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出什麼來了?」過了很久薛小影才低聲問道,她知道外面榻上的茶雨一定還沒有睡著。薛小影的聲音有些沉重,她其實很不想去了解這些事的,關于背叛和欺騙,人是有著本能的抵觸的。
「那個女人步履輕盈,懂得隱藏氣息,以在你我完全沒有察覺的時候,出現在門外,絕對不是泛泛之輩,甚至以輕易讓昨日的你我瞬間喪命。」最平淡的話語陳述著一個不容爭辯的事實。
薛小影目光空洞的望著漆黑的頭頂,心里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不管劉大姐是來保護她還是來監視她的,茶雨揭露的這個事實,都讓她有些難以接受。
「你都說了是昨日的你我,今時已經不同往昔了不是嗎?由著她去吧。」故作輕松地語調,茶雨闔著眸子,沒有回答。
薛小影勾唇,是啊,由著她去吧,反正她薛小影也不會一直在這里待下去,除了帶走點金銀珠寶,她不會帶走什麼重要物品的。
「你也看見了,我的處境是一塌糊涂,要為了她攪這趟渾水嗎?」
回答薛小影的是平穩的呼吸聲,安心的閉上眼楮,薛小影的爪子悄悄撫上鼓鼓的肚皮。野種,要乖乖的哦,不然等你出來了,老娘會揍你屁屁的。
一夜無夢,難得的好覺,薛小影心滿意足的睡到日上三竿,挺著肚子伸著懶腰爬起來,劉大姐已經端著盆熱水走進來,眼底帶著溫和恭敬的笑意。
「夫人醒了,快洗漱吧。」
薛小影下意識的低頭,現身上已經換成素日穿的中衣,再一看,茶雨正面色如常的站在屋里。薛小影不由得癟癟嘴,果然是欺負她是個孕婦,都不提前和她通個氣,害她白白的虛驚一場。
動作麻利的洗漱完畢,美美的享用了豐盛的早餐,喝了茶雨上乘的好茶清胃。薛小影讓劉大姐搬了個藤椅到院子里,懶洋洋的躺在上面曬太陽。茶雨依舊安靜的在旁邊煮茶,只是心境不一樣了,薛小影竟也能聞出這茶的不同來。
「會喝茶的人,其實喝的不是茶,而是煮茶者那種寧靜的心態,超凡月兌俗的心境,是麼?」薛小影彎著眼,笑著問道,茶雨當然是專注于煮茶,並不理會她。
「能和我說說,我們……呃,這具身體的主人和你以前的事嗎?」
茶雨的手一頓,隨即恢復正常,薛小影目光灼灼的看著她,這是一開始作為找回記憶的條件,雖然沒有答應,但也到了兌現的時候。
「我和她是在五歲的時候認識的,五年後我們是魔窟里五個獲勝者之二,另外三個也就是現在的詩琦,畫苑,清,失敗者永遠留在了那里,然後我們被送到不同的地方學習不同的技藝。」
薛小影咋舌,很難想象那是怎樣的場景,僅僅十歲的小女孩,要為了生存浴血拼殺。沒有親情,沒有童年,沒有同伴,只有自己和手里的兵器。
「為了練習手臂的力量,每天要在手臂上套一圈玄鐵,一開始會給兵器,讓我在煮茶的時候御敵,然後,會出其不意的偷襲。最後,要在沒有兵器的情況下,抵御敵人,前提是茶的味道必須上乘。」
這樣嚴苛的要求,根本就是個變態,看著茶雨一臉漠然的像在說別人的故事的模樣,薛小影胸口就隱隱作疼。
「無論受了多麼嚴重的傷,只要還能站起來,就必須自己撐下去,否則,就只能被丟到荒郊野嶺,葬身野獸的月復中。」
「你們……是怎麼……」
「我本來是撐不下去的,是她把斷了兩根肋骨,奄奄一息的我從狼嘴里拖回來。」茶雨說著對薛小影一笑,那笑是自內心的,帶著難得的點點暖意。
薛小影啞然,這具身體的主人和茶雨有過這樣的羈絆,恐怕是茶雨在這個世界上唯一殘存的些許溫柔,卻被她無恥的霸佔了。
「茶雨,要不等我把這小野種生下來,你就殺了我吧,說不定她就會回來了,反正我就是個沒人掛念的死人。」薛小影無所謂的一笑,說得很真誠。茶雨看了她一眼,繼續煮茶。
「我說過,如果想殺你,不必等到現在。既然我願意放你一條生路,就請你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因為活著,真的很不容易。」茶雨的眸子有些迷離,似乎又看見了那個沾滿鮮血和殺戮的過去。
薛小影心底一驚,她在勸自己活下去,那樣冷漠的一個人,希望自己好好地活下去。
「對不起,從今以後,我會好好活著。」
陽光灑在兩個女子的身上,一個無賴得緊,一個冷漠無情,卻出奇的和諧,出奇的讓人移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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