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兒，你一定覺得很奇怪是不是？」
葉母面朝著佛像，虔誠的將雙手手掌相貼，依舊保持著朝拜的姿勢。卻緩緩的開口問著身後站著的葉澈。
葉澈看了看佛像，又將目光鎖定在母親後腦盤的髻上面，雖然的確覺得母親今天格外的奇怪，但又不敢多說什麼。只是淡淡地說道︰
「媽，您一向喜歡拜佛燒香，這是積德建功的好事，沒什麼好奇怪的。」
「也許是因為做了孽，所以心里害怕，才會想要做這些功夫，來換得心安吧。」
葉母說完這話，松開合並的雙手，掌心向前，深深地沖著佛像拜了下去。
葉澈听完母親說的話，心底的擔憂涌上心頭，他慢慢向前走了幾步，跪在了葉母右邊的蒲團上，掌心相對給面前的佛像微微欠身，之後便扶著身旁的葉母一同站了起來。
他扶著葉母落座于最近的紅木椅上，之後便也順勢坐到了小紅木方桌的另一邊。
葉母坐好後，把纏繞在手腕兒上的小葉檀佛珠摘了下來，一顆顆的在手里團攆。
葉澈看向母親的臉，現母親的臉色蒼白無比，像是好幾天沒有合眼般的疲憊，又像是因為驚恐而面色慌張。
他伸出手握住母親放在小方桌上的另一只手，冰涼的觸感把他嚇了一跳。
「媽，您沒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葉澈緊張地問道。
葉母反手卻將葉澈的手包于掌內，神色憔悴的閉上眼楮，像是只有這樣，才有勇氣說出深藏在內心的話一樣。她攥了攥葉澈的手，聲音略帶著一絲悲戚說道︰
「澈兒，很多年前，我做了件錯事，當時因為年輕氣盛，眼楮里容不下一粒沙子，所以才會那麼狠毒的。現在你長大了，媽一個人在心里憋得好苦，媽能不能和你說說？如果你知道媽做了什麼，你會覺得媽殘忍麼？會不會覺得媽媽是披著善良的惡毒女人？」
「媽，您別這麼說，既然都過去了那麼多年，您也被折磨了這麼多年，該放下了。能彌補的，我們盡量去彌補，不能彌補的……我願意替您贖罪，哪怕下輩子給別人當牛做馬！」
葉澈另一支手撫上母親有些略顯蒼老的手，雙眉緊鎖，所有擔心全部寫在臉上。
葉母將佛珠掛回到胳膊上，抬手擦了擦已經溢出來的淚水。
沈念祁呆坐在沙上，耳朵里只剩下快要沖破耳膜的鳴音，葉正旭就坐在對面用手捂著臉，出低低的悲鳴。
沈念祁神情有些恍惚，大腦一片混亂，心髒是被火烤著，呼吸都開始壓抑起來。葉澈的父親竟然是自己上輩子的親生父親，這怎麼能？這怎麼能？？
沈念祁在心里一遍遍的叫囂，一次次的吶喊。
「那…你為什麼要拋棄他？他不是你和你現在的老婆生的是嗎？他是私生子？對嗎？」
沈念祁死命的攥著手，關節處因為太用力而明顯的白，並且出咯咯的聲響。他努力的遏制著心中升騰起來的怒火，咬著牙問著面前的葉正旭。
葉正旭沒回答，只是像被人戳到了痛處般，低鳴聲越的大了些。
沈念祁明白了自己的猜想沒錯，看著這樣的葉正旭，他除了冒出這麼多年深藏在心中的恨，還有蔑視與不屑。更加看不起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卻只能在這里哭的人。
「鈴…鈴……」
一陣鈴聲打斷了葉正旭的悲傷，他擦了擦老淚縱橫的臉，看了眼手機屏幕，不知為何，卻瞬間止住了眼淚，表情里都是不知所措。
他轉過頭接通了電話，嗯嗯了兩聲，說了一句我馬上到，到了再說，就掛了電話。站起身匆匆的和沈念祁打了個招呼就向門外走去。
沈念祁的直覺告訴他，他該跟著去。
他拿出錢放在桌上，不留痕跡的跟在葉正旭的後面，坐上一輛出租車，尾隨著葉正旭來到一家茶館兒。
待到沈念祁跟進去後，找了半天，才在一個掛著半截竹簾的角落里听到葉正旭的聲音，他一轉身坐到了正對著竹簾的那張桌子旁，沒出聲也沒看，用手指著點了一壺茶水，便打服務生走了。
幽靜的茶館兒內，人不多，所以更有利于沈念祁听些什麼。
悉悉索索的聲音中，突然傳來了女人的哭聲，還有帶著哭腔的那一句︰
「你把兒子還給我。」
沈念祁剛剛喝了一口端上來的茶水，苦不堪言。再仔細一瞅，自己原來點了一壺苦丁茶。他一手沒拿穩，滾燙的熱水瞬間傾灑出來，燙的沈念祁站了起來，他剛剛听到的那句話，比這水更燙，還直接燙著他的心。
他甚至忘了手上的疼，恨不能一步邁出去掀開竹簾看看，那個日思夜想，心心念念的媽媽，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最想問問她，當初是為了什麼要拋棄他？難道就是因為他是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
「你，你別這樣啊，讓別人看見，我先回去了，有事再給我打電話。」
沈念祁听到葉正旭的話，趕忙躲到了側面的半包內，用竹簾虛掩著，才沒讓葉正旭現。
他邁出半包，卻听到身後傳來高跟鞋的聲音，除了那個女人，沒別人。情急之下，沈念祁只好快步向大門走去，剛走到大門正回頭看的功夫，就和一人撞了個滿懷，倒倒是沒倒，就是被那人一把抱住了腰。
沈念祁定了定神，看著被外面的光線包圍住的那人。
「季明川？你怎麼在這兒？」沈念祁慌亂地問。
季明川依舊摟著沈念祁的腰沒松手，臉上露出挺驚喜的笑容。
「放心吧，我不是跟蹤你來的，不過在這兒也能踫見，咱倆倒是特別的有緣。」
沈念祁正要掙月兌。忽然後面傳來了那個只听了一句便記得真切的聲音。
「小川？你怎麼在這兒？」
一個時間里，被兩個人問一個問題，季明川覺得挺有趣。
他放開手，扯了一把沈念祁，讓他站到自己身邊。笑著對說話的人說︰
「嵐姨，我路過看你車在外面，就想問你要不要一起吃飯。」
沈念祁站好後抬眼看去。
女人穿著真絲七分裙，身材勻稱，脖頸細長，一點兒看不出歲月的痕跡，臉上更是光滑細致，沒有一絲紋路，櫻桃小嘴，紅潤點綴，小巧的鼻子精致無比，尤其是那雙眼楮，明顯的外雙，襯托著烏黑亮的眼眸。
就是這雙眼楮，沈念祁看起來異常熟悉，他上輩子的身體，也有著這樣一雙讓人稱贊的大眼楮。
「嵐姨，你還記得沈念祁麼？」季明川對女人做介紹，女人看著沈念祁微笑著點頭。
「我說，你一定不認識嵐姨了吧？她是我後媽，不過我也忘了我親媽了，所以她就是我親媽唄！」
季明川此時像個小孩子般的頑皮說道。
「你…繼母？」
沈念祁毫無意識地月兌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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