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韶茹拉著嚴正的手說︰「再坐一會兒吧,我還沒聊夠呢。要不你先走,我跟曉菲再說會兒話。」
嚴正哪里會同意她一個人留下來,曉菲听見她這樣說,心里在暗笑,知道嚴正做賊心虛。
嚴正神色窘迫地催促道︰「走吧,听話,我給你買衣服去,好不好?」
嚴正哄小孩一樣的拉著她走了。臨走的時候,韓韶茹還回過頭來說下次有空再來看她們。
「媽媽,你動手術的錢就是嚴正借的,他是晉明朋友。」他們走後,曉菲告訴了她媽媽,為了不讓她又胡思亂想而傷神。
「那他還真是大好人啊,菲兒,你以後可要對人家客氣點,人家幫了我們呢!」雲姨說。
「知道了。」曉菲悶哼了一聲。
原來她在拿到那筆錢之後就寫了封信寄給嚴正,信里面有一張借據,大致上是說她不希望欠他什麼,等晉明出來就還給他。嚴正收到這封信件後心里更多的卻是擔心,他怕晉明知道了入獄的真相後會找他報仇。其實雲姨並不知道這個嚴正恰恰是個人面獸心的偽君子,曉菲卻不能把事實告訴媽媽,她不想讓她再擔心和受刺激,事情已經過去了,她只有盼望著晉明早日回來。
素蝶也來了幾次,她工作雖然忙但還是惦記著雲姨和曉菲。每次來都會帶些水果或好吃的食品來看望她們。三人之間的關系變得更加親近。
出院前幾天曉菲打電話告訴素蝶,說好讓她開車來接雲姨回家。
這天天氣晴朗,藍天里沒有一片雲朵。明媚的陽光照射在路邊的花草樹木間,增加了幾分明快的景致。照在人身上,覺得一陣的暖和。
一大早,素蝶就開車在醫院大樓下等她們下來。雲姨坐在輪椅上,由醫院的護士推著送到醫院門口,曉菲一身淺藍的連衣裙打扮,大氣而幽雅。久違的笑容閃現在她們母女倆的臉上。
上車後,素蝶直接把她們送到了路環的家。
再一次從醫院回來的雲姨感到欣慰,自己這把老骨頭總算挨過來了。醫生對她說只要她好好調養,身體是不會有大問題的。幾個月後,她身體恢復的差不多了,人也漸漸覺得有了氣力,就在自己家附近的山地上開了一小塊荒地出來,在上面種了些蔬菜和瓜果。這些農家勞作既可以打發時間,另一方面又可以節省家里的伙食費用。雲姨是閑不住的人,她們倆向來過慣了清貧的日子,也不覺得苦,只要母女兩人在一起就好了。
素蝶平時有空的時候常常會來看望她們,在後來她索性搬了過來跟她們一起住著。三個人熱鬧多了,素蝶從小就失去雙親,對雲姨就象對自己的母親一樣依賴和信任。世事總是如此,邪惡的人過得再好總不免要提心吊膽,善良的人卻能心安理得地過著平淡又安心的日子。素蝶開的店由于生意不好,就轉手給別人了。她每天在家讀點書,幫幫手,與曉菲兩個人就象姐妹。在外人看來,還以為這兩個漂亮的女孩子都是雲姨的女兒。
曉菲為了生活的開支,繼續留在濠城酒店工作。經歷了多次磨練以後她已經懂得分辨哪些客戶可以交往,哪些她覺得懷有別的目的,她盡量避開。由于上次那件事情後,嚴正已經知道曉菲會防著他,他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尋找寶藏的事情上,他跟艾里和黑豹常常在濠城酒店聚會。幾個人一方面考慮著尋找寶藏的事情,另一方面在計劃著怎樣對付快要從牢里出來的晉明。嚴正尋思著不除掉晉明是不可能得到曉菲的,但除掉他又會失去了寶藏,這個棘手的問題讓他們幾個人傷透了腦筋。但有一點他們很清楚,他們要在暗地里跟蹤晉明尋寶的路線才能奪取到那筆巨大的財富。
兩年時間說快也快,說慢也慢,時間全由不得人的本意,就這麼輕輕地滑過去了
晉明總算等到了出獄的這一天。
他和李偉基一起站在監獄門前,兩個人已經換上了進來之前穿的衣服。不約而同地仰望著藍天,樹木和人群,看到天空有自由的鳥兒在飛翔。這對兩個久久向往自由的人來說心里不免激動萬分。晉明長長的呼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氣,整個人精神煥發。他出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找到曉菲。
路邊的公用電話廳下,晉明撥通了曉菲的號碼。偉基在一旁抽煙,等他打完電話一起走。
「喂,曉菲,你在哪里?」晉明急切地問。
「晉明,是你嗎,晉明,你在哪兒,我在家里。」曉菲激動得壓制不住內心的狂喜。
「我出來了,知道嗎?我出來了,我在」晉明告訴曉菲自己出獄了。
「好,你在電話亭那里等著,我這就來接你。」她放下電話,就跟雲姨說了晉明出獄的事情。雲姨自然欣喜不已,連忙說自己先去買菜。曉菲叫上素蝶開車去接他。
當晉明見到曉菲的時候,心里的感受象打翻了五味雜陳的酒瓶。但無論如何他現在見到了曉菲就足夠了,兩個人互相緊緊的擁抱在一起。良久,埋頭在晉明肩膀上的曉菲抬起頭來,清澈的雙眼落下了一滴幸福的眼淚。抬起頭來看著晉明,經過在牢里生活的磨練,他變得更加成熟和穩重了,臉上也更加有男子漢的氣概,唯一不變的是他看著她的眼神依然是情深不改。曉菲嗚咽著說︰「你總算出來了,我好擔心你,我好想你。」
「我也是,曉菲,以後好了,我會好好照顧你,再也不怕別人欺負了。」晉明把曉菲抱得緊緊的幾乎忘記了旁邊還有偉基和素蝶也在。
「晉明哥,上車吧。」素蝶在車上喊著。
這里是不準停車的。
一旁的偉基看著他倆也高興地笑了,他吐了口煙搖搖頭笑著說︰「好一對痴男怨女。」
素蝶開車,曉菲和晉明坐在後排,偉基跟著他們一起去路環雲姨家。車上晉明看師傅關雄沒在,覺得奇怪就問道︰「曉菲,素蝶爺爺呢?他怎麼沒來?」
「他已經去世了,說來話長,回家再說吧。」曉菲平靜地說著,經歷了父親的早逝後她對死亡已經看得很淡,甚至波瀾不驚。只有活著的時候對所愛的人好些那才是最重要的。
「哦。怎麼會這樣?怎麼能這樣?是黑豹他們干的?」晉明激動而憤然地問。
「是的,是他們干的。」曉菲的回答卻很平靜,那些人在她眼里跟禽獸無異。
素蝶向倒後鏡望了下,沒有說話,想著還是回家說,以免開車分神。一旁的偉基听到晉明師傅去世的消息也覺得惋惜。
雲姨早就備好了滿滿的一桌子菜喜迎他們的到來。車上晉明對她們介紹了他的好朋友李偉基,她們為他在牢里有一個好兄弟而高興,一路上說笑著到了家里。
到路環家里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小城的夜色是幽靜而神秘的,遠處海面上有漁火點點。晚歸的漁家還在海里撒網捕魚。曉菲家就在海灘前面不到一里的地方,從這里看出去,大海風平浪靜。曉菲想著這以後的日子里,晉明又可以與她在一起,閑時可同看海上的日出,同听黃昏下海浪拍岸的聲音。她緊挨著晉明的肩膀站在窗前,看窗外的海潮起潮落,這樣的生活是她深深向往的。但晉明不同,此時此刻的他正是豪情滿懷,想干一番事業的時候,他還要找到那海底的寶藏,還要為師傅報仇。同樣是處在這個環境里,兩人的心境卻不一樣,他並不明白曉菲已經覺得累了,她只想安靜地過著平淡的日子。
李偉基是過來人,在一旁坐著看電視,轉眼看見坐在沙發上的素蝶若有所失。他想起在車上的一幕,素蝶從倒後鏡里看見他兩人的親昵,臉色陰一陣晴一陣的。晉明的出獄她由衷地感到安慰,爺爺臨終的話語還經常在她耳邊縈徊,但當她看著他們兩人親熱的舉動,她心里卻有一絲怪異的感覺在往上升,她不知到自己是怎麼了;她也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把晉明當哥哥看待還是把他當成了心目中的男朋友,一種類似妒嫉的情感在心頭悄悄燃燒。
偉基早已猜出了幾分她心中的想法,但他卻故意裝作沒有發覺。他開口想說點話化解這尷尬的場面。
「你是素蝶?你爺爺就是關老先生嗎?」偉基在車上的時候就听晉明介紹過。
「你怎麼知道的?」素蝶的思緒被打斷,詫異他怎麼會知道。
「在牢里的時候,晉明經常跟我提起他師傅!」偉基安慰著眼前的小女孩,他雖然做著與賭博相關的行業,但品性並不壞。
「噢,原來是這樣,我爺爺在就好了,我常會想起他。現在晉明哥出來了,我爺爺的仇有人報了,他在九泉之下也會安息的。」素蝶釋然地說著,在她心里晉明哥已經無疑成了她的依靠。
「我會幫助他,晉明也是我的好兄弟。你爺爺不會白收了他這個徒弟!」偉基說著自己的心里話。
「我也相信他不會讓爺爺失望。」素蝶感激而自信地回答。
雲姨燒了一桌子好菜,有魚有肉,還有海鮮,還特意買了一瓶酒,為晉明出來慶祝。晉明說了很多牢里的事情,包括那次跟牢里的老大動手,他還要他收他做徒弟的事情。偉基說是那次的事情才讓他倆做了好兄弟。說的是玩笑話但也不無道理。在牢里這樣的事情尤其讓他印象深刻,他不是那個老大的對手,如果不是晉明好意出手幫助,他肯定會受傷。
吃過晚飯後,晉明和偉基在客廳里坐著,兩人商量著以後的計劃。之前兩人在獄中的時候就說好,這次出來,兩人要一起去對付以前害過他們的人。
晉明喝了口茶︰「偉基,你不是對賭博很精通嗎?我想可以用這方法來對付他們。不過要等我們先找到了寶藏才行。」
偉基點點頭說︰「我也不急于去找害我的那人報仇,再說得有錢了才能行動,寶藏的事情你怎麼打算?」
晉明笑了一下說︰「這事情只有你和我知道,不能讓別人知道。我們要秘密地進行.」晉明已經變得深沉和黯悉人情世故。他跟偉基說了下一步的打算。
「好,那我先回去了,我等你的消息。」偉基走到路邊打了輛的士回家。
晉明走進屋子坐下,曉菲和素蝶正在聊天。
「晉明,你不在的時候,素蝶的爺爺去世了。听素蝶說是黑豹他們一伙干的.」曉菲把這件事情的前後原委告訴了他。
剛剛出獄的他本來是躊躇滿志,還一心想去看看師傅,但他出來師傅竟然已走了,對他來說是個意想不到的打擊。「想不到,師傅他老人家沒能等我出來,這都怪我沒能呆在他身邊,沒能好好保護他。我對不起他老人家,他葬在哪里?」晉明神色黯然地說道,心里充滿悲傷和憤怒,他發誓要除掉那些害死他師傅的人,師傅的死令他與黑豹之間結下了更深的仇恨。
「他老人家葬在孝思墳場。」曉菲知道晉明對師傅的感情很深厚,所以剛才在車上沒有說下去。她怕他接受不了這個突如其來的打擊。
「爺爺死後是親戚們幫著下葬的,那幾天曉菲姐一直陪著我,晉明哥,你一定要為他報仇啊,爺爺臨終前還說過要你找到寶藏後再替他報仇,我爺爺死的真慘。」素蝶眼眶微紅,她想起了爺爺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淚哭泣著。
晉明︰「我明天就去拜祭他老人家。」
素蝶︰「我開車,曉菲姐你也一起去吧。」
曉菲︰「好的,就一起去,好久沒去看望他了。晉明出來了,相信他老人家也在暗中保佑著他。」
「晉明,明天買點香燭和鮮花再去看他。」曉菲想著這是作為徒弟的禮節,不能失禮。
「對,明天買好了再去。」晉明想還是曉菲想得周到。他回過頭對素蝶說。
「素蝶,我一定會給師傅報仇的,我不會放過他們,他們欺人太甚了!」晉明一字一句地說道。
「嗯,我相信你能做到。他們不會有好下場。」素蝶停止了哭泣,喘息著應聲道。
晉明已經不是那個沖動的男孩,他知道要報仇得先找到寶藏,等有了經濟實力後,以他的武功,要對付他們不是難事,就是黑豹那里要防著點,听師傅說過這人的功夫也很厲害。他想起一件事情,看曉菲也在,心想這件事情還是明說的好。
「素蝶,你爺爺可能沒有跟你說過,其實寶藏的地圖就畫在你身上,我必須用他交給我的內功發力,才能看到你背上的地圖。到時候還要你勉為其難了。」晉明把這個秘密告訴了她。
「是這樣的啊?我從沒听爺爺說起過,不過這不是什麼困難,我听你的就是了。」
在一旁的曉菲听了,心里有點不是滋味,但她想晉明是把她當成妹妹來看待的,自己不該不放心。如今為了報仇也只能這樣。不覺間覺得有了睡意。
「素蝶妹妹,時間也不早了,早點休息吧。晉明還有事情嗎?」曉菲問道。
「沒事了,過幾天我們再安排具體的行動。」晉明跟素蝶說︰「早點休息吧。」
「晚安。」素蝶先回自己房間睡下了。
她想明天就搬回自己家去住,晉明回來了,她看著他和曉菲出雙入對,心里反而覺得有點不自在,再說房子本身就小,她想還是回自己家去好點。
晉明洗了個熱水澡,他已經好久沒有這麼暢快地洗過了,水淋過身上的時候他抬起頭在想,從此以後他的新生活就將開始。以後要面對很多事情和危險,一切事情要小心謹慎。從明天起,但願一切都將按照自己定好的計劃去逐步實現。
睡房內微弱的燈光亮著。白色的雙人床上,晉明摟著曉菲半躺著還未睡去。
兩人默默注視著對方,今夜兩人終于又能在一起。綿綿情話之後,晉明的臂膀抱緊了曉菲縴弱的身子。
「答應我,以後再也不離開我了,好嗎?」曉菲靠在他肩膀上向他訴說著心中唯一的願望。
「曉菲,我不會再離開你的,誰也拆不開我們倆。等找到寶藏,完成報仇的事情,從此以後遠走高飛,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晉明向往著那樣的生活,他要給曉菲一個完整的家。同時這個城市帶給了他倆太多的傷感的回憶。
「晉明,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時候我有多想你。」曉菲已經不象以前那麼羞澀,她毫無保留的說著心底的想法。
「我也想你,我總算出來了。」
曉菲的嘴唇壓住了晉明還沒說完的嘴上,兩人抱著在床上翻滾。
房間里傳來兩人急促的呼吸聲,這兩年多來分離的苦,心中的痛在今夜得以稀釋和平復。他和她在今晚就象所有戀人之間一樣zuo愛;這是身體和心靈在某個時刻某個點上的高度融合和一致。其實身體也是一種語言,卻遠比語言來得直接和真實。
安靜下來以後,曉菲枕著晉明的手臂,平躺在床上听晉明說著。
「曉菲,答應我,酒店那里以後別去上班了。我不放心,生活費用我會想辦法的。」晉明早就想叫她別去那里上班,只是在牢里自己沒能好好照顧她而迫不得已,真愛自己女人的男人,又怎麼會忍心看著自己的女人做那樣的行業,他更不是吃軟飯的那種男人。
「好的,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實你是擔心我,是吧。我明天就不去了,睡吧,時間不早了!」曉菲想以後的日子只要有他便什麼也不缺了。
晉明也覺得心滿意足,心想著明天先去祭拜師傅。
但他並不知道嚴正也已經知道他已經出獄,他跟黑豹,艾里等人商量好了一條計劃來對付他。這幾天里,他們已經安排了好了船,並切在碼頭上花錢物色到了兩個開船的工人。一個自己留著開船,另一個不必說,跟他們的全盤計劃有關。
嚴正是一個極其陰險而卑鄙的人,那次雖然他沒能把曉菲zhan有,但他卻已經把她的幸福緊緊地拽在手中了。
素蝶開著車,晉明和曉菲他們一行三人去往孝思墳場的路上。
經過車水馬龍的街道,小城太小了,其實是人多車多,才顯得更小了。晉明的臉色看上去明顯的略微落寞,他實在沒能想到自己的師傅這麼過早的離開了他。而他耳邊至今還時常響起師傅以前跟他說過的話語,他仿佛時刻覺得他就在身邊,他並沒有死亡。
時隔兩年,晉明重新接觸這個城市,他以為出來後會有很多不習慣的地方,但其實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麼陌生。只是周圍的人構成的環境起了決定性作用。如果他此時能預見將來,如同兩年之前預見那一次被陷害,那麼他也許在許多事情上會重新選擇。生活中總象有一股看不見的暗流,改變著每一個人的腳步和去向。
車子停在墳場門口,曉菲挽著鮮花,晉明拎著一代香燭等物品雙雙落車。素蝶走在前面,兩人緊跟著她不緊不慢地來到關雄的墓前。白色大理石豎立在一小方灰色水泥地上,一張略顯得陳舊的黑白照片貼在大理石上。這張照片有些年份了,關雄還是年輕的時候拍的照片,再後來兒子離他而去,受不了愛子的死,妻子之後病倒也先他而去,他再也沒有拍照片。這張照片還是年紀很輕的時候留下來的。
晉明蹲,顫栗的雙手撫mo著他師傅的遺像,他沒有說話,一時間他找不到要說什麼了,眼框中蒙上了一層淚簾,他並沒有哭出來,他說什麼他師傅也再難听到,只口中喃喃的說了一句︰「師傅,我來得晚了。」
曉菲蹲下來,把鮮花放在地上,一根根****墓石上擺著的黑花崗岩石雕空做成的水瓶里。隨手遞了香燭給晉明,晉明拿出火機燃著了插在水瓶前面的香案上。
在一旁的素蝶看到此時此景,晉明傷心的樣子讓她暗暗感動。她默默地在心里念著︰爺爺,你徒弟來看你了。你放心,他會為你報仇的。
「都怪我不好,沒能保護你老人家。」晉明又後悔又內疚地自言自語。
曉菲勸慰他︰「晉明,人去留名,雖然他離開了我們。但我們會記得他老人家。其實他那次是為了去找你,才遭人害了。你師傅對你真的是如同再造,也都怪我;那天如果不去找他,他就不會為了去找你結果讓黑豹給害了。」曉菲說著回憶起了兩年之前晉明失蹤的事情。
「那次要怪就怪我吧,我沒有來得及打個電話告訴你們,讓你們擔心和著急了。」晉明自責地說。
素蝶在一旁感覺他們兩人的話盡是悔恨和自責,就走上去對他倆人說道︰「別那樣說了,爺爺他老人家不會怪你們的。晉明哥,我知道你會為爺爺報仇的。好了,你們別太自責了。」說著她摟著曉菲的手膀,對她微笑的點頭。她並沒有怪過她那次找她爺爺去找晉明。
晉明一個人默默的站起來,望著遠處的山脈,遠處的大海。這里是那麼安靜,安靜的躺在這里的師傅讓他有點迷惘。他不知道自己能否給他師傅報仇,能否找到寶藏,他能否打得過黑豹,那完全是個未知數。
或許很多實情是早已經命定的,關雄自己知道有生之年不可能實現尋到寶藏和給死去的兒子報仇。那麼他還不如用自己的余生跟晉明交換,把這寄托和希望給他,讓他去完成自己的遺願。這個結局其實在他傳授武功給晉明之前就早已經預見到了。
素蝶把他們送到了濠城酒店。曉菲在這里畢竟工作了幾年了,今天要辭職心里倒還真的有點說不出的味道。那不是留戀,也不是難過,而是有種空空落落的感覺。她在這里上班的時候多數只是一個行走的幽靈。沒有感情,總會遇見陌生的面孔,她只陪人喝酒聊天,別的不做。
她跟晉明走進高大氣派的玻璃落地大門,里面的水晶燈綻放著五彩耀眼的光芒。黃金顏色的吊頂映射著人之間的名利爭奪,名望就象手電筒或槍把子,瞄準了誰,誰就有出頭的那天,但也有可能會有被當成目標的那天,有著被佔的可能。
曉菲不想再進酒吧,于是就問大堂經理,她想叫李莉自己出來。
「你好,請問李莉姐在嗎?」
「你是誰?」
「我是曉菲啊,你肯定是新來的,不認識我。那算了,我自己去找她好了。」
在一旁的晉明跟著她走進濠城酒吧。這里光線隨著進入一下子黑了很多。大白天來跟在晚上沒分別。到處漆黑一團。只有閃了弱光的藍或紅粉色小燈,照襯著幾張女人**的海報,象水底的海妖那樣用綠色的長發在招搖著走進的男人們。
不可否認,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到了這里難免會變得有點不正常,而正常的男人到了這里如果還是那麼正常,那可能是更大的不正常了。晉明看著這些在眼里,暗想曉菲這幾年在這里這樣的環境下能保持住自己的本來面目當屬不易。這幾年,她的確是最苦的了。
李莉正翹著長腿,手夾著一支細長又褐色的菲力磨爾香煙在抽著,吐出來的煙霧彌漫在酒吧台前。調酒的小年輕正在目不轉楮地看著眼前這位徐娘未老的女人。听到曉菲的聲音,她回過頭來,眯著眼往下望著看她。
「哦,是你來了啊?」
「李莉姐,最近還好吧,今天我來是跟你辭職的。」曉菲直接了當的說。
「怎麼,不做了?想好了沒有?為什麼啊?」李莉睜大了眼楮說出一連串的疑問。
「想好了,晉明出來了,他會照顧我的,我不做了。」曉菲說完又繼續道︰「謝謝這些年來你的照顧了,我覺得你還是很好的一個人。」
「別夸你姐姐了,嘿,晉明,你小子可要好好對她,她可是個好女孩子啊。算你小子有福氣。」她轉過來跟晉明說。都是過來人了,她知道,曉菲離開這里以後她的幸福就交給他了。她要好好的關照幾句才放心。一直在她這里上班的曉菲其實很多時候還是要靠她照顧,不然決沒有這麼順順當當的走過來了。她對曉菲也是另眼相看,從第一天上班她就知道她是很有個性的女孩。
晉明點點頭說︰「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她的。」
「等一下,去把這個月該拿的工資領了,以後有時間來玩吧!」她很決然的對曉菲說道。其實她的內心是高興的,也是安祥的。至少自己不能有的美滿結局,在這一刻讓她能體會。
「曉菲,你姐姐還挺羨慕你的呢,兩人好好過好哦!」她就象一個大姐向小妹妹說著出自內心的真話。
「嗯,我知道了。那我們走了,有空會來看你的。」曉菲點點頭,走了出來。
拿了工資以後,兩人向門外走去,這時卻走來一個人。
「喲,晉明你可出來了。可想壞我了,這兩年在里面過的好嗎?」
「有什麼好的,還不是拜你所賜。」晉明沒好氣的說著。
「哪能那樣說呢,我也是列行公事,怪不得我啊。」嚴正給自己的虛偽裝上了一張正義的面具。
「曉菲,你好啊?」
曉菲拉拉晉明的手,輕聲說︰「別理他,我們走。」
「啊,你怎麼說不能理我呢,那次晚上,在我家里的床上,你難道忘記了嗎?」說著他嘻嘻哈哈地拉著晉明走過一邊輕聲的在他耳邊說︰「你的妞不錯,胸部挺彈手的。噢,對了,我忘了件事情,她就是右胸下面的胎記難看了點,如果沒有那簡直就是完美了。」說完,他竟然哈哈的放聲大笑起來。
「你這禽獸,卑鄙無恥的東西,我跟你拼了。」說著晉明就一把抓緊他的胸口,要出手揍他。在一旁的曉菲又急又羞又氣憤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但她還是很清楚他故意要用激將法來刺激晉明。她拉著晉明的手,情急之下大聲說︰「你別听他胡說八道,事實沒有他說的那麼嚴重。回家再說,回家再說好嗎?」
「嚴正,想不到你竟然是這樣的小人,你欺人太甚了,小心報應!」曉菲說道。
嚴正早就有所準備,放在上衣口袋里的右手自始至終沒有拿出來,事實上他正握著手槍向前指著,他在尋找可以執法的理由和制造這樣的合理借口。好在曉菲比較冷靜和理智。她知道他的職業,他可以射殺你但也是合法的。只要他認為有生命的威脅。
晉明還是相信了曉菲說的話,他強自按捺住了心中的怒火被曉菲拉著走了。
嚴正不外是想在這樣的時候給他們來點破壞性,他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別想得到,只有看著別人不幸福了,他才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幸福和快樂。心理的扭曲實際上是來自于幼小的時候的一次深刻的傷害。那一次他八歲那年夏天,他的母親趁父親不在家。他親眼目賭了她跟一個鄰居家的叔叔在床上偷情。
那次事件讓他從此以後改變了整個人的性格,他變得沉默寡言,偏激,自卑,憤怒。他的內心從此有了魔鬼的呼喚,他要報復。直到後來一次深夜里,隨著一把火。他無憂無慮的童年生活從此結束,他將自己的家燒的干干淨淨,連同自己的母親和那個男人也在火里喪生。兩具被火燒焦的摟著的尸骸在火滅後的早晨被人發現,也成了幼小的他被別人辱罵和侮辱的緣由。他的母親由于父親從事海上運輸,常年不在家,而跟別的男人勾搭成奸。
嚴正的父親後來另娶了別的女人,那女人的唯一條件是不要孩子。他從此進里孤兒院里,小是在孤獨和悲憤總長大的。他總覺得女人是靠不住的,更是邪惡的根源,比如聖經里偷摘jin果給亞當吃的夏娃。他恨這個世界,他恨所有的女人。但誰也想不到這場大火竟然是出自一個八歲小男孩之手。
晉明並沒有直接回家里,他跟曉菲說自己還有事情,讓他先走了。走之前,曉菲擔心他,叫他自己多加小心。
他來到偉基住的地方,這個時候剛好是吃中飯的時候,他由于剛才那一次與嚴正的交談心里還是份外難受。但他那麼多的劫難造就了他冷靜處理這些事情的能力。他只想來找他隨便聊聊,順便把尋寶藏的事情做一個分析和探討。想好後他按下了門鈴,偉基來開門。
「是晉明來了啊,怎麼也不給個電話?」
「怎麼,你這里有女人,我來了不方便嗎?」他和他在牢里早已經是無話不談,只有這樣他們兩才無拘無束。
偉基開門,用手敲了一下他的胸口,說道︰「你小子,怎麼也變的那麼色了啊?」晉明走進里面。在沙發上坐下。
「不是,這也正常啊,兄弟,在牢里的時候我們不是說過出來了要找個妞好好過嘛?」
「哈哈,哈哈,看你說的,好象我是個餓鬼一樣,慢慢來,隨緣吧,急不得的。」偉基年齡比晉明大,說話和想事情明顯穩重。
「開玩笑的,有啤酒嗎?」晉明淡然的問道。
「有,我去拿!」
兩人邊喝邊聊著,晉明嘆了口氣說︰「說正經事情吧,下午去看船,你錢準備好了麼?」
「準備好了。你現在就要?」
「下午去船廠吧,去海鷗船廠,我已經聯系過了,一艘小船要二十多萬。」
「好的。你怎麼計劃下一步的工作?」
「先買個船,再找個開船的。咱們一起去伶仃洋尋寶藏。」晉明胸有成竹的說著。
「地圖你拿到手了嗎?」
「還沒,這個容易的。我知道的。」
「好,下午就去。」
兩人喝完酒,在樓下的小飯館吃了飯。一個單身男人很懶得做飯,這是很自然的事情。晉明沒有說起嚴正的事情,他早把這件事情壓在心底了。兩人打了個的士去船廠。路環的老船廠只剩下的不多,在工業區附近。離澳門市區也就半小時的路,很快就到了。
船廠的負責人是一個憨厚的中年男人,皮膚黝黑而頭發稀少。一看就是個飽經討海生活的男人。在問了他們的要求和具體想法後,給了他們一個很好的價格。船並不是馬上可以交貨,說是船廠其實只是購買國內的船和零配件自己組裝一下罷了,這里的勞動力昂貴。要不是沒錢賺的。晉明拿過偉基手上的錢,付了一半訂金,等取船的時候再付另外的一半。
「我到時候通知你,你準備好隨時跟我出海。」晉明臨別前跟他說道。
「好,我隨時可以走的。你去忙吧,我先回去。」偉基先走了。
晉明看看時間還早,一個人在船廠附近的海邊走著。下午的陽光很溫暖的照著大地,海水藍一層,黃一層的流動摻和著,攪成黃色的泥水,再向遠方流去。近岸還有些人在釣魚。回想自己好多年沒有好好地在海里釣過魚了。在海上,所有的心事會隨著海水的碧藍,天空的明淨而被洗刷的干干淨淨,而自己這些年的經歷卻怕是再也做不回簡單的自己了。是的,他成長了,在付出了代價之後。從今往後,他又要走上新的旅程,一個冒險卻不得不去做的事情。走了一會兒,他想起很久沒有父親和母親的消息了,不知道他們還好嗎?他打算等一切事情處理好了,去看看父親。他現在好象不是那麼恨他們了,或許是他見的多了,的確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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