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面露懼色,跌跌撞撞的匆忙趕回寢宮,腦海中回放剛剛的畫面︰颯翼滿臉冷峻,聲音里沒有一絲情緒起伏,話語間則帶著上位者的鄙夷和威懾,我妻子不是你這樣的凡人以覬覦的,實話告訴你,帝辛就是因為褻瀆女媧而招來的禍端。我早就去朝歌見過他,他身上紫薇星氣比你更重,要不是他自己種下惡因,女媧怎會借挑選天庭能臣而讓闡教助你?她都是超月兌三界之神還能在凡間促成如此大的動亂,要是再讓我看見你接近我夫人,你有什麼下場我就不保證了……說起來,我的勢力還在這三界之內?
一陣寒風從身後吹過,感覺有人在背後盯著自己,姬迅速回頭看,什麼也沒有。不敢大意的他趕到門前把門窗緊緊關牢,這才安心的緩步回到榻上,手撐著幾案長舒一口氣。想到颯翼方才的威脅,最近被他拋之腦後的警惕感重新回籠︰家國大業該是首位,如今殷商大軍兵臨城下,雖說有玄門高人支持,但鹿死誰手還尚未知。他居然痴迷于龍神的美貌,這樣與昏君帝辛有什麼區別?不對,他現今還比不過紂王,怎麼說西周都是殷商的臣子,當初帝辛整頓朝綱何等意氣風,現在也落得百姓離心……看來在神仙眼中他們這樣的人間帝王也不過如螻蟻一般輕賤,因為一個褻瀆之罪便將紂王推下高台。听說那颯翼統領三界飛禽,已經快要兩萬歲了,是相貌卻是青年男子,從一開始他的思慕就是鏡花水月……
終于想透的姬拿起案上的竹簡,又看了一眼訂牆上的備戰圖努力祛除雜念。是想法不受控制,勉強看了半卷,看著雕花瓖金的幾案,姬的思緒又魂歸天外︰為什麼他身為帝王掌控大周命脈,卻連一個知心女子也難求到?幼年與兄長伯邑考和妲己一同長大,妲己卻永遠只關注兄長一人,明明她比自己還要年幼幾歲,卻常以長嫂自居。如今亦是如此,龍神那般清艷,惜早嫁做人婦……況且,他一介凡胎,還沒有與神仙叫板的底氣。
姬一時間陷入自憐自哀的思想怪圈,索性閉上眼躺倒在榻上,右手上下拍打著床榻,听著頗有節奏的聲響開始暢想未來︰到底什麼時候,他姬才能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伴侶?唉,想這些又有什麼用?還是江山社稷來的靠,紂王自己昏頓無能,他姬總不能走他的老路,一定要把天下牢牢地握在手里。萬民歸附,八方朝貢,若是他擁有天下何愁沒有美人爭相投懷?
不知不覺雖然頭腦混亂了一陣,姬還是明確了自己本來的目標,紛亂的想法達清明起來。同時颯翼的威脅也使他對神明更加敬畏,也許對帝王而言,要了他們的命並不怕,他們恐懼的是失去權勢地位的淒涼。這樣也悄然免除了他日後本應生的一份唐突之過,因此使伐紂大業減去一段彎路,此乃後話。
另一邊,颯翼隨手翻著武王送來的衣裙,指尖掠過繁復的金絲繡紋,微笑著盯著寸心︰「寸寶貝,為夫真恨不得時時把你裝在懷里,也省得有其他人趁我不在接近你。」
寸心又想笑又感動,白了他一眼,撇嘴說︰「我這麼大的人了,你就是離開片刻還能丟了不成?」上前幫他整理下衣襟,伸手拍拍他的心口「你只要心里裝著我就是,要真把我裝在懷里,就不怕我在里面憋壞了?」
颯翼伸手在她身後圈緊,下巴靠在她額頭上,放低了聲音︰「有人喜歡你,證明我夫人確實是魅力非凡。是我不喜歡別的男人看你的眼神,你是我的寶貝。他們若是知道分寸便罷了,要是不知好歹,我絕不不會饒過他。」
寸心對颯翼的佔有欲並不驚訝,她明白他只是對她感情太深了,因此每當這種時候她都有些許自責︰對于他,自己回報的是不是不夠呢?要是他有一天要收回對它的感情,自己能不能受得了?這些問題過去她總是在夜里暗想,卻總也沒有個結果。借著這個機會她決定親自問一下,母後說過,兩個人在一起最忌諱猜心思,要是用這無盡的壽命來猜,多麼好的感情也在質疑中變淡了。
寸心把頭靠在他肩上,手指戳著他的鎖骨,帶著撒嬌的語氣問︰「夫君,你對我這麼好,會不會覺得我回應的太少了?」
颯翼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擁著她的手臂緊了緊,笑著說︰「寸寶貝,從一開始就是我先喜歡你,怎麼會介意你的感情沒有我來的深……今天你既然能問這個問題,不也是回應的一種?咱們都是神仙,我不需要你辛苦的為我洗衣燒飯,你以一直像現在這樣。由著我寵你,就夠了。」
「颯翼」寸心抬頭看向他的眼,那里面有一個紅衣女子在笑著流淚,原來她也以過得這樣幸福,幸好遇見了他……
「怎麼哭了?」
任由他溫暖的手給她擦去淚水,寸心笑著說︰「幸好遇見了你,幸好那天你救了我」
颯翼瞪大眼楮,目光寒「難道今天我不在姬唐突了你?還是你見到楊戩又想到三首蛟?」
寸心收住眼淚,拉著他的手,解釋道︰「都不是,就是突然間感覺能嫁給你真好。」看到他露出得意又揶揄的眼神,連忙話鋒一轉「你能不能幫我把胡妹的娘親找來?我想幫她和五哥在西岐辦一個婚禮。」
又過了兩日,在張桂芳的鼓動下,四聖察覺出姜子牙有意拖延。帶兵出營,大軍壓至城下,王魔騎著異獸出陣叫囂。寸心站在城門上,看著四聖在下面耀武揚威,終是氣不過,右手化為龍爪向陣前空地虛空一拍,震得大地一晃留下一個巨大的爪印。而後口中出龍吟,聲音並不大,卻清晰的傳到每一個人的耳朵里。雖然沒人能听出這龍吟的含義,但對龍族威儀的敬畏卻深深刻在他們心上。
早在寸心出手壓下那一掌時,四聖身下的異獸便開始躁動不休,等到龍吟聲起,四只異獸幾乎同時甩掉身上主人,拔足向城門方向狂奔。西岐兵將忙著避讓,亂作一團。只見四獸沿著牆角飛快的跑上城牆頂端,上面的士兵手持弓箭圍成一圈不敢靠近,四獸到了寸心面前收住腳步,竟然俯首趴到在地以示臣服……
這時姜子牙騎著四不像自玉虛宮歸來,剛一落定,恰巧王魔見坐騎離去怒火大勝,也不顧及同門之宜,手執開天珠向姜子牙襲去。姜子牙沒料到他此時出手,防備不及,幸好颯翼半空出招替他擋了這一下。這時金吒提劍趕來幫忙,擋住王魔隨後的攻擊。
二人斗作一團,數個回合過後,王魔不敵,斃于金吒劍下。此時大周兵將也忙著抵御殷商,寸心見下面已然開戰,對著四獸一番言語,四獸沖入殷商營內殺敵無數。
姜子牙未受攻擊,很快緩過神來,帶兵借著四獸的攻勢殺入敵軍帳中。金吒殺了王魔,記起師父的吩咐,取出遁龍樁。卻現四獸早已倒戈,只得悻悻的收了回去,與剛到汜水關的木吒一同攻向殷商。
一場激烈的交戰過後,九龍島四聖逐個斃命,張桂芳自盡,西岐正式與殷商撕破臉面。
晚間周宮內設宴慶祝,姜子牙等人向夫妻道謝。颯翼現寸心似乎有些悶悶不,向她杯中注滿了甜酒,問道︰「寸寶貝,怎麼了?」
寸心今日看到九龍島四聖慘死,頗有些感傷。她有前世記憶知道四聖最後也被封為天庭正神,只不過對于天庭這種選神的方法感到難受。這些修道之人尚通過一戰而亡而位列仙班,那麼這凡間的百姓呢?就算他們以轉世投胎,但人的壽命也有幾十年,這些陣亡的士兵往往是家中的支柱,他們戰死對于一個家庭來說幾乎是滅頂之災。前世她在灌江口生活多年,見多了人間的悲歡離合,唯獨沒有親眼見證過戰爭的殘酷……
她勉強咽下一口酒,對著颯翼說︰「感覺神仙真的是太冷漠了,難道凡人不是生靈嗎?」
颯翼單手把她冰冷的手指握在掌心,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背︰「寸寶貝想這些做什麼,自古以來皆是如此。眾生平等不過是上位之人安撫群下的敷衍之辭,女媧造人時都不是平等視之,你又何必操這個心?如果憐惜他們,你怎不想想你我二人生就仙體,比起這些修煉之人,少費多少心神?」
靠在他身上,寸心感覺從指尖一點點被溫暖了,閉上眼說︰「是我想岔了,咱們自有咱們的煩惱,比起你統御翼族所耗費的心神,這凡間的仇怨還真說不上哪一個更幸福。」
「你呀,就別多想了。有空考慮凡人的悲,還不如考慮他們為什麼喜。最好偶爾讓你那幾個侍女替你顯顯靈,這樣也好給你那緋龍廟添些香客」
夫妻正說著閑話,又有人來座前敬酒。
「尊者安好」
颯翼抬頭一看,原來是金吒木吒兄弟,再看了一眼坐在不遠處帶著哪 的李靖,心里明白他們的尷尬處境。木吒還好些,畢竟觀音也在玉虛宮掛名慈航。金吒就難做了,他本在如來座前參禪,又拜到文殊門下……
看他們率先前來拜見,颯翼打算看在其十分上道的面上提點幾分,這時寸心搶先開口了︰「你懷里的法器是什麼?」
金吒一愣,想到四獸的乖順,馬上從懷中取出遁龍樁,雙手奉上︰「回稟尊後,這是隨師父在東海做客時,北海龍王借用小人的遁龍樁,為的是對付四聖所騎的異獸。現在四聖已亡,這寶物還是交給尊後保管吧」
寸心垮下笑臉,看了眼颯翼,本來感覺到四海寶器,誰知是叔父出借之物。現在他這一舉動好像她要搶奪他法器一般,因而猶豫起來。颯翼看出她的顧慮,伸手替她接過,聲音抬高一些說︰「既然是北海之物,還是我替你轉交好了。」
金吒這才明白自己剛剛所為不妥,忙再次行禮說︰「不知尊者在此,若非如此,金吒定會親往北海歸還寶物。」
「你師父不在,我近期會暫留西岐,若是修煉上遇到難關,盡來找我。」
金吒兄弟一臉難以置信,沒想到平常在西天喜怒無常的尊者能說出這麼和藹親的話,感覺機不失,連忙應下。兄弟端著酒杯,與夫妻倆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氣氛漸漸熱絡。
楊戩看到這一幕皺了皺眉,感覺前世自己實在有些天真。金吒木吒都在西天修行,卻借著救人之功留在大周,還有木吒的師父觀音,也以慈航之名學習了不少玉虛法決。封神之戰過後,觀音回歸西天,慈航道人的身份再不使用……原來西天的行動遠比他想象的要早得多,他還以為是唐僧西行才導致東土佛教大興,這樣看來他也該有所防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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