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青被拖進城門,李自成在門口等著。
「大哥!抓著了!什麼時候砍?!」虎子手持櫻槍前來復命。
「他女乃女乃的,還問什麼時候,現在就砍!」張獻忠被兩個士兵架著,一撅一拐地走向城門,罵罵咧咧,手持大刀,揚刀就要砍下去。
「慢!」李自成揮刀攔住了張獻忠的砍刀,走近朱青一看,臉上一陣驚訝!
「老闖!你這是干什麼?這小子不但放跑了崇禎,還殺死了賀老弟,你干嘛拉著我?!」張獻忠不解地吼道。
「大西王,你先冷靜一下!」李自成說著,把虎子拉近,「虎子,你看,是不是那少年?你看?是不是我眼花了?」
李自成不說還好,這一說,虎子也驚呆了,剛才他只顧著痛快,根本沒有仔細看清朱青的臉,再說,方才天色尚早。可是現在近看,確實是當年在船上救他們的那個少年啊。雖然虎子不怎麼待見朱青,但是虎子性子一向耿直,有啥說啥。這會兒,虎子不情願地點點頭。
「到底怎麼回事?!老闖你讓我砍了他!」張獻忠掙扎著,邊罵邊揮刀。
「拖進去!拖進去!都拖進去!」李自成無奈地揮揮手,示意架著朱青和架著張獻忠的幾名士兵。
「老闖你等著!你小子徇私,看我傷好不收拾你!」張獻忠被四名士兵連架帶押,拖進去醫治。
而朱清,則被兩名士兵架到牢房里。
「嘿!」李自成嘆了一句,跟著張獻忠進去,而此時,從城牆上走下來的李秀娥則走向牢房的方向。
「虎子將軍!城外的士兵怎麼辦?」這時,守城侍衛前來匯報,說的正是前來投靠的叛軍。
「該治的治,該埋的埋。這還用我教你?!」虎子看著李秀娥向牢房走去,惱怒地對士兵吼道。
「是是是!」那士兵自知自討沒趣,趕緊退下。
虎子手持紅纓槍跟了李秀娥去。
朱青被拖到一間臨時搭建的牢房,這里本來是預備用來關押叛徒和敵人的,或許因為戰事還沒開始,如今空空如也。朱青算是第一戶了。
朱青被兩名士兵扔在鋪著雜草的牢房里。他昏昏沉沉,不知自己的處境,虎子的那一槍實在太猛了。要是換做別人,估計早就扛不住了。朱青掙扎著翻過身。晨曦照進窗來,讓他感覺到一絲溫度。
「都給看好了!這可是重犯!要是跑了!自己提頭去見闖王!」兩名押送士兵出門的時候高傲地對獄卒吩咐。兩名獄卒紛紛點點頭。
押送士兵剛出去,李秀娥進來了,「把門打開!」
「大小姐,這……」兩位獄卒為難了。因為他們可不想提著頭去見闖王!
「大小姐!您就不要為難我們小的了,他可是重犯!」一名獄卒面露難色地說。
「虧你們還叫我大小姐!再說了!沒見人都起不來了嗎?怎麼跑?趕緊打開!不然本小姐不客氣了!」士兵很少看見一向溫柔賢淑的李秀娥這般發飆,戰戰兢兢地,但是又不敢打開。
「讓她進去!」這時,虎子在身後沉沉地說了一句。
看到虎子將軍開口,獄卒這才稍稍放心,點點頭對李秀娥笑了笑,哆哆嗦嗦地開鎖。
門開之後,李秀娥回頭看了一眼虎子,隨即轉身跑進牢房。
「公子!……」看到躺在地上的昏昏沉沉地朱青,李秀娥但覺得心中一痛,眼淚差一點落了下來,她帶著哭腔從懷里掏出面巾,幫朱青擦拭嘴角的血跡,「公子,你怎麼樣?」
朱青雖然覺得體內器官好像都被震壞了,但是此時看到李秀娥一臉擔心地給自己擦臉,他還是有點意識的,這張臉就是一年前在揚州讓他驚鴻一瞥的臉,那雙干淨溫柔的眼楮此刻竟添幾分惆悵,惹人憐愛。朱青本想撫模一下這張臉,告訴她不用擔心,自己沒事。但是他沒有力氣做到這一切,他只能微微一笑,嘴唇微微一動,還是沒有能說出來。
朱青越是這樣,李秀娥越是擔心,越是心痛,她將要哭出來的時候,被一個聲音哽住了。
「放心吧,他死不了。如果這點都扛不住,他就不配做我的對手!」這時,虎子走了進來,冷冷說道。
一個脾氣暴躁的男人能突然靜下心來對一個自己喜歡卻擔心另一個男人的女人說出這樣的話,可見這個男人是多麼愛眼前這個女人,才能壓住心中那一團燃燒的怒火。
但是這個女人絲毫不領情,相反的,她怒了,怨了,恨了!李秀娥听了虎子的話後,猛地站起身,轉過身指著虎子哭喊道,「都是你!你難道沒看到他是朱公子嗎?還下那麼狠的手!嗯,從背後偷襲,你不配跟他談對手!」
憤怒和哭泣的女人是可怕的,都說這種時候的女人是不講理的,但是,李秀娥說的卻句句在理,于公,朱青救過他們,于私,虎子確實算偷襲。所以,一向大大咧咧地虎子這蟣uo鋁恕K?恢?枚匝矍罷飧讎?慫凳裁礎5?撬?鬧本醺嫠咚???筆北匭氤檎庖磺梗醋爬鐶愣鸝拮牛? 影押 ?雇??媲耙壞藎?澳悄惆鎪?夠乩矗包br />
李秀娥哪受得了這樣兩頭感情的煎熬啊,翻過臉巾掩面跑出了牢房,帶著哭腔。
「大小姐!」獄卒打了一聲招呼。
「給我看好了,他死你們提著人頭來見我!」李秀娥停止哭,狠狠地沖獄卒吩咐道。
「是是是!」剛才不開門已經得罪了,這會兒開門也得罪了,獄卒今天算是倒了大霉了,趕緊賠罪。
看到李秀娥惱怒離開牢房,朱青下意識的深呼了一口氣,他不知道事情會變得這般復雜。他看著眼前居高臨下的虎子,一個七尺男兒苦逼到這樣的程度,他竟有些同情,但是他知道,這樣的表現會激起虎子的憤怒,說不定自己會被掛掉!所以,朱青壓制住了自己的一切心理表現。
虎子看了朱青一眼,咬牙切齒,甩了甩紅纓槍,「嘿」的一聲,也轉身走出牢房。
「虎子將軍!」獄卒又打招呼。
「給我看好咯,要是他跑了。你們提人頭來見我!」雖然虎子覺得有點愧對李秀娥,但是孰輕孰重,他還是分得清的。
「是是是!」兩位獄卒哭喪著臉目送虎子離去。
「哎!今天這是怎麼了!」眾人離去後,兩位獄卒面面相覷。
牢房里的朱青沒有再多想,他在慢慢調息氣力,錦衣衛的訓練讓他明白了如何自救,雖然大小姐對自己有意照顧,但是身為一名錦衣衛,朱青不能把過多的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他必須以最快的時間來恢復,以面對未知的未來。
「呼……噓……」朱青仰躺著,閉目養神,緩緩運氣,輕輕梳理,他要先把自認為已經震壞的器官修好!這听起來有點玄乎,但是,這是一門錦衣衛都要學會的自救學問。再說了他的器官也沒有到震壞的地步,只是受損是肯定的,所以這調息是絕對有用的!
而此時,在李自成的營帳內,軍醫正在給張獻忠治傷!
「大西王,你忍著點,醫官,你輕點兒,有沒有麻服散什麼的多給他放點。」李自成在一旁叮囑道。
「老闖!你這箭沒抹毒吧?」張獻忠忍著疼痛問了一句,醫官還在慢悠悠地處理傷口,傷口太深,醫官不敢下刀,弄了大半天了,箭沒拔出來,自己倒弄出個滿頭大汗來。
「沒有啊!我闖王有這麼狠心嗎?」李自成說道。
「沒有就好。抹了也沒關系,我不賴你,兵不厭詐嘛。給我根木頭!」張獻忠看著醫官忙活大半天,不耐煩地說。
眾人都以為張獻忠脾氣又上來,要敲醫官了,沒有人敢給。倒是李自成微微一笑,一拳折下一根腿,遞給張獻忠。
張獻忠拿到腿,拍了拍醫官的肩膀。
醫官戰戰兢兢地抬頭,額頭上直冒冷汗。
「大人!我……」
張獻忠沒有說話,揮揮手,醫官不解。眾人更不解,李自成拍了拍醫官,「你先退下吧。」
醫官連連點頭退到一邊。
張獻忠突然咬住腿,兩手抓緊羽箭。
「老項!幫忙!」李自成說著,摁住了張獻忠的左肩,項伯會意,按住了張獻忠的右肩。
只听得張獻忠一聲悶吼。箭頭從張獻忠的大腿上被他自己硬生生拔了下來,鮮血染紅箭頭以上,足足五寸有余。
看到這場面,在場的人無不吞了一口唾沫,我的乖乖!這也行!
「快,幫大西王止血!」李自成推了發蒙的軍醫一把。
張獻忠沒有去看軍醫處理傷口,他一手拿著腿,一手拿著那根羽箭。腿上兩排深深的牙印,羽箭上五寸長的血紅。
「他女乃女乃的,老闖,你這個弓箭手我要了!」張獻忠看著羽箭喝道!
眾人听後,哈哈大笑。
這時,李秀娥沖進李自成的軍帳,眾目睽睽之下質問李自成,「爹,為什麼不給他派醫官?!」李秀娥說的,當然是朱青。
眾人的笑聲頓時就停止了,李自成正不知說什麼,虎子也跟進來了。李自成問了虎子一句,「他怎麼樣?」
虎子瞥了一眼李秀娥,低聲說道,「傷得很重,但死不了。」
「哼!醫官,你現在就跟我過去!」李秀娥瞪了一眼虎子,拉了正在給張獻忠包扎的醫官說道。
「放肆!沒大沒小!你沒看見你張伯伯受傷的嗎?」李自成終于忍不住吼了李秀娥一把。自從妻子死後,李自成從來對李秀娥都是百依百順,疼得不得了,更不用說吼罵了。這一下,李秀娥的委屈全崩出來了,哭著跑出門去。
「哎呀,老闖,我說你什麼好?弟妹走得早,你就這麼一個閨女,有話不能好好說?我這又死不了,你吼她干嘛?!虎子,趕緊的,去把秀娥找回來。」別看張獻忠平時打打殺殺,煞氣逼人的,這會兒倒變了一個人似的,教訓起李自成來。
李自成自然還沒這麼快拉下臉來,還是項伯出來打圓場,「虎子,快去。」
虎子一臉無奈,但也只好出門,因為他能想到自己這樣去找李秀娥,免不了又是踫一臉灰。但是。男人嘛!虎子狠下心,跟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