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趴著連頭都抬不動,听到聲音的時候只覺得死定了。
沒想到身上的重力減輕,不一會兒,原本被壓得大汗淋灕的三個人,便一身輕松地能從地上站起來了。
四十九院和四十八願手拉著手剛站穩,這才想到宇佐美已經被他們無視很久了,回頭看到後者一邊拍著自己的校服裙子,一邊鄙視著四十九院後知後覺伸過來的手。四十九院也意識到自己確實見色忘義活該被鄙視,不過沒辦法,要先幫誰什麼的,這對他來說壓根不是選擇題。
休整好了隊伍的狀態,三個人終于抬頭注意到了站在前方的人。
那人穿著松垮垮的古代官服,梳著平安時代公卿的髻,一臉威嚴肅穆地站在三個人面前。
愚蠢的人類,快點離開這里,不然驚擾到我家主人休息的話,你們就沒命了。明明面上凶狠,是說出來的話卻十分和氣。
你家主人為什麼在這里?四十九院有些好奇。
住在這麼個奇怪地方的人,到底會是什麼樣的人呢?
那人回頭往某個方向看了一眼以後低頭恭敬地小聲說︰諸位,不知道不以幫在下一個忙。
什麼?四十九院問道。
在下的主人……已經在此等了快千年了。在下已經不忍心再看主人這麼等下去,各位既然能到這里,必定是有些能耐,不知道各位能不能幫在下……讓在下的主人不要再等待下去……那人有些哀傷地說道。
事情是怎麼一回事?宇佐美皺了皺眉頭。
那人說話的方式其實很能刺激人的好奇心或者是同情心,惜四十八願對這些壓根沒興趣,宇佐美雖然是情緒比較容易受影響的女性,是她轉世之前是創世神,對這種事情早就見多不怪,倒是只有四十九院這個二貨會認真听。
我家主人乃是家族的第一順位的繼承人,家族中還有許多人一起爭奪繼承人之位,我家主人原本是嫡長的名正言順的繼承者,是為了兄弟關系,他一直隱忍著。後來老主人辭世,立了四主人為繼承人,我家主人就變得很消沉。後來家族內部生了一些事情,我家主人便和四主人變成了對立的立場,我家主人十分傷心,是四主人不理解,連我家主人死去都……都不肯將我家主人當成家人看待葬入祖墳……那個人低著頭說著,時不時地停頓下來,似乎是為了緩和沉重的氣氛。
所以你家主人是在等什麼?四十八願忍不住覺得這人廢話太多,不說重點。
那個人抬頭對三人說︰請各位幫在下,讓我家主人不要再執著地等下去了,告訴我家主人……四主人是不會來的,四主人是不會承認他的,就算我家主人他再怎麼等都是沒有用的!
四十八願思考了一下︰你家主人他……在哪里?
我家主人就在前面那個門後面。那個人側過身指著某個方向。
三個人看過去,現了一扇門,但是之前完全沒有看到有門在那邊。
那我們就去勸勸吧?听起來好憐。四十九院看著四十八願征求意見。
四十八願一點頭,四十九院就興沖沖地要向那扇門走去,結果被四十八願一把拉住。
四十八願回頭問站在一邊的人︰我猜,您應該是藤原賴長大人吧。
藤原賴長露出不思議的表情︰您知道我?
嗯。四十八願點頭,那麼貴主人就是崇德上皇了。
沒錯。藤原賴長鞠躬。
四十九院湊過腦袋︰咦,綾人,你怎麼知道?
猜的。崇德上皇是第74代天皇鳥羽天皇的第一皇子,但是鳥羽天皇死後,立的繼任天皇是第四皇子後白河天皇。經過保元之亂,原本就因為皇位之爭兄弟關系極惡的崇德上皇和後白河天皇更是白熱化狀態,不過此時的崇德上皇因為政亂輸給後白河天皇而被流放,已經沒什麼力量了吧……藤原賴長大人沒說想必也是為了給崇德上皇留點面子。四十八願看了一眼站在一邊微低著頭的藤原賴長,崇德上皇被流放到贊岐國八年後駕崩,消息傳到京都,後白河天皇不願為他進行國葬與國喪……我想藤原賴長大人說的等待,應該就是這個吧。
藤原賴長的眼神閃了閃,嘴唇也抖了兩下,終于還是吐出四個字︰正是如此。
那就沒事了。四十八願說道,崇德上皇早就被承認了,已經被追認為第75代天皇崇德天皇,所以讓他安心升天吧。
藤原賴長有些猶豫地說︰在下去說的話,恐怕我家主人不會相信吧。
行,那我們去說!四十九院率先豪氣地說了以後,這才想到真正拍板的是四十八願,于是又憐巴巴地回頭看他。
四十八願無奈︰那就去吧。
宇佐美基本上沒啥意見,于是三個人一起走到那扇門前,藤原賴長跟在後面。
拉開移門以後,移門內的房間里傳出有些低沉的男聲︰賴長,我不是和你說過不要打擾我嗎?
大人,有客人來訪。藤原賴長在三個人身後向房內人示意。
房內人轉過身來露出俊美的容顏︰什麼客人?這地方已經荒涼許久了,怎麼會有客人。
一看到對方的臉,宇佐美忍不住小聲對四十九院和四十八願說︰都說崇德天皇是懷著對後白河天皇的憎恨滿懷怨憤至死的,死狀猶如夜叉,甚至是傳說中的三大惡妖怪之一,怎麼長得這麼好看……
天皇家的人能丑到哪里去啊。四十九院終于不是被吐槽的一方了。
四十八願無視兩個人的小動作,率先行禮︰沒想到在此能見到崇德天皇。
天皇?崇德天皇愣了一下,嚴肅地說道,你在說什麼?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這種叛亂的言語是要砍頭的。
雖然您已經成為歷史,但是您確實是第75代天皇,所以我才會如此稱呼您。四十八願堅定地說道。
崇德天皇有些驚喜又有點困惑,也許是皇家的修養讓他還是理智地克制了自己的情緒,過了好一會兒,他平靜地說︰雖然不是雅仁他親自來告訴我,是我還是很高興。
三個人本以為崇德天皇已經滿足了心願,對時間沒有留戀了,那麼怨靈狀態就該被淨化,以成佛了,沒想到過了好一會兒又听到他說︰謝謝你們為我帶來這個好消息。我這里有一個寶箱,雖然有點難打開,不過你們應該能解決的吧。我就把這個寶箱賞給你們吧。
崇德天皇一揮手,藤原賴長就從後面不知道哪里變出了一個上面貼了一張符紙的小盒子來,遞上前。
四十八願心里起疑,卻沒來得及攔住四十九院,等要用力將人拉回的時候,後者已經接過盒子興奮地叫起來︰綾人!這個盒子是被符紙封印起來的,這麼容易就能解開封印得到寶物,我們超幸運!
你給我等等!連小學生都會知道這是陷阱吧!宇佐美忍不住跳了起來。
四十九院失望地回頭︰萬一不是呢?
盒子大概是感應到了四十九院的情緒,動了兩下,讓四十九院驚奇不已︰你們看,它在動呢!
四十八願說︰明顯是陷阱吧,你看那兩個鬼都不見了。
四十九院抬頭四顧,果然看不到所謂的藤原賴長和崇德天皇的身影了,而且他們三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完全封閉在了一個無邊無際的空間,看不到出口,也不知如何才能逃月兌。
唯一的變數大概就是手里的盒子,是明知道里面有不好的東西,就算腦殘如四十九院也不敢輕舉妄動了。
沉默一陣,四十九院和宇佐美都不由地將希望寄托在了唯一的智囊——四十八願身上。
四十八願嘆了一口氣,說︰還是打開吧,不然真的要一直困在這里了。就算會被潘多拉盒子里的怪物殺死,也總比什麼都不做要好。
四十九院點點頭,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戳了戳盒子,盒子也動了一下。
四十九院想干脆閉著眼一口氣把盒子上貼著的符紙揭下來算了,沒等他做好心理準備,盒子突然劇烈地震動起來,還有黑灰色的煙從盒子的縫隙里冒出來。
忍住要把盒子扔在地上的沖動,四十九院糾結地捧著盒子︰綾人,不管出來什麼東西,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話音剛落,符紙就開始鎮不住盒子里的東西了,縫隙里伸出了什麼細長的東西,四十九院想也不想就死死地按住了盒子的蓋子。惜四十九院的力氣不夠大,只按住了一會兒就被細長的東西鑽出了盒子,撕裂了符紙,三人這時才看清那細長的東西是一條蛇……錯了,當盒子里的東西跑了出來並且不斷變大以後,三個人終于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麼——八歧大蛇。
八歧大蛇的八個頭狂舞扭動著,一邊嘶嘶地吐著舌頭,一邊向三人噴出渾濁的氣。它的一顆毒牙就有青壯年男子的手臂粗,它張開大嘴就能吞下一個大活人。
三個人不住地往後退,躲閃著大蛇亂晃的腦袋,突然感到後背觸到牆壁,原來三個人並沒有完全處于無邊無際的空間,所謂的無邊無際不過是他們的幻覺。
四十九院實現他的諾言,自始至終一直擋在四十八願的面前,四十八願看著四十九院的背影,心中悸動,仿佛有一座小火山要噴一般,血液也奔騰了起來,心髒劇烈地跳動著,一聲一聲猶如擂鼓。
四十八願向四十九院的背影伸出去的手,過了很久,還是縮了回來,撫上自己的胸口。
心跳得好快,好像整個人都要暈眩了一般。這是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是活著的。
四十九院回過頭來︰綾人,你找地方躲好,等我把這家伙……啊!
話還沒說完,四十九院就被八歧大蛇的尾巴卷了起來,舉在空中。
八歧大蛇的尾巴也很粗,一圈一圈地裹住四十九院,越來越緊,沒一會兒四十九院就臉色紫,是他還是堅持用沙啞的嗓音喊道︰綾人,快點逃!
四十八願看著四十九院的身影,一時間覺得耳朵里什麼都听不到了,眼前的畫面也都靜止了,眼前一紅,突然渾身充滿了力量,從懷里掏出封印陰首的符紙一甩讓陰首現形,然後就沖上前去。
喂!太亂來了!宇佐美馬上大喊想要阻止四十八願,是後者早就听不見了。
四十八願靈活迅速地繞過八個蛇頭的攻擊,跳上蛇身,然後爬到其中一個頭上,照著那尖尖的腦袋就把匕首狠狠地扎了下去。
吃痛的蛇立馬劇烈扭動了起來,想把四十八願從頭上甩下來,是四十八願死死抓住匕首,愣是沒有摔下,反而穩定了自己的身形,將匕首插得更深。
八歧大蛇力量過人,向外放出濁氣。原本吸收了濁氣就會萎頓的四十八願,竟然也從身體中放出強力的靈氣抵抗,一時間高純度白色的靈氣與黑灰色的濁氣互相抵制的情形肉眼見。
蛇靈邪氣旺盛,空間內狂風大作,四十八願的衣袂烈烈生風,他毫不退縮,甚至不退反進,生生地用短小的匕首割斷了蛇的脖子。
一個蛇頭不再動彈,其他七個頭扭動得更加厲害了,居然都紛紛向四十八願攻擊過來。
四十八願左避右閃,陰首吃了蛇血出血色鈍光,看起來也越來越鋒利,沒一會兒就斬斷了七個蛇頭,八歧大蛇終于無力再將尾巴纏緊,放開了四十九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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