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出乎意料的,並沒有那麼激烈。
「你抬起頭來。」那名「老爺」,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道。
我怯懦的抬頭,鼻尖上掛著一滴汗珠,抿了抿嘴唇,盡量顯得勇敢而鎮定。
男人較白,頭發黑白相間,面容中帶著一股倦怠,只那股倦怠讓我想到,或者他也是思念著自己的女兒的吧。然而他的表情卻不肯透露更多。
女人比萱姨大上個五六歲,一看便知年輕時必然是美女,以至于這樣的年紀都風韻猶存,蕭玉兒就算是取父母缺點,都能成為佳人,故而別人夸她絕代芳華我實在是心悅誠服了。只是說我有點像她這點實在不敢接受。忽然想……他們所說的像,是不是說如果蕭玉兒真的取了缺點……呃,就跟我差不多了呢?
她不像男人那般鎮定,神情激動,「孩子,過來讓我看看你。」
我遲疑一下,看見萱姨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才緩慢的走向前。
「像,」她喃喃的道,「還真的有那麼幾分像。」
我心里更是確認了自己的想法,他們渴望的絕對不是那個「女兒」,致使「蕭玉兒」一定要存在。否則哪有為娘的一見面,既不慟于女兒的失蹤,也不因乍見相似而傷感,卻只淡淡的欣喜于相似。
「咳。」男人低低的咳嗽了一聲,女人飛快地瞥了他一眼,然後也坐正了。
「寧萱,你同她講過了沒有?」
萱姨答道,「還沒。」
男人聲音忽然嚴厲,「為什麼還不說?你不知道時日無多了嗎?一個早晨難道你們就這麼荒廢了?不知進退的奴才!」
我心口大石落下。男人貌似嚴厲的斥責萱姨,變相的是肯定了我。只是這肯定是否太過容易,什麼都不問,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知,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顧。
換句話說,是否他們本身也已經到了只能孤注一擲的地步了?
萱姨沉默,並沒有任何回應,只是淡淡的答道,「奴婢現在就帶小姐下去休息休息。」
萱姨不講,我自然更不多話,轉身就同萱姨走出大堂,出來之後才覺得天地豁然開朗。那里面簡直就是我的生死場。
「萱姨,這菊真美。」我心情難得輕快一下,忍不住閑適的道。
「你喜歡菊?」萱姨問我,看得出她心情也是沉壓之下一絲輕快。
我點點頭,越加放縱的放慢了腳步,徜徉在菊海里,「我爸……我爹娘最酷愛菊,家里總是有很多盆菊,黃綠白三色,到了秋天,金燦燦的,天高雲淡,說不出的好看,娘還會拌ju花三絲給我和哥哥們吃,我還好,大哥小哥最痛恨了,堅決不做吃花這種娘娘腔的事情。」
「菊乃花中君子,可見你父母亦是文人雅士。」
我點點頭,想起爹娘,沒有我但是有哥哥們多少能寬慰一些他們的。他們能好,我就好一些。
「萱姨,你可不可以在這里對我說?」我用手指著ju花叢中的小亭,那里此刻無人經過。「這麼好的天氣,在屋子里實在是浪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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