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子烯想起過往,臉上不自覺地浮現出了笑容,雖然染染現在不再屬于他了,但是他會默默地守著和染染之間的回憶,然後遠遠地看著她,只要知道她還幸福,就夠了。
雲子烯的要求一點兒都不高,他疼惜染染,染染的心里也有他這個大哥,對他來說已經是莫大的幸福了。
「雲子烯!」拓跋奇從人群中穿出,上前來揪住雲子烯的衣服,眼楮里冒著火花,「雲子烯,你就是這樣喜歡我妹妹的?如今她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你卻還有心思來賞花燈,當日在皇上和太後的面前,你說的什麼?你不是說你喜歡我妹妹的嗎?你就是拿這樣的心情來喜歡她的嗎?」
若是婚禮順利的話,此刻拓跋奇人已經不在這里了,可是拓跋燕不見了,生不見人,死沒見尸,讓他就這麼回去了,他不甘心,所以他修書一封告知他的父皇,要在盛榮皇朝多留兩日。
雲子烯在拓跋燕失蹤之後的反應讓拓跋奇大為惱火,他所謂的喜歡拓跋燕,就是在自己的未婚妻失蹤之後依舊快樂地過日子,出來買花燈嗎?
雲子烯伸手,撫去了拓跋奇抓著他衣服的手,「請奇皇子自重。」
雲子烯十多歲尚未從軍之前便已經是一劍輕鴻的輕鴻公子,當年武狀元比試的奪魁者。
從軍數年,雲子烯的武藝比起當年只有精進沒有退步的。
雲子烯平靜的反應讓拓跋奇更是對雲子烯的無情感到心寒,「好,好一個雲子烯,若是尋得我妹妹,我也不會再允她嫁給你了!」
雲子烯對于這件事情的態度是沉默的,他本就不喜歡拓跋燕,他也裝不出對拓跋燕的事情十分關心的假象來。「請奇皇子自重。」
雲子烯不想解釋什麼,他是說謊了,當著皇上的面說了自己喜歡拓跋燕這樣的違心的話。
拓跋奇雖然擅騎擅射,身強體壯,但是終究難敵雲子烯,他氣沖沖地跑上來找雲子烯,卻讓他輕輕一推給推開了,這換誰都會覺得屈辱難堪,更何況拓跋奇還是一國皇子。
「好,好!雲子烯,我拓跋奇今日記住你了,若有他日,今日之事我一定加倍奉還!」拓跋奇在眾人的圍觀下,討了個沒趣,甩袖憤然離去。
雲子烯無奈地搖了搖頭,拓跋奇今日的態度他不怪,若是換成君墨辰這般待清染,他今日做的恐怕遠遠不止如此了,他知道在拓跋燕這件事情他是有愧于拓跋兄妹的,但是他顧不得那麼多。
提著龍鳳花燈,雲子烯往江邊走著,就見到江邊圍著不少人,然後就有官兵將江岸封鎖了起來。
雲子烯見著了熟人,便走了過去。
「李捕頭,出了什麼事情了?」雲子烯問道。
「就和之前那樣的女尸又出現了,嚇壞了不少人,你說這紅藥不是出城了嗎?怎麼還有人死呢?」李捕頭今天難得得了個假,想帶著老婆孩子賞花燈的,卻因為這事兒給拉了過來,實在是掃興得很。
「辛苦了。」雲子烯拍了拍李捕頭的肩膀,李忠民比雲子烯大了好幾歲,早些年也在軍營里待過,和雲子烯一起住過同一個營帳,他早好幾年就回來了,在京城謀了一個捕頭,日子還算過得去,而雲子烯則是節節高升,一直待了七八年才榮歸。
「不說這麼掃興的事情了,對了,你這次回來了,可是打算娶了你的那位青梅竹馬了?」李捕頭笑嘻嘻地說道,他和雲子烯在同一個營帳里頭住過幾年,那時候雲子烯每天都抱著一塊手帕,連晚上睡覺的時候都不離身,又一次他給搶了過去,見到上面歪歪扭扭地繡著一對長得很像鴨子的鴛鴦,可把雲子烯給急的,他說是他最愛的女子送給他的。
因為雲子烯沒說那女子是他的妹妹,所以李忠民一直以為那是雲子烯的心上人,還笑話過他好幾次,以為這次回來雲子烯一定會娶了那個女子的。
李忠民前兩天出了一趟任務,跑了一趟雲州府,才剛回來,所以不知道先前京城里頭鬧得沸沸揚揚的雲子烯和黨魏燕公主成親的事情,那事兒可是傷了不少京城女子的心的,這燕公主不見了,高興的可是大有人在的。
「她已經嫁人了。」雲子烯含笑道,雖然她嫁人了,但是在他的心里,她還是當年的那個她,沒有任何的改變。
李忠民一听,就想很恨你地敲自己一下,這不,提及人家的傷心事了,雲子烯這回在邊關一待就是七八年,那姑娘鐵定得過二十了,那不得老早就出嫁了嗎?
「我不好,問了傻問題,該打,回頭我請喝酒,向你賠罪!」李忠民忙道歉,心里也替雲子烯心疼著。
雲子烯對那女子的情深他可是看在眼里的,當雲子烯和他一樣還只是個小兵的時候,有一回,訓練的時候那塊帕子掉了出來,被長官看見了,當即要沒收,雲子烯死活不肯,為了那帕子,最後雲子烯可是被綁在軍營外的操場上整整兩天兩夜,那時候太陽大,曬一次月兌一層皮,他被曬了兩天,也不給水喝,若非他的父親是當朝相爺,這條命怕是保不住了。
他還記得,當雲子烯上完藥被抬回營帳的時候,整個人奄奄一息的,他都怕他挺不過去,明明人都快要不行了,那手里頭還抓著那塊帕子。
哎,可憐這雲子烯,少年成將,一片痴情卻只能換來心愛之人另嫁他人了!李忠民在心里頭深深地感慨道。
雲子烯倒不覺得有什麼,「無妨,只要她過的好,對我來說就夠了。」
這個時候望江樓上的君墨辰和雲清染剛好下來,與雲子烯踫了個正著。
「清染?」雲子烯很意外會看到雲清染。
雲清染也看到了雲子烯,便跑了過去,雲清染的手上還拿著那只君墨辰買給她的龍鳳花燈,剛好雲子烯的手上也提著一模一樣的一只。
「清染還記得這龍鳳花燈?」雲子烯看著雲清染手中的龍鳳花燈,甜甜的笑了,他的笑容很動人,是發自內心的笑,對于雲子烯來說,雲清染的一個哪怕是很小的舉動,都能讓他高興很久。「小時候,每年哥哥都會給你買這樣的一盞花燈。」
听到雲子烯的回憶,雲清染只能含笑點點頭。她並不知道雲子烯口中的龍鳳花燈有什麼話的回憶在里頭,這龍鳳花燈是剛才君墨辰買給她的。
君墨辰買龍鳳花燈給雲清染可不是為了讓她和雲子烯湊成雙的!君墨辰在不遠處看著,眼楮微微地眯了起來。
「 轆 轆……」車輪碾過地面,君墨辰緩緩地來到了雲清染的身邊,「咳咳咳……咳咳……真巧,侯爺也來賞花燈了?」
雲子烯點點頭,「今日閑來無事,便出來走走,听聞李捕頭說那邊又發現了如先前一樣的被取走了鮮血的女子,便過來看看。世子爺莫要帶清染往那邊過去,以免驚嚇到了清染。」
「咳咳咳……多謝侯爺關心,不過本世子的愛妃,本世子自會憐惜著,這女孩子出了嫁,便是跟了夫家的,這兄妹情誼再好,終究也比不得夫妻之情的,侯爺說呢?」君墨辰緩緩地說道,蒼白的臉,低沉的嗓音,緩慢的語速,他甚至都沒有看著雲子烯說話,語氣就像是在陳述一件事情,一件與他自己沒有任何關系的事情。
雲子烯頓了頓,君墨辰這是什麼意思?
他看出來了?雲子烯不敢確定,因為君墨辰垂著眼,整個人看起來病怏怏的,說的話也沒什麼力道,听不出他到底懷著什麼樣的心思來對他說這番話的,只覺得他說的這話里頭似乎是意有所指。
「世子爺莫要見怪,清染打小跟在我的身邊,她的衣食從小便是由我來打點的,已經養成習慣了,一時間也改不過來。」雲子烯微笑著說道。
「咳咳,若是習慣了也無妨,時間長了總是能改過來的,咳咳咳……這小時候的事情便是小時候的事情,往事再美好,終究也是要成回憶的,咳咳咳咳……」
「世子爺說得挺在理的。」雲子烯沒有去反駁君墨辰的話,對他來說,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他的心沒有變,即使很多外在的事情變了,有些內在的東西,是不會有任何的變化的,「清染,要不要去那邊放許願燈?」
雲子烯指著江面上那一盞一盞的漂浮著的小花燈對雲清染說道,這些漂浮著的小花燈,是用紙折成蓮花座,上面點著蠟燭,放到水中便可以漂浮起來。
雲子烯說著自己從身上掏出了一張早就準備好了的紙,折疊了起來,原本平平整整的紙張在他的手中經過一番折騰之後便成了蓮花狀,正是那漂浮于水中的小花燈的蓮花座。
原來雲子烯不光舞劍靈巧,這折紙也同樣巧。
李忠民見狀笑了起來,回憶起和雲子烯一道在軍中的日子了,「你這雙巧手呀,不光舞得了劍,還做得來這些精細的事情,那時候營中那麼多兄弟,就數你的針線活做的最好了!」
雲子烯含笑沒有說什麼,他一個大男人沒事自然不會去學針線活,只是清染小時候喜歡一些小東西,那時候他的年紀也不大,就十歲出頭,沒法給清染買各種小玩意,又不想清染比其他人差了,他就自己學著給清染縫制,小荷包,小頭花之類的。
那時候,雲子烯十二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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