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風帶著生死未卜的小寶上岸離開後,田府大船也開始揚帆起航。目睹了這一場驚心動魄的打斗場面後,船夫們都想盡快離開這艘撈金也撈命的大船,所以他們搖漿分外賣力,憑著這股勁和多年的航行經驗,由船夫擺渡的田府大船很快沖過了黃河天險,一路向北。
行船速度飛快,但朱青越發不安,一來是因為這意味著他很快就要跟陳圓圓分別了,二來,朱青一直掛念著小寶。雖然離開僅僅一天,但是朱青覺得日子從未如此的漫長,他在等待著殺風的飛鴿傳書,等待的煎熬讓他不得不找到柳清風幫忙,柳清風放出了一只信鴿,幫朱青打听小寶的消息。
然而錦衣衛行事一向隱秘,特別是殺風,更不會輕易出現。所以信鴿飛出很長時間後並沒有回復。好不容易等到信鴿飛回來,卻是原件送回。
「看來,殺風大人藏得很深啊,連信鴿都找不到。」柳清風取下原件,嘆了一口氣。從前晚的傳授飛鏢秘訣到昨天的同生死,柳清風對朱青的態度已經悄然發生改變。所以此時看到失望的朱青,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安慰。
「朱公子此次進京有何打算?」看到朱青沉浸在小寶受傷的陰影里悶悶不樂,柳清風企圖幫他轉移注意力。
「不知道。」朱青搖搖頭,「原本打算和小寶一起跟著陳姑娘進田府的,但是……」朱青說道。
「這個恐怕不行了。莫說你,就連陳姑娘也未必進得了田府了。」柳清風說。
「為什麼?」朱青果然關心這個問題。
「因為陳姑娘已經被殺風大人發現。此次田大人南下,本來是要幫皇上挑選美女的,你知道我大明進來內憂外患,弄得皇上是憂心忡忡啊,所以田大人想要為皇上分憂,取悅于皇上。但是,你我都知道,陳姑娘可以說是傾國傾城,田大人舍不得,但是,他的這一次金屋藏嬌被殺風發現了,算是藏不住了。」柳清風說道。
「國家有難,作為一國之君,難道不應該日理萬機的嗎?怎麼還想著尋歡作樂?」在朱青的印象中,崇禎帝算不上是一個驕奢yin逸的皇帝,所以他不解地問。
「有些事情不是我們能說,上頭讓我們做什麼我們做好就對了。」柳清風說著,嘆了一口氣。
朱青站在船上,遠眺江河,沒有再說一句話。也許柳清風說得對,有些事情不是他們所能左右的,但是,朱青覺得就這樣任命運左右也不是他能接受的。但他望著茫茫河水,不知道下一步的路子在哪里。
就在朱青出神地望著江面的時候,一只信鴿出現在他的眼界里。朱青看著那只信鴿激動地拍了一邊的柳清風,「快看,信鴿!」
柳清風順著朱青的方向望去,果然有一只信鴿向他們飛來。
「是殺風大人的信鴿!」柳清風激動地說,隨即吹了一聲口哨,將信鴿傳喚過來。
當信鴿問問地落到柳清風手上的時候,朱青異常緊張,他渴望知道信中內容又害怕知道。
「怎麼樣?信中怎麼說?小寶還活著是嗎?」朱青看著柳清風打開信件,著急地問。
「柳清風看著信件,又看了看朱青,臉上沉靜下來,只見柳清風緩緩搖了搖頭,平靜地吐出兩個字,「已死。」
听到這兩個字,朱青頓時覺得兩腿發軟,身體失去支撐,他踉蹌一個後退,靠在欄桿上搖搖頭,低沉的說,「不,不會的,小寶不會死的。」
柳清風看得出朱青處在精神崩潰邊緣,上前扶了他一把後把信件遞給他看。
朱青顫抖的雙手接過信件,「已死」兩個字清清楚楚的映入眼簾,一筆一劃像一刀刀割劃著朱青的心,朱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他撕掉手中的信件,奮力灑向天空,仰天長嘯,「高迎祥,老子與你不共戴天!」這聲嘶吼充斥著悲憤,將飄蕩在空中的紙屑震出好遠好遠,最後隨著聲音的消逝掉落在茫茫江面上。
朱青的這一生吶喊,引得船上的人紛紛走出船艙,大家知道小寶的消息後,都沉默不語,雖然小寶在他們看來,只是一個不相干的下人,但是關鍵時刻舍命護主的精神都讓眾人深受感動。
「朱公子,小寶兄弟救了你我二人的性命,此番心情,我和你是一樣的,暴民不除,天下難安啊!」柳清風看到朱青怒吼發誓,從旁助勢說道。
「對啊,朱公子,小寶兄弟為我田府犧牲,我田某人向你保證,一定誅殺反賊,為小寶兄弟報仇。」田大人這時走過來說道。
陳圓圓也走了過來,她沒有說話,只是撫了撫朱青的肩膀,算是安慰。
朱青看到大家都心系小寶,安慰自己,強忍著眼淚狠狠點頭。
晚上,朱青在船頭擺上了一桌酒席,插上香燭,和柳清風一起,為小寶送行。
「小寶,你放心,我一定替你報仇的!我們哥兩今生兄弟之情未盡,來生再續!」朱青喝了一杯酒,往江里給小寶倒了一杯。
柳清風也喝了一杯,信誓旦旦地說道,「小寶兄弟,我柳清風從來不欠人家東西,今生我欠你一條命,你放心,我一定跟朱公子一起為你報仇,讓那些逆賊償命!」
今晚的風有點大,仲夏之夜,朱青竟然覺得有點冷,柳清風祭完酒後,繼續到船上巡邏,朱青一個人就繼續坐著,算是被小寶喝酒。朱青看著眼前的香燭漸漸熄滅,他也漸漸醉了過去。早上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上有一件披風。他疑惑地往陳圓圓的房間望去,看見陳圓圓在對他笑,朱青微微低下頭,聞了一下,覺得披風有股香氣,朱青這幾天來冰冷的心稍稍暖和了一些。
然而此刻,在他們身後的山東地界上,徐鴻飛等人的心卻寒到了極點,就在徐鴻飛的白蓮義軍駐地,突然傳出一陣哭號,「大哥,大哥!!!」這聲沒有回應的哭喊,宣告一代闖王高迎祥重傷不治,就此殞滅。
消息傳到陝西雙城寨,亦是一場「已死」的悲憤,同時,一種新的仇恨正在點燃,此時,李自成一行剛剛進入陝西,趕往雙城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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