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屋子顯然是個放雜物的,阮思黎一開門,一架骷髏架就朝著他倒了過來,嚇得他大叫一聲,要不是他坐著輪椅不方便,那早就跑得遠遠的。
這尼瑪太驚悚了吧,阮思黎拍拍胸脯,長吁一口氣。
這屋子里投放了許多架子,架子上擺著許多瓶瓶罐罐,地上也亂七八糟堆著各種各樣的干草,阮思黎推測能是草藥之類的,架子上的也能是制好的藥。
阮思黎將輪椅推了進去,環顧四周,現這里的的確確只是一個放草藥雜物的地方,什麼吃的也沒有,也沒有什麼好看的。
但是就在他轉身的一瞬間,角落一個東西吸引了他。
那是一個干草堆起來的小草垛,上面有一團黑色的東西。
阮思黎推動著輪椅走上去一看,不禁一愣。
竟然是一個女孩子睡在草垛上,她很嬌小,面容稚女敕但是蒼白,好像快要接近透明的感覺,年齡看不來最多不超過十五歲,阮思黎剛才看見的那團黑色的就是她身上蓋著的黑色大氅。
此時明明是深秋天氣,雖然不熱,但是絕對不是很冷。
眼前這個姑娘像嬰兒在母胎里那樣蜷著身體睡著,身上還蓋著一件厚厚的大氅。
這個時候還穿大氅!阮思黎光是看著,就覺得熱。
他決定在不驚動這個姑娘的情況下在人家房間里找點吃的,卻不想人家姑娘是個淺眠的,就在阮思黎輪椅「吱嘎吱嘎」聲中被驚醒,此刻已然悠悠轉醒。
阮思黎看清楚了她的臉,她真的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眉目繾綣,睫毛縴長,艷口菱唇,一頭微微卷曲的長凌亂地披在腦後,朦朧的眼眸直直地看著正前方,帶了幾分迷茫的感覺。
她自然看見了阮思黎,但是她什麼也不說,也什麼都不問,她根本沒跟阮思黎說話,坐起身子將大氅褪下,阮思黎偷偷看了她一眼,她面容沉靜,嘴唇緊抿,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出于自生溫飽問題這等大事,阮思黎決定主動上前搭訕這個小姑娘。
「我叫阮思黎,」阮思黎自報家門,「三思的思,黎明的黎,小妹妹,你叫什麼啊?」
女孩沒有理他,兩只眼楮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腳——她沒穿鞋子,露出一對白皙小巧的蓮足,腳luo上還系著銀色的腳鈴。
阮思黎自討了個沒趣,這要在平時,人家小姑娘不搭理他他也就算了,不會再搭理人家了,但是這個時候偏偏肚子又餓得緊,阮思黎是好再次死皮賴臉地湊上前去問道︰「小妹妹,你知道哪里有吃的嗎?」
這一次,女孩的眼簾微微動了動,沉默了一會兒,只見她起身從方才進來時候看見的那一排架子上取下一個小小的罐子。
她揭開了罐子,里頭是一個個腌好的梅子。
阮思黎以為這個女孩會分他一點的。
當然,是他以為。
這個女孩拿了梅子,自己一個人又坐在草垛開始吃梅,根本就把阮思黎當成了空氣。
阮思黎開始懷疑這個女孩會不會是包包哥的女兒,因為智力有缺陷或者是自閉就被包包哥關在這里。
此時,阮思黎的肚子又不爭氣地響了起來。
那女孩看了他一眼,默默地遞過梅子罐,意思是分阮思黎一點。
阮思黎連忙道謝,然後拿出妹子來吃。
「樓煙兒。」女孩突然開口。
阮思黎正在吃梅子,听見她這樣說,不由得回頭︰「什麼?」
「名字,」樓煙兒說,「我的名字。」
她的聲音低沉,語速也很慢,和阮思黎說話的時候眼簾也垂著,面無表情,一直盯著自己的腳。
阮思黎「哦哦」兩聲,樓煙兒和他說話,他是個大大咧咧的,自然而然又和樓煙兒說起話來︰「你姓樓啊,是樓房的樓嗎?」
樓煙兒輕輕「嗯」了一聲。
「我有個……呃,朋友,也姓樓,」阮思黎抱著梅子罐子,開始說道,「我同他在一起的,也不知道我到這里,他會不會擔心我,會不會來找我?或者……會不會以為我死了?」
樓煙兒抬頭看了樓緞一眼,繼而又低下頭去問道︰「你喜歡他?」
阮思黎有點不好意思了︰「恩……以前我覺得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是現在你這麼問,我突然覺得,離開他也沒有多久,我卻很想回到他身邊去。」
「我也是,」樓煙兒抓緊了那件她原本披在身上的大氅,「我也很想……回到他的身邊去。」
「你怎麼會來這里啊?」阮思黎很疑惑,「听你說的,你似乎也不是這個村莊里的人?難道你也是墜下山崖被包包哥救了的麼……」
樓煙兒只是搖頭,什麼都沒有說。
阮思黎到頭來,還是什麼有用的消息都沒有問到。
傍晚時分,包包哥終于回來了。
他面色凝重,一進屋子就問道︰「阮思黎,你在哪里?」
阮思黎慢吞吞地推著他的破木輪椅走了過來。
包包哥的臉色非常難看。
阮思黎咽了咽口水︰「包包哥你沒事吧?」
包包哥神色一凜,道︰「不要叫我包包哥,我不是你的包包哥,那是村里的小孩這樣叫的。」
拉倒吧,就你這歲數當人家爹都行了,要人家七八歲的小盆友叫你叫哥你真的好意思嗎!也是醉了。
阮思黎翻個白眼︰「好啊,那你要我叫你什麼啊?」
包包哥道︰「我本名凌圳寰,你叫我本名即。」
阮思黎很認真地問道︰「凌甄嬛?我以叫你嬛嬛麼?」
凌圳寰臉色簡直比鍋底還黑,他嚴肅莊重地說道︰「不以。」
阮思黎露出一個失望的表情。
「嬛……凌大哥,你找我做什麼?是你終于良心現買了山珍海味打包給我們吃嗎?」
凌圳寰看了一眼阮思黎,那表情分明就是在說︰痴人說夢。
「你額頭上的紅色印記……」凌圳寰看著阮思黎的額頭緩緩說道。
「我的什麼?」阮思黎嘴角一抽。
「印記,」凌圳寰伸手點了點阮思黎的額頭,隨即道︰「你是魔教中人?」
阮思黎在那一瞬間嚇得全身血液都好像倒流了。
「別想騙我,」凌圳寰直截了當︰「你就是魔教聖子吧?」
阮思黎嘆口氣,什麼也說不出來,支支吾吾老半天。
「你不用擔心我會對你不利。」凌圳寰挑眉,「我也算是半個魔教中人,算算時間,聖子百年一回出現,也是今年這個年頭了,沒想到竟然讓我踫上了。」
知道了阮思黎是魔教聖子,凌圳寰的語氣也好了很多。
阮思黎松了口氣︰不光沒事,還他鄉遇故知。
「不對啊,」阮思黎又問,「凌大哥你在魔教什麼職位,我怎麼沒听人說起過。」
凌圳寰一愣︰「樓桫沒有說起過我?」
阮思黎更加迷茫︰「樓桫又是誰?」
凌圳寰怔住︰「樓桫就是魔教教主!」
阮思黎搖搖頭︰「能樓桫是你那個時候的教主吧,現在的教主叫做樓緞。」
凌圳寰小聲道︰「是緞兒……」又問︰「左右護法日月明尊又分別是誰?」
阮思黎撓撓頭,一一數來︰「左護法是黃容鹿……右護法是彭九鱈,然後沒有日月明尊,只有一個明尊,是司徒無後,不不不,是叫司徒後。」
凌圳寰听完,竟然慘然一笑,頹然地跌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語。
阮思黎听清楚了他說什麼,他說︰「山中不知歲月,這一晃,物是人非……」
「你知道嗎?」凌圳寰對阮思黎說,「我從魔教走的時候,緞兒才兩歲,沒想到現在就當上了教主了,我這一走,沒想到就是十多年……」
「咳,樓緞今年都二十多了。」阮思黎小聲提醒道。
凌圳寰的臉色更白了,他哀嚎道︰「我老了老了……」
難道這人在山村里都不算日子的嗎,阮思黎暗暗吐槽。
「緞兒現在好不好?」凌圳寰問道,「湮兒和後兒呢?」
「樓緞好得很呢,」阮思黎挑眉,「湮兒是誰呀?」
凌圳寰道︰「是緞兒的哥哥,全名叫做樓湮。」
阮思黎瞪大眼楮︰「樓緞還有哥哥啊,我怎麼不知道,好像沒有一個人跟我說過……算了,不管了,後兒又是誰?該不會是司徒後吧……」
凌圳寰點頭︰「是他,這孩子是我選上出岫山的,從小帶在身邊。」
「你把他送去魔教的啊!」阮思黎瞪大了眼楮,「好吧,我告訴你,你不要太激動了,司徒無後叛教了,似乎還挑撥白道和朝廷對付魔教——當然是似乎啊,還沒確定呢,現在魔教正在追捕他,我就是被他打下懸崖的。」
凌圳寰猶遭雷擊,坐在椅子上良久都沒說一句話。
「你還好吧……」阮思黎嘴角一抽,本來想要安慰幾句凌圳寰,但是一想到司徒無後的所作所為,他根本就不想安慰了。
本來還以為凌圳寰會罵什麼「孽畜」之類的,但是阮思黎準備了半天,都沒有听見凌圳寰說一句話了。
良久良久,凌圳寰才無奈道︰「人各有命,這都是自己的選擇。」
阮思黎︰「……」
「听長老說,現在白道和朝廷都聚集在了出岫山山腳下了,」阮思黎很不開心,「如果真的是司徒無後干的,我就一輩子不饒過他!」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買v支持正版的寶貝,麼麼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