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琛不急,女人都喜歡故作嬌羞,等到了床上,卻是一個比一個浪,他在心里十分鄙夷地想著。
「是嗎?」雲清染既沒有反駁,也沒有認可,繼續喝她的藥茶,這藥茶真心很苦。
「我想君墨辰現在應該正在議事大廳忙著和他的父王商討著捉拿滄瀾教教主的事情。」夜明琛好像是在對雲清染暗示些什麼。
捉拿紅藥?
夜明琛讓雲清染稍稍有了一些興致,她將手中的杯子放到一旁,然後從白玉盤上取了一顆梅子,放入口中,待到梅子酸甜的味道驅散了苦味之後才緩緩問夜明琛,「捉拿滄瀾教教主?為何?」
「是皇上下的令,世子妃娘娘應該有听聞過滄瀾教的教主吧?知道她專抓年輕男女吧?」夜明琛得了個雲清染感興趣的話題,便要與她交流下去,對付女人,夜明琛自認為自己很有一套,凡是講求一個循序漸進,不然那就是采花賊了。
雲清染點頭,「她抓的不都是未出閣的女子嗎?與本宮沒有干系。」
「滄瀾教教主作惡多端已非一日兩日的事情了,先前大家都傳聞她人在京城的時候,父皇就已經動了想要將她捉起來,永絕後患的心了,只不過一直都沒有她的消息,但是已經暗中部署完畢了。」
夜明琛要是知道他對面坐著的這個女子也是滄瀾教中的一員,還是他們的少主的話,估計就不會說這些話了。
「然後呢?」雲清染問完,又拿了一顆梅子放入口中,態度挺散漫的,就好像是在听說書人講故事一般。
「近來京中有包括黨魏燕公主在內的五名女子失蹤,除卻燕公主尚且下落不明之外,其余四名女子的尸首都已經被發現,尸體都是被丟棄在荒郊野外的,皆是全身**,尸體慘白,經仵作驗尸這些女子身體里的血都讓人放干了,然而發現尸體的地方卻找不到大量的血跡,一時間人心惶惶,父皇便啟動了全城禁令,並任命鎮南王負責捉拿滄瀾教的教主,據說是因為鎮南王早年與滄瀾教教主有過一次交手,相比于其他人更加容易將神鬼莫測的滄瀾教教主辨認出來。」
拓跋燕的事情雲清染自是最清楚不過的,那麼其他的四個人呢?顯然不會真的如傳聞那般是紅藥做的。
還有,皇上讓父王來抓紅藥……雲清染沒見過紅藥真的出手,之前雖然她和紅藥有打過一次,但雲清染知道紅藥當時只是小打小鬧測試她一下而已,而君無意,雲清染就更加不知道了。
紅藥還約了她三日後城外楓樹林相見,這兩日想必還是會在京城里的,希望她不要和父王踫上吧,想著紅藥自己也說過,她欠父王一個人情,不想和他踫面,想來應該會主動避開的,她想要躲,憑借她的易容術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夜明琛很滿意從雲清染的臉上看到思索的神情,證明他說的話她有興趣了,這就證明他和她又近了一步了,他刻意挪了挪自己的位置,在距離雲清染更加近一些的地方坐了下來,「世子妃娘娘不好奇嗎?」
「好奇什麼?」雲清染斜睨了夜明琛一眼,突然靠近來想要證明他長得有多好看嗎?他不知道在君墨辰的荼毒之下,她已經產生了對美男的抗體了嗎?
「好奇結果,好奇鎮南王爺是不是真的能夠將滄瀾教的教主抓住,昔日的戰神對上百年老妖,誰贏誰輸。到底是鎮南王抓住了潛伏在京城里頭的滄瀾教教主還是滄瀾教教主從昔日戰神的手中逃月兌了。」
講起這事兒,夜明琛就饒有興致,他很享受這種作壁上觀的感覺,不管結果如何,鎮南王最後能不能將滄瀾教的教主抓住,對夜明琛來說都沒有任何的損失,他不過是看了一場好戲罷了。
如果鎮南王沒能完成父皇交給他的任務,那就是他失職,就算不責罰他,壞了他的名聲也是好的,如果抓到了,他也很想瞧瞧那個不老不死的女人是個什麼樣的怪物。
「七殿下似乎對這件事情頗有興致的,七殿下覺得結果會是什麼呢?」雲清染反問夜明琛。
「這個本皇子可不敢妄自斷言,如果世子妃有興趣的話,可以去看一看京城里頭開的賭局,是由京城里面最大的賭坊長樂坊開的局。」
夜明琛口中的長樂坊比金元通寶還要大,賭坊的幕後老板正是冀北王府,有這麼大的後台,想不做大都難。
雲清染只是淡淡一笑。
夜明琛又繼續說道,這回不再談滄瀾教的事情,而是將話題轉移到了雲清染身上來了,「外人只道世子妃娘娘出嫁前瘋瘋癲癲,倒不曉得世子妃娘娘天生麗質,比起要是聞名遐邇的雲府三小姐更勝一籌。」夜明琛稱贊雲清染道。
說著夜明琛從身上取出了一只手鐲,金制的手鐲上竟是瓖滿了紅色的寶石,很是華麗,同時也體現了手鐲的價值不菲。
「好東西應當配美人,也唯有世子妃配得上這枚手鐲。」夜明琛將手鐲遞到了雲清染的面前,他的嘴角噙著笑,等著雲清染接下他的禮物。
雲清染的目光穿過夜明琛看向那慢悠悠地從門外面進來的君墨辰和他坐下的輪椅。
「咳咳……今兒個刮的這是什麼風兒呢,竟是將七殿下給吹來了。」君墨辰優雅地笑著,模樣甚是慵懶。
夜明琛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君墨辰,他還以為他沒那麼快回來呢。
君墨辰的提前到來壞了夜明琛的好事,不過夜明琛不急,大魚就應該慢慢釣,他很享受將獵物獵到的過程。
君墨辰沒有對夜明琛的出現發表什麼意見,而是徑直來到了雲清染的跟前,看了一眼擺放在她身側的那一壺藥茶,一整壺的藥茶已經見了底,他淡淡地笑了一下,笑容里帶著滿意的味道,然後又將視線轉到了旁邊的梅子上面,見一大盤的梅子已經去了一大部分了。
夜明琛心里憋得慌,他是堂堂一個皇子,而君墨辰不過是一個世子,他見了他,不但不行禮,還視若無睹的從他面前走了過去!
「世子爺這是與王爺商議完了,不知道商議得如何呢?可想出了萬全之策來對付神鬼莫測的滄瀾教教主了嗎?」夜明琛十足的看好戲的心態。
君墨辰這才悠悠地將自己的視線轉到夜明琛的身上,「七殿下該知道軍中機密是不能對外透露的,除非是皇上,否則便無權過問。」
君墨辰的語速很平緩,語調也很低沉,不炫耀,不駭人,只是太多風輕雲淡的他反而襯托出了夜明琛的無知。
「世子爺何必激動呢,本皇子不過關心一下而已,父皇很是重視這次的事情,若是辦砸了,即便是你的父王,也很難向父皇交代吧?」夜明琛嘲諷道。
面對夜明琛的冷嘲熱諷,君墨辰卻只有短短的不痛不癢的四個字,「嗯……誰知道呢?」
不管夜明琛說什麼,他的話對君墨辰來說就好像是一槍打在了不倒翁身上,打出去多少力道就反彈回來多少力道。
君墨辰本身卻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只有夜明琛自己一個人在生悶氣。
「七殿下今日來王府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父王他人如今正在議事大廳,如果七殿下有事尋他現在去了便是。」
君墨辰這是在趕人了。
君墨辰說完就轉向雲清染,「看這日頭,怕是快要下山了,一會兒就轉涼了,也該是時候進屋了,愛妃你說呢?」
雲清染很配合地點了點頭,然後與君墨辰一起將當朝七皇子給無視了,偏偏這被無視了的七殿下還不能拿君墨辰夫婦怎麼樣。
君墨辰和雲清染進了房間,七皇子不在了,雲清染也樂得自在。
「听聞京城里接連有女子被人殺害?」雲清染問君墨辰,君墨辰的話,也許會知道一些,雖然他不管事,也沒有職務在身,只是個米蟲加病秧子世子爺,不過他有個鎮南王的老爹,對這樣的事情應該是會了解一些的,更何況事情又被傳和紅藥有關系,如今鎮南王又要奉命捉拿紅藥。
「愛妃對滄瀾教的事情有興趣?」君墨辰會這麼問是因為大家都認定殺人的人是滄瀾教的教主紅藥。
「不,我對女尸用興趣。」
「哦?」君墨辰饒有興味地審視著雲清染,「那愛妃除了對女尸感興趣,還對什麼感興趣呢?」
「銀子,銀票,珠寶,以及一切有趣的人與事情。」雲清染一張口便列舉了一大堆。
君墨辰輕笑了一下,然後回答了雲清染的問題,「愛妃想要知道些什麼?」
「死因,那些女子的死因是什麼?」雲清染問道。
「在女尸的脖頸處有一處傷口,其他地方都沒有傷痕,仵作驗尸的結果應該是被人放干了身體內的血液而死的。」
「如果只有脖子上面的一道傷口的話,也就意味著,女子是活著被人放干血的?」
「是,不過尸體的周圍沒有大量血跡,她的血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
「所以大家都認為是滄瀾教的教主取走了她們的血,以達到讓她自己青春永駐的目的?」雲清染覺得有些好笑,莫不是真的信了滄瀾教教主用人血來保持自己容顏不老的傳聞?
「誰知道呢……大家都這麼認為,那便是如此吧。」君墨辰對此似乎不關心,也沒有興趣。
「是啊,誰知道呢……」
★
冀北王府,原本該是冀北王的書房的地方,此時卻傳出來一陣一陣的男人的低沉聲和女人的嬌吟聲,聲音久久縈繞在房間的周圍,讓守候在門口的冀北王府的侍衛臉上泛起了潮紅,卻還要保持鄭靜,繼續站崗。
房間里書桌前,古銅色的強健粗獷的男人背影女縴弱白女敕的女子形成鮮明的對比,兩人的身上皆有汗水流淌,用最原始的律動譜寫了一曲午後的高歌。
房間里纏綿的聲音終于停了下來,冀北王隨手從椅子上面拿起了自己的衣服,隨意地穿上。
那個與他抵死纏綿的女子卻不是蓉側妃也不是他先前的任何一個妃子侍妾,而是秦家的大小姐秦素素。
「你說那日在珍翠閣里的男子是鎮南王府的世子妃,而不是那日在城門口死掉的男人?」郝于天坐在了太師椅上,提問衣衫不整面色潮紅的秦素素。
「是,是她!」秦素素的眼里盡是恨意,如果不是因為雲清染,她不會被冀北王關起來,她就不需要出賣自己的**來迎合這個老男人!
秦素素咬著牙,忍下與郝于天纏綿的惡心感。
她的清白身子是她打算要留給子烯哥哥的,都是雲清染那個女人,是她毀掉的!她一定要讓雲清染付出代價,讓她也來嘗一嘗她嘗過的滋味!
「鎮南王府的世子妃,相府的三小姐,不是一個瘋子嗎?」郝于天細細地回憶著那日見到的雲清染,一身男裝,加上又當眾非禮了他的側妃,他倒是沒有疑心過她的身份。
「這一點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她嫁人之後瘋病就突然好了,如果王爺不信,可以問蓉姐姐,她也是知道的。」在這件事情上,秦素素和秦若容出奇默契地站到了一起。
秦素素不擔心郝于天會不相信她,雲清染這個人就活生生地在鎮南王府里頭住著,只要郝于天親自去看一看,就會知道她沒有說謊了。
郝于天思索了一下,世子妃麼?倒是有趣。
郝于天知道了那日冒犯了他的側妃的人是雲清染之後,反倒沒有那麼生氣了,首先,對方既然是名女子,也就構不成非禮一說,頂多就算得上是女人之間的小打小鬧了,再者,郝于天也犯不著為了一個側妃和鎮南王府起沖突。女人他要多少沒有?就比如說他跟前的秦素素,為了離開冀北王府的地牢,之前還一副清高的樣子,轉而就獻身,婉轉嬌吟不輸青樓女子。
「穿好衣服,一會兒會有人送你去後院。」郝于天道。
「那王爺,雲清染她……」秦素素還指望著郝于天能夠遷怒于雲清染。
「本王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你來過問了?」郝于天冷聲道。
「是……」秦素素唯唯諾諾地應道,不敢再有造次,否則後果就不是她能夠承擔得起的。
郝于天不再去看秦素素,轉而對著大門的方向道︰「進來。」
書房門打開,從外面進來幾個人。
「將她帶下去,讓總管撥一個院子給她,以後就是府里的姨娘了。」郝于天道。
是府里的姨娘,也就是身份比側妃還要低一級。在盛榮皇朝,王爺除了正妃之外還能有三到四個側妃,再剩下的就是侍妾,一律統稱為姨娘,在普通人家就只有正妻和侍妾之分,當然還有特殊情況,有提升為平妻的。
秦素素咬著牙,她的堂姐秦若蓉是冀北王府的側妃,而她是秦家的正統大小姐,如今入了冀北王府,身份卻要比秦若蓉還要低一級,這讓秦素素怎能不難受?
偏偏她的難受還沒有地方可以訴說,她的清白身子如今已經給了郝于天了,她的年歲又長,再想要嫁給其他好人家已經絕無可能了,更何況只有留在冀北王府,她才有機會可以將她的屈辱盡數還給雲清染。
秦素素被王府的人帶了下去,分配到了自己的院落里,按照王府的規矩,管家撥了一個大丫鬟和兩個二等丫鬟以及一個粗使婆子給她,比起她自己在秦府的侍奉人員還要少。
冀北王的侍妾很多,而秦素素只不過是其中的一個。
秦素素還沒有安頓下來,秦若蓉便領著一群女人進了秦素素住的地方。
秦若蓉和秦素素一道被放出來了,總算是沒有淪為階下囚,至于會不會像以前那樣得寵就很難說了,不過她不管怎麼看都要比秦素素好一些。
「喲,瞧瞧,這不是我們的秦大小姐嗎?」秦若蓉擺明了是落井下石來的。
「秦若蓉,你別得意,你自己的情況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秦素素冷眼看著秦若蓉,反擊道。
「得意?呵呵,我記得當初是誰說的,你秦大小姐是寧死也不會給人做妾的來著?呵呵……」秦若蓉現在可算是有冤報冤有仇報仇了,「哎喲,瞧我這記性,要不是秦大小姐犧牲小我,主動勾引冀北王爺,本宮這會兒還出不來呢!多虧了你,替本宮洗去了冤屈!」
「秦若蓉你不要得意,如今我們同在冀北王府,現在你是側妃又如何,我們走著瞧,看誰能夠笑到最後!」秦素素也不是省油的燈,她現在已經懶得在秦若蓉的面前裝孫子了。
「是嗎?」秦若蓉冷笑,「你好像忘了,你入府比本宮晚,身份又低本宮一階,應該好好地恭恭敬敬地喊我一聲姐姐才是,怎麼可以對姐姐這麼不尊敬呢,本宮現在就教教你什麼是規矩!」
秦若蓉對著她身邊的一個丫鬟模樣的女子使了一個眼色,那丫鬟人高馬大,臂膀粗壯,是干粗使丫鬟。她一上來便擰秦素素的胳膊,揪秦素素的頭發。
秦素素沒有反抗的力氣,只能由著那人將自己按在地上,將自己的頭發弄亂衣服弄亂,在自己的身上掐出一道又一道的傷痕來,她在心里將這份痛楚這份恨意默默地記下……
★
三日後,入夜了,雲清染準備了一下之後便要出門,這是她答應了紅藥的,去城外的楓樹林里見她。
君墨辰的房間里燈一早就熄滅了,問了君杰,說是已經睡下了,這個時間君墨辰必須是歇息了的,他的身體經不起夜里的涼意。
雲清染出了門,這回她是翻牆出去的,雖說君墨辰允許她自由出入王府,可是大半夜的,身為世子妃總有些不便。
入夜後的京城比白天安靜了許多,除卻一些特殊的場所如賭坊,如妓院,其他的店鋪早早的就關了門,幽深的巷子里偶爾會傳出來一兩聲狗叫,顯得有些陰森。
雲清染身穿男裝走在街上,夜晚對于她沒有障礙,自然也就是少了幾分其他人走夜路時候的陰森恐怖感覺。
忽地,有黑影閃現,然後又隱沒在小巷之中,雖然只是一剎那,雲清染卻還是看到了一些內容,那個黑影的肩膀上扛著一個麻袋,麻袋里頭裝著的是一個年輕女子。
至于那個黑衣人的容貌和麻袋里頭的女子的容貌,雲清染卻來不及看清,只因為對方的移動速度太快,雲清染只來得及捕捉到對方的衣著服飾,從身形來判斷,扛人的應該是一個男人,而被扛著的麻袋里面裝著的女子身穿粉紅色衣衫,輕紗質地,這種輕紗不算是極好的料子卻也不是普通老百姓家里能夠穿得起的,那件衣服上繡著一只很大的蝴蝶,倒是比較搶眼。
雲清染對于剛剛那一閃而過的人影有困惑,柳葉眉輕蹙了一下,然後又繼續往城外走去。
城外的山坡上有一片楓樹林,秋天一到這里整個山坡都是火紅火紅的,倒是一處不錯的景觀。
雲清染走在楓樹林中,她四下里尋找了一番,就在前方不遠處,這楓樹林的中央,一個身穿紅衣的女子坐在一棵楓樹之上,飄然出塵,卻帶著最為妖媚的神情。
可是……雲清染在四處查找的時候,除了看到紅藥之外,還看到了這楓樹林周圍埋伏著的一些人,因為距離太遠,雲清染看得不是很清楚,又不敢再費勁細看,那樣太費精力,她不保證自己這身體能撐得住。
雲清染知道紅藥察覺到自己了,她武功好,她的腳步是她可以察覺到的。
雲清染走到紅藥所在的那棵楓樹下,抬頭看紅藥。
紅藥笑得很燦爛,燦爛得有些不太正常。
「徒兒,你來得很是準時。」紅藥笑道,「只可惜,有人似乎不太希望我們師徒兩人單獨聊聊呢!」
紅藥說完翩然起身,宛若一朵盛開的紅蓮,卻是有劇毒的。
「都給我滾出來!」紅蓮朝著四周冷聲道。
緊接著,就見四周有了簌簌之聲,衣著整齊的黑衣人便出現在了紅藥和雲清染的身邊,將她們兩人團團圍住。
對方身穿夜行衣,而不是軍服,所以不是禁軍,也就意味著他們不是君無意的人。
「滄瀾教教主,今日我們便要將你擒拿,為那些慘死在你手上的冤魂討一個公道!」
紅藥依舊笑靨如花,討公道?討公道是假,想要她身上的秘密才是真的吧!
「你們今天不該來的,不過你們來了,還是在這個時候,你們就有了三個必死的理由,第一,你們見到了我的徒弟,我的徒弟是你們說見就能見的嗎?」她還打算留著欺騙世人呢,「第二,剛好,我想給我的徒弟上一課,就拿你們做實驗品好了,第三,你們的主子想從我身上得到某樣東西,覬覦我的東西的人該死,他作為他的走狗,你們非死不可!」
紅藥飛身而起,手中紅綾化作一道紅霞,柔柔的飄蕩在空中,卻在下一刻化作殺人利器,鎖人咽喉。
「你們的主子不是很想得到滄瀾七絕,練就長生不老之術嗎?今日就讓你試一試這滄瀾七絕之中的一絕,控魂絕。」紅藥一手抓著紅綾的一頭,冷笑,這世上哪里會有長生不老之術,一切都只是那些人的痴心妄想而已,枉那些人還是一國權貴,一人之上萬人之下,卻一個個,只想著要怎麼活得更加久遠,人生在世,若是幸福,數十年足矣,若是痛苦,一天便嫌多了。
紅藥握有紅綾的手忽然松開,另外一只手忽地往那人的腦門上面一拍,同時將一根細短的銀針送到了他的身體里面。
然後紅藥從懷里取出了一只短笛,吹奏了起來。
笛聲入耳,其他人警覺地看著紅藥,生怕這笛聲對他們會產生什麼影響,卻發現他們沒有受到影響,有了變化的人是那個被紅藥拍了一下腦門的人。
他的目光忽然變得很嗜血,就像是野獸的目光一般,他揮動手中的劍,朝著自己的同伴砍了過去。
那同伴措手不及,竟是讓他給一刀砍死了。
「大家小心,他被那女魔頭給操控了,大家殺了他,他已經不是我們的同伴了!」有人忙喊道。
于是有人揮劍砍了那人一刀,一刀下去,砍了半截的手臂,骨頭都砍斷了一半,那人的左手手臂雖然還留在他的身體上,卻已經血如泉涌了。換做常人,受了這樣的傷,一早就讓疼痛折磨得無法動彈了,
可是,那人卻好像什麼都沒有察覺到一樣,依舊揮劍砍人。
那樣子,看起來真的很可怕。那條血淋淋的手臂還晃動著……
雲清染靜靜地看著這一幕,滄瀾七絕,這是其中之一,的確是有它的可怕之處。
那人的反應著實嚇到了一起來的人,剛才還想要拿下紅藥的人當即後退了,這個滄瀾教的女魔頭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可怕。
紅藥見這些人的反應收入眼底,忽然一閃身,又找了幾個人下手,拍了幾個人的腦門之後,她繼續吹奏短笛。
本該是一伙的黑衣人頓時分成了兩伙,他們互相廝殺,刀光劍影,鮮血頓時染紅了大地……就如同秋天的楓樹林一樣的火紅……
最後,沒有一個人活下來。
看著滿地的尸首,紅藥依舊笑得很燦爛,她轉身看向站在楓樹邊的雲清染,「怎麼樣?見識到了?害怕嗎?」
「還好,就是這味道難聞了一點。」雲清染無比平靜地說道,對于眼前的一切她的反應如常,沒有任何表現出任何的不安來。
只是這滿地的鮮血讓空氣中彌漫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至于殺人,雲清染不喜歡,但是不代表她不會,如果今天紅藥不殺他們,他們回去稟報了他們的主子,後續會有更多的麻煩接踵而來,
紅藥走到雲清染的跟前,「怕嗎?」
雲清染淡淡地回答道︰「這還不至于,不是第一次看見人是死了,差不多也該習慣了。」
「呵呵……」紅藥盈盈地笑著,不知道為何,她今天的笑容讓雲清染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卻說不上來具體的問題出在了什麼地方。
「還有一撥人要來了,但是我的時間不多了。」紅藥抬頭看看天上正明亮的月亮,若有所思地說道。
今天是十五,月亮很圓,卻不夠亮,因為天上有不少的雲,遮擋了月亮的光芒。
雲清染不知道紅藥說的時間不多了是什麼意思,正想著,身體突然一輕,人被紅藥給扛了起來。
「你要做什麼?」雲清染驚問。
「丫頭,你公公追來了,我只好先逃了。」紅藥知道這回來的人是君無意了,可不能讓君無意壞了她最後的好事。
其實這群人中不光有君無意,還有君墨辰。
君墨辰今日執意要來幫君無意,怕雲清染擔心,故意留了君杰在他的房間外面,說他已經入睡了,其實沒有,他陪著君無意來追紅藥。
方才,又有一名女子失蹤了,所以他們出動來尋找那名女子,結果有線索顯示紅藥人在楓樹林,于是他們追到了楓樹林里來。
君無意表情很嚴肅,上了年紀卻依舊俊逸非凡的臉上有著別人看不到的凝重,他目光深邃地望著夜幕下的楓樹林。
其實君無意知道行凶殺人奪走那些女子性命的人不是紅藥,而是另有其人。
但是只要紅藥被抓,不管那些人是不是她殺的,她都難逃一死,因為當權者要的不是找出殺人凶手,而是她身上的秘密,一個不老的秘密。
帝王,是這世上擁有至高權利的人,他們最想要得到卻還沒有得到的東西,莫過于永生不死了,所以不老不死的紅藥就成了他們想要追捕的對象,于是滄瀾教便成了四宇之內,人人得而誅之的邪教魔教。
君無意知道,今天他若是與紅藥真的對上,受益的只會是那些個想要長生不老的人。
通往楓樹林的一條小路上,木柏楊一個人走著,他一個人抄小路上山來,是為了來找紅藥的,紅藥和雲清染約好三日後的子時在楓樹林相見他是有听見的。
三日的冷靜之後,他還不知道自己心里最真實的想法是什麼,但是他和紅藥既然有了一個孩子,那個孩子還已經長大成人了,他覺得自己有必要找紅藥談一談。
在木柏楊的身後,還跟著一個人,是慕容修。
慕容修是跟蹤木柏楊來的,準確來說,他這三天來一直在跟蹤木柏楊,也許是想要更了解一下這個與自己有著一半血緣關系的人,也許是想要為了他最為敬愛的母親……
跟了三日,沒有什麼特別的,木柏楊不是一個人喝悶酒,就是一個人自己跟自己下棋,要不就是陪著他的草藥。
只有一次,和君無意談了話,因為君無意在,慕容修不敢靠近,所以他們談了什麼慕容修不知道。
這是三日以來,木柏楊行為最為怪異的一次,他竟獨自一人在大晚上的時候跑來這楓樹林了,這是他的母親和雲清約好的時間和地點,他來找他們做什麼?
這麼想著,慕容修三日來第一次現了身,他擋在了木柏楊的身前。
「你想要去哪里?」
慕容修的出現在木柏楊的意料之外,木柏楊本身不懂武功,所以慕容修的跟蹤他一直都沒有發現過。
「你……」一開口,木柏楊卻不知道要和慕容修說什麼。
木柏楊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他都已經長得這麼高了,比他還要高了……
自己已經這麼大一把年紀了,一直以為自己這輩子是要孤獨終老了,卻不想自己還有一個孩子,一個已經成年了的孩子……
「如果你是想要去見她的話,不必了,她不會想要見到你的,我也不會允許你去見她的。」慕容修現在要做的是保護紅藥,他是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他的母親的,即使是他的父親也一樣,她是他這輩子最敬重的人。
面對慕容修的冷淡,木柏楊一時語塞,他不知道應該要和慕容修說什麼,都這麼多年了,他又有什麼資格來認這個兒子呢?不管當年他和紅藥之間有著什麼樣的恩恩怨怨,他和紅藥到底誰對誰錯,孩子都是無辜的,他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這是誰也沒有辦法改變的事實。
清風徐徐,送來山間的涼爽,同時也帶來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這樣濃重的血腥味道,別說慕容修了,不是習武之人的木柏楊也察覺到了。
慕容修一驚,當即也顧不得木柏楊了,當即往山上跑去。
木柏楊也跟著一起追了上去。
等兩人來到楓樹林的中央的時候,滿地的尸體,皆是身穿黑色衣服的黑衣人。
怎麼會這樣?
慕容修正思考著的時候,山上傳來了異動,像是山石崩裂的聲音,似乎有些不尋常。
這異動也驚動了駐扎在楓樹林之外的君無意的人馬。
「王爺,山上有異動,我們是不是現在就行動?」
君無意蹙眉,心道,紅藥你究竟要做什麼,為何故意現身,又故意留下蹤跡讓別人知道你的行蹤。似乎有意讓人來抓你一般,如今還有這不尋常的異動,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以紅藥的易容術和武功,她有心要躲,別人又怎麼能發現得了她呢?
「傳令下去,所有禁軍全部駐扎在原地,沒有本王的命令不得移動一分。」君無意道。
這樣的命令很奇怪,按理說應該下令大家包抄上去才是,但命令是君無意下的,便沒有人會質疑。
「辰兒,你與我上去。」君無意又對君墨辰上說道。
他讓大軍駐守原地,只打算和君墨辰兩人上山去。
君墨辰點頭,沒有異議。今日的君墨辰沒有坐輪椅,他站在君無意的身側,縴弱的身體里卻是有著別人都想象不到的強大。
此時,那個發生異動的那個地方。
雲清染不知道自己應該生氣還是應該怎樣,「你將滄瀾七絕灌頂于我的時候有問過我的意見嗎?」
雲清染說話的同時目光凝視著那個背靠著樹干,氣息微弱的紅藥,她的容貌與方才的已經截然不同,此時的她滿臉的皺紋,蒼老極了。這副面容,看上去像一個八旬的老人,這一下子就蒼老了五六十歲。
但是紅藥的臉上卻是帶著滿足的笑,「丫頭,你師傅我都要死了,你就不能不凶我了嗎?」
臨死了,紅藥卻還有開玩笑的心。
她快要死了,臨死前將畢生功力灌輸給了雲清染,連同著將所有的擔子都往雲清染身上一放,這到底是福還是禍還很難說。
雲清染蹲了下來,一邊膝蓋跪在地上,近距離看著已經氣若游絲的紅藥,聲音低沉了很多,「為什麼要這麼做?」
紅藥虛弱地笑了一下,「听著,外人之所以稱滄瀾教為邪教,與這滄瀾七絕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滄瀾七絕的集大成者,可保持容顏不老,但也只是容顏不老而已,不老不代表不會死,年歲到了的時候一樣要命歸黃泉,我的大限便是今日。」紅藥的死不是因為將功力給了雲清染,而是她注定就要死,即使功力尚且在身上,她還是一樣會死在今天晚上,唯一的區別是,她死的時候是年輕美貌的身體還是現在這副蒼老模樣。
「世人皆以為滄瀾教教主練就了不老不死的邪功,其實這世上哪里會有不老不死之法,不過是痴心妄想罷了。四宇之內,不乏有想要奪取滄瀾七絕之人,便四處宣揚我為邪教,來誅殺我們,其實就算我將滄瀾七絕雙手奉上,他們一樣沒有辦法修煉,唯有被通靈寶玉認可之人方有繼承滄瀾七絕的能力。」
「呵呵呵……」說著說著,紅藥突然笑了起來,「你現在逃也逃不掉了,滄瀾教教主的位置已經是你了,別想著自己可以擺月兌,我們滄瀾教特有的靈蛇是可以將你識別出來的,你躲不掉的。」紅藥繼續笑,「我這一生活夠了,唯一的遺憾是我將一顆真心錯付了。」
那是紅藥一輩子的恨,一輩子的痛。
「丫頭,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個男人,他不介意你的身份,不介意你到底是誰,不介意你在世人眼中是個什麼樣的人,那就跟了他吧,和他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雲清染看到了紅藥深沉的悲哀,點了點頭,不管她認不認可紅藥的話,這一刻她都不想去違背紅藥。
「丫頭,我將修兒托付給你了,你以後好好照顧他。雖然他年紀比你大,卻是個死腦筋的人,不知道為何性子隨了他那無緣的父親,以後注定是要吃虧的,有你幫襯著他,我會比較放心。」
這一刻,紅藥最最舍不得的人就是慕容修了,她很想要再多看慕容修一眼,但是她不會,她不要自己死在慕容修的面前,她不想要他因為她的死而難過,她活著的時候沒有給他帶去快樂,至少死的時候別讓他痛苦了。
雲清染點頭,「我知道,你放心吧。」雲清染也是有心的,面對這樣的紅藥,她說不出拒絕的話來。人之將死,便讓她走得安息吧。
看到雲清染點頭,紅藥緩緩地閉上了眼楮,面容安詳。
這個世人眼中的女魔頭,老妖怪,就在這一刻,永久地沉睡了。而滄瀾教的新主,也在今晚誕生了,雲清染在十分被動的情況下,從少主成了教主。
木柏楊和慕容修被那不尋常的爆破聲給吸引了過來,匆匆趕來,卻沒有趕得及見紅藥最後一面。
紅藥的臉已經不復以往了,蒼老得幾乎讓人認不出來,木柏楊上前,身體不住地顫抖著,彼此愛了兩年,恨了半輩子,最後她死,他卻連最後一面也見不到!
一時間,所以的恨意,都不在了,人都死了,還有什麼好恨的呢……木柏楊顫抖著蹲子,將紅藥的尸體緊緊地摟在了自己的懷里,淚流不止。
慕容修的身體無法抑制地顫抖著,他的母親,他這一生最敬愛的人……沉睡了……他無法接受這樣的事情,眼淚不受控制地從他的眼眶里涌出,他的心涼透了,比這山間的冷風還要寒上三分。
雲清染上前拍了拍慕容修的肩膀,她知道慕容修很傷心,「她走的時候很安詳。」
雲清染不太會安慰人,她只是跟慕容修陳述了她所看到的事實。
慕容修張臂緊緊地抱住雲清染,「告訴我,她最後對你說了一些什麼,告訴我……」
雲清染沒有推開慕容修,現在抱著她的只不過是一個失去了母親的孩子,更何況他一直以為她是男子,雲清染伸手拍了拍慕容修的後背,「她說,要你好好地,乖乖地,娶個娘子,生個寶寶,她的在天之靈會一直陪伴著你,要你不要為她傷心。」
在他們兩人的不遠處,君墨辰剛剛趕到,遠遠地,他看到雲清染和慕容修彼此緊緊相擁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