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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老師的好意。」徐韋森的驕傲不允許自己示弱,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既然命運給了他一次重新生活的機會,那就正式與過去告別。
婉拒的意思,那老師也听明白了,只能就此作罷。
等在門口的周楠見徐韋森辦完手續從教務處出來,她不禁再次懷疑自己跟來的目的是什麼。
瞥了一眼趴在走廊圍欄上發呆的周楠,徐韋森也沒叫她,徑直朝校門走去。
「徐韋森,你等等我。」
注意到徐韋森走遠,周楠連忙小跑著跟在他身後。
路過教學樓的時候,下課鈴聲剛好想起,三三兩兩的學生走出教室或忙著上廁所,或出來呼吸下新鮮空氣放松緊繃的腦神經,其中幾個學生看到徐韋森時發出幾聲驚呼。
「看,徐韋森。」
「他怎麼來學校了。」
「哎,他爸坐牢的事是真的嗎?」
……
不一會兒,那些原本在教室里學習的人都一窩蜂地跑出來,教學樓外一眨眼的功夫聚集了不少人,他們小聲地議論著什麼。
周楠緊張地看了眼身前的徐韋森,不由得擔心,加快腳步追上他,側身擋住了那些對他肆無忌憚的目光,直到徐韋森被迫停下了腳步。
「喲,這不是徐大少,怎麼家里出事,還有心情來學校。」孫浩一臉挑釁地攔住了徐韋森的去路,戲謔中帶著嘲諷。
周圍人一見孫浩出現,立馬像炸了窩的麻雀,七嘴八舌地說起話來。
周楠也是一臉疑惑地看著眼前的陌生人,只覺得這人來意不善。正如她所想,孫浩就是故意找徐韋森茬的,說起他與徐韋森的恩怨那就要從徐晉國與他爸孫大海說起。
在h市,說起晟豐集團,就不得不提大企業家徐晉國,從個國企的小會計,白手起家,五十歲左右就建起這個商業王國,順理成章地成了晟豐集團的第一把手,坐這第二把交椅的就是孫大海。
孫大海早年就跟著徐晉國干,為公司也是掏心掏肺,等到小公司做大做強,領導班子重新洗牌,在這個關鍵時刻,大部人還是選擇了沉穩有手段的徐晉國。就因為這件事,孫大海一直耿耿于懷,每次應酬之後酩酊大醉,一回家就跟八歲的孫浩說,徐晉國是怎麼怎麼壓著自己,他又是如何如何為公司鞠躬盡瘁卻得不到賞識。
那時孫浩年紀小,大人們在商場上爭斗的事情他不懂,唯一明白的就是父親將徐晉國當作仇人,在得知同校的徐韋森是徐晉國的兒子後,自然而然地將他作為自己的假象敵,在學校兩人更是斗得水深火熱,只是徐韋森每次都能輕松地將他壓在底下,並且永遠都是一副高人一等的傲慢樣子,孫浩恨不得將徐韋森踩在腳下徹底地滅了他眼中的傲氣。
徐韋森冷冷地看了一眼孫浩,吝嗇的連一個字都不吐,徑直從孫浩身邊走過,周楠也不敢多留,緊緊跟上。
孫浩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就是那副樣子讓他恨得牙癢,身邊所有人都只是螻蟻,只有自己是神,他不信,他一定要將他從天堂狠狠地摔到地上。
「徐伯父人到中年還要受這牢獄之災,怪可憐的,要不我跟我爸爸說說,沒準能早點放出來。」
滿滿的幸災樂禍,孫浩的話驚呆圍觀的一群人以及周楠,他們只知道這兩人在學習上一直是競爭對手,听這話好像還有什麼不可靠人的內幕。
徐韋森不受任何影響,漸漸走遠,將那些議論紛紛的聲音拋在身後。
「還好你媽死得早,不然徐晉國這一關,不被嚇死也要哭死。」從孫大海口中知道徐韋森的母親一直是那父子兩人之間的禁忌,想將他平靜的面具扯下,看到他失控發怒的樣子,所以孫浩選擇殘忍地揭下他隱藏的傷口。
在所有人都沒有回過神的時候,走遠的徐韋森突然折回,雲淡風輕的俊臉染上陰霾,清冷的棕色眸子像發瘋的豹子一樣狠戾,出手的時候快得人看不清,「彭——」一瞬間的功夫,孫浩已經被一拳打倒在地。
孫浩怎麼說那個男人,徐韋森根本不在乎,可是他的話牽扯到徐韋森最脆弱的那根神經,就算再怎麼不在乎,此刻也暴怒地像頭獅子。
孫浩不甘示弱,握拳還手,就這樣兩人在大庭廣眾下干起架來。
「別打了,別打了。」
周楠從未見過這樣的徐韋森,她見到的他永遠都是冷血的,優雅的,無禮的,但此刻的徐韋森卻是暴虐的,臉上憤怒的表情像要殺人一樣。她沒辦法靠近扭打在一起的兩人,只能在一旁發出呼喊,又很快被周圍的驚呼聲淹沒,一旁有幾個學生已經跑去找老師。
這時,趁著徐韋森不注意,孫浩掄起拳頭朝他臉上揮去,說時遲那時快,一旁的周楠想也不想跑出去,伸出雙手像老鷹護小雞擋在徐韋森前面,孫浩那狠狠的一拳直接打在了周楠的臉上,她頓時眼冒金星,眼楮也是疼得火辣辣一片。
徐韋森微愣,顯然沒想到周楠會沖上來,再下一秒,直接一拳打到孫浩肚子上。
「老師來了,老師來了。」圍觀的學生有人高呼,大家四下散開,身上掛了彩的孫浩瞪著猩紅的眼楮看了眼徐韋森,轉身看到朝這邊走來的老師,匆忙離去。
周楠一手捂著暗暗發疼的眼楮,回頭想找徐韋森時發現他已經快步朝校門走去,眼看老師越走越近,畢竟是在人家地盤上惹事,她也來不及想慌張逃離。
出了校門口,周楠就見徐韋森在路邊伸手攔了輛出租車揚長而去。
「徐韋森,混蛋!混蛋!混蛋!」周楠就算再膽小怕事,此刻也實在是忍不住,對著離去的出租車破口大罵。他怎麼能就這樣丟下自己,捂著的眼楮疼,胸口也悶悶的疼,心里倍感委屈的女孩忍不住讓懦弱的眼淚流下。
周楠氣他,惱他,只是想到少年剛剛發狂的樣子,她又放心不下,一邊流著淚一邊沿街找徐韋森,心里又一遍遍暗罵自己。周楠,你真沒出息,真沒出息!
南山公墓,一束枯萎的白色梔子花靜靜地躺在墓碑前,徐韋森定定地看了會兒碑上溫婉女子的照片,然後將手中鮮艷欲滴的梔子花換上。
梔子花,永恆的愛,這是母親夏穎對徐晉國的期待,然而卻終將是期待落空,一個人孤獨地離去,每每想到這,他只為母親感到不平。
「媽,小森來看你了。」心里有很多話想跟夏穎說,他彎腰坐在墓碑前,眼底的溫柔清晰可見。
「媽,你知道嗎,他坐牢了。」指月復一遍一遍撫模著墓碑上已經泛黃的女子照片,徐韋森臉上的表情似哭似笑,最後終于扯出一抹冷笑,喃喃道︰「是報應,是他的報應。」
明明是笑著,可是眼角的淚水卻在訴說著他的悲傷,一滴、兩滴、落到冰冷的地面,風一吹消失不見,仿佛剛剛什麼沒發生過。
夕陽西下,落日的余暉灑在這片寂靜的墓地上泛起金色的光澤,讓這里成為一處與世隔絕的聖地,這是一個生者悼念,逝者安息的地方。
單薄的少年蜷縮著依偎在墓碑前,眼角依稀可見淚水干涸的痕跡,一個人陷入了往事的回憶中。
徐韋森記得那時候他還住在那不大卻溫暖的房子里,每天放學都有母親夏穎的可口飯菜,等父親回來,一家三口吃著飯看著電視,那是小時候的他最幸福的回憶。
那時候徐晉國還只是在一家國有企業里做會計,他每天回家都會給妻子帶枝白色梔子花,那時工資雖然不高可是為了家里那個愛浪漫的小女人,還是天天不斷地送,夜里就給淘氣的五歲兒子講睡前小故事。
這些日復一日的溫馨生活就在徐晉國辭去工作與人合伙開公司的時候一去不復返。那時候,徐韋森開始發現母親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父親回家的時間也越來越晚,五歲的孩子雖然還不懂察言觀色,卻已極其敏感,原本淘氣活潑的性子也漸漸沉穩下來,時常像個小大人似的圍在夏穎身邊問爸爸為什麼不早點回來,而每當看到夏穎黯然的臉色,他就乖乖地閉嘴不問。
再後來的一年中,他不斷跟著父母搬家,搬得房子卻是一次比一次大,一次比一次豪華,隨之而來的是父母開始不停的爭吵,每次半夜他都會被父親的怒吼聲吵醒,偷偷地躲在門後看,每次父親摔門離去就會看到母親掩面哭泣的憔悴樣子,時間一長,母親越發沉默寡言,連帶著自己也與父親陌生疏離起來。
時間一晃而過就是三年,那時母親病得很重,胃癌晚期。那一段時間,小韋森每次放學就趕去醫院陪母親,住院的半年里,徐晉國探病的次數屈指可數,那時候他看著消瘦的母親,對徐晉國有了怨言。
看著日益消瘦的夏穎,他知道母親一直在心心念念著某人,一直在等那個人來看她。就為了這事,小韋森幾次三番去公司找徐晉國卻總被秘書告知在忙,而等他好不容易見到一月不見的徐晉國,還沒說上一句話,就塞給他張金卡繼續下一個行程。他想就是從那時候起他對父親徐晉國開始漸漸寒心。
而真正讓他絕望的是母親最後一次疼得昏迷過去,被推進手術室的時候。那時候,他害怕地不停流淚,顫抖著雙手一遍一遍給徐晉國撥電話,卻被機械的女聲重復回答著關機,關機,關機……
手術室外的燈滅了,母親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也沒有等來那個愛了一輩子的男人,那個會每天給她送一枝白色梔子花的男人。那天在醫院的走廊上,一聲聲撕心裂肺的稚女敕哭聲讓所有路過的人為之動容,也就在那天,徐韋森失去了母親也失去了父親,這個冰冷的世界只剩下了他自己。
從那之後,徐韋森不再稱呼那個男人為父親,甚至不願與他多說一句話,那時正值晟豐集團上市,徐晉國每天都忙得焦頭爛額,對兒子的變化也沒太在意,等到他發現兒子與他疏遠時卻為時已晚。
父子倆的關系降到了冰點,每天都是徐晉國一回家他就出門,他一走,徐韋森才會回來。
升高中後,徐韋森不顧徐晉國反對搬了出去,一直一個人住在春城嘉園,直到破產後房子被法院查封。
徐韋森是恨徐晉國的,恨他親手毀了原本幸福的家,恨他讓母親遺憾地離開人世,這種恨沒有隨著時間消逝,而是像一枚鋼釘深深地鑿進他的腦子里,只要稍有想拔掉的念頭,疼痛必定會折磨得他死去活來。
徐韋森為母親不值,為她苦苦等著一個將事業成功看得遠重于家庭的冷血男人感到不忿,所以他替她恨著,痛苦地活著。
「呵呵……呵呵……呵呵。」
墓碑前的白色花瓣滴下晶瑩的水珠,想到那個男人此刻的一無所有,徐韋森放肆地大笑,依稀還有淚痕的臉頰處,再次流淌起冰冷的淚水,但是誰都能看得出來此刻的他並不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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