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江一別,李自成帶領「李家寨」的兄弟一路向北,偏西,馬不停蹄。而朱青等人卻在航行中屢出狀況,所以李自成進入陝西的時候,朱青所在的田府大船剛剛到達滄州。
滄州,配軍之地,當年豹子頭林沖,就是被發配到此地充軍,所以說,滄州也是一處多事之地,因為被發配到此地的人物,多少有點能耐。而這一次,朱青他們遇上的雖然不是豹子頭林沖那等英雄,但卻讓柳清風等人異常頭疼。
事情的起因似乎如出一撤,都是因為船上需要補給,但這一次,卻不是伙夫疏忽的緣故,而是田大人需要上岸補給,這一次的補給是美女。
田大人此次南下,目的很明確,就是去選美的。其實他已經選了一批美女準備送給皇上,後來遇上了陳圓圓,田大人想據為己有,所以分兩路回京,本想讓另一撥錦衣衛護送那一批美女進宮,自己和陳圓圓乘船回府,沒想到黃河渡口一戰,自己金屋藏嬌的事情被殺風知道,殺風是宮中太監王承恩的手下,王承恩是崇禎皇帝的貼身太監。所以,田大人為了自己的腦袋,以防萬一,打算忍痛割愛,連陳圓圓也一並送給皇上,所以此次在滄州停留就是要把那一批美女接上船,一同前往京城。因為柳清風接到飛鴿傳書,那批美女剛好到達滄州。
所以,傍晚時分,田府大船緩緩靠岸。岸邊的幾只野鴨頓時驚飛起來,這讓柳清風不由得一陣警惕,這一路狀況太多了,有時他甚至懷疑自己的判斷力是不是下降了,當初如果走陸路,會不會更好一些?
但是,這些都是事後諸葛了,因為他不知道陸路同樣凶險,官府不說,就連李自成那幫道上的人也遇上劫道的事,不過,終究是道上的人,再說,越往北,李自成的名聲誰不知道啊?所以,很多危險都在不打也相識中解決了。所以這一天的傍晚時分,李自成率領「李家寨」終于抵達陝西雙城寨。
然而,此時的雙城寨陷入一片悲涼。整個寨子掛滿白布。李自成一行心感不妙,問了寨子守衛,「怎麼回事?雙城老爺子呢?」李自成以為雙城子掛了。
「成哥,雙城爺在里面,闖哥沒了。」守衛說著,失聲痛哭。
李自成心中一驚,深呼一口氣,好讓自己撐住,他迅速走進寨子,直奔雙城子而去。
雙城子,雙城寨的主人,當年跟山東的白蓮義軍首領徐鴻儒東西呼應,領導農民起義,不想後來起義失敗,徐鴻儒犧牲,雙城子只好帶著余部上山躲避,近年來大明衰象不斷,各地紛紛起義,雙城子重新出山,再一次領導農民暴動,闖王高迎祥成為他手下第一猛將,如今將星隕落,年過半百的雙城子似乎一夜白了頭,此時站在愛將的牌位前沉默不語。
「爺。」李自成走進大堂後打了一聲招呼。
「你回來了?」雙城子沒有回頭,低沉地說了一聲。
「嗯。我舅他……」李自成強忍著眼淚說著,沒有說完,被雙城子打斷。
「過來,給你舅上柱香,你舅雖然身體還在路上,但是我已經感覺到他已經回家了。上完這一炷香,你下山去接你舅。」雙城子雖然沒有回頭,但是從他低沉的聲音里可以听出,此刻他是多麼心痛。
李自成點點頭,走上前,在高迎祥的牌位前上了三炷香後忍痛轉身。
「去吧。」雙城子沒有說太多。
李自成也利索,喝過一碗水後,走出大堂,沒有歇息片刻,帶上剛剛回到寨子的「李家寨」兄弟,又折回去,前去迎接高迎祥的遺體。
此時,天已經暗了下來。就在李自成下山的時候,柳清風他們也上了岸,只留下四個錦衣衛保護陳圓圓。因為柳清風覺得這里靠近京城,應該不會再出狀況了,再說,田大人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而在朱青說他不想上岸之後,柳清風就更加放心了。雖然,朱青現在的武功還不是很高,但是柳清風知道,朱青機靈,而且主意多,有他在柳清風更放心。
朱青原本是喜歡玩的,但是這一次,他呆在船上,因為,他還沒有從小寶的事情里恢復過來,因為一想到玩他就想起小寶,想起他們一起偷燒鵝,爬青樓,戲耍錦衣衛的種種過往。如今物是人非,朱青哪有心思去玩?
就連泡妞,朱青也一時沒了興趣。若是平時,找機會都要私會一下陳圓圓,但是這次,在柳清風不在,船上的人又很少的大好機會下,朱青也沒有靠近陳圓圓的房間半步。他獨自一人站在船頭,想自己穿越前的種種,他知道他回不去了,他早就接受了這個事實,想小寶,他也知道人死不能復生的事實,所以,他想最多的還是自己將來的路怎麼走?真的要跟柳清風進入錦衣衛嗎?還是狠下心來帶著陳圓圓私奔?他覺得都不現實,但是有一點,朱青是很清楚的,他要為小寶報仇,雖然他不知道,其實他的仇已經報了。在另一個地方,也有人像他一樣痛苦。
就在朱青嘆氣的時候,身後被人拍了一下,他回頭一看,是陳圓圓。
「怎麼一個人發呆?」陳圓圓輕聲問道。
「小寶走了,心里很多話不知道跟誰說,所以一個人出來看看風景。」朱青勉強一笑。
「不是還有我嗎?」陳圓圓深情地看了朱青一眼,說道。
朱青但覺得心里暖暖的,是真真切切的心生感動的那種暖,而不是一見到美女笑就不淡定的那種暖。
「可是,你終究是要離我而去的,我听柳大人說,你很可能會被送進宮。」朱青笑著搖搖頭。
「不是可能,是真的,田大人已經跟我說了。」陳圓圓說道。
「那我是該恭喜你嗎?」朱青自嘲道,他始終不敢走出那一步,就是帶著陳圓圓私奔,是因為他成熟了嗎?發現自己一無所有,所以才不忍連累陳圓圓。
「我也不懂,雖然很多人都爭著入宮,但是我听說宮女的命運是大不相同的,弄不好,那堵冷牆就是一生的宿命。」陳圓圓搖搖頭說著,嘆了一氣。
「放心,那不是你的宿命,你會得寵,會擁有一切」朱青安慰陳圓圓道,但是他又覺得這句話從自己嘴巴里說出來很不舒服,自己喜歡的女人在別人那里得寵,該是多大的諷刺啊?!
「前途是未知的,誰又說得準呢。就算有那麼一天,難道是你希望看到的嗎?」陳圓圓突然問朱青。
「我……」朱青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他相信眼前的這個女人多少是有點喜歡自己的,但是那又怎麼樣呢?現實殘酷地擺著兩個人之間,而朱青不能改變,至少現在不能。
「外面有點冷,我先回去了。」看到朱青欲言又止,陳圓圓說著,轉身返回房間里。只留朱青一個人繼續發呆。
突然。朱青覺得有一道黑影從渡口閃過,進入大船。他轉身一看,門口四個錦衣衛毫無動靜。也許是自己這幾天太敏感了。朱青想到,笑了笑,但是,他很快又覺得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朱青終于轉身,小心翼翼地向船艙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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