身上的木板車,又讓鐵通找馬隊要了兩匹馬來,將板車套在馬匹上,這才上了馬車。
含羞取了乘酒的銀壺裝了半壺水將芍藥插在里面,得意的擺到馬車里最顯眼的位置,溫想了想又讓含羞再去取了一個銀制的酒壺來盛上水挑了幾朵最丑的插進去,然後親自端著花跑到楚墨的馬車上,好心情的分享自己千金一擲養芍藥的成果。
將花送到了楚墨的馬車溫便回了自己的馬車,車隊又才繼續行進。
楚墨看著擺在書案上的芍藥花,眉頭微微的挑起,露出幾分復雜來。
備上十來人半月飲水的量真只是為了養這幾多芍藥花?
他這夫人到越發令人看不透了。
「嘖嘖,懷瑾想必也看出來了吧,尊夫人是深藏不露啊!」夏侯嬰低頭輕嗅著花瓶里的芍藥,難得正緊的說道。
楚墨不語,對于天水郡可能缺水的狀況也只是猜測,他到不能肯定溫此番所為是不是真的別有目的。
不過對于絆腳石他向來都是除之而後快的。
沒有人會成為例外。
「尚書令大人的女兒若真是個笨蛋,本侯才要可惜了!」楚墨勾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眼眸沉沉,掐下一朵芍藥握在掌中,然後滿滿的收緊,直到艷麗的芍藥在他手中蹂躪成面目全非的一團他才松開手,毫不猶豫的將它從窗戶中拋出去。
這是強者才能生存下去的九州,沒有人會願意成為被拋棄的弱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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