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了很大的勁,才把他那高大的身子給挪出門。愛真狠狠地關上門,站在那直喘粗氣。好沉的家伙,害得她兩腿發軟,兩臂發酸。她揉著胳膊,想起她的美食來,興奮地奔向餐桌,拿起一塊,狼吞虎咽地嚼了起來。
她自責著,突然,身體里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一股力量,摧著她很快地找了一把雨傘,箭一樣的飛奔出門。她很快就來到公寓的大門口,外面的大雨傾盆,但絲毫沒有影響她的腳步,一頭扎進茫茫雨中。她撐著傘,奔跑在雨地里,苦苦地找尋那高大的身影。雨花濺著了她的衣服,她的臉,她的頭發,她全然不知,更沒覺察腳上還穿著一雙拖鞋,此時已全濕透,泡在冰冷的雨水里。突然,她發現馬路對面的街角,有一個高大的身影在疾速奔走。她欣喜若狂,不顧一切的沖過去。
一陣刺耳的剎車聲,伴隨著一陣氣憤地辱罵。還好,沒出事。愛真從地上爬起來,對司機的辱罵充耳不聞,望向對面的街角,那個身影已經消失。他真得走了,被她給攆走得,還淋著雨。愛真又失望又懊悔,無精打采往回走。快到路邊的時候,一輛轎車急馳而過,濺起大片水花,灑了愛真一身水。「混蛋,該死的家伙,怎麼開車的?」愛真粗暴地罵道。稍後,意識到失言了,駭得捂住嘴巴,慌恐地環視周圍,還好沒人。要是被媽媽瞧見她現在的樣子,肯定會暈過去的,幸虧她不在。
經這麼一淋,愛真知道冷了,冷得徹徹底底,從骨子里不時竄出一股股寒氣,腳下已經開始麻木,腿也僵直了。她哆嗦著,拖著沉重的步伐,來到公寓門口。一抬眼發現勇基正立在公寓門邊一根柱子旁,雙手叉在褲子口袋里注視著她。他的目光深邃而幽遠,臉上的表情也很復雜,愛真看不懂,也不想去研究,只感覺自己興奮地發出孩子般得的歡呼,她跑上前,高興的說︰「原來你在這!」
「全愛真小姐,你丟東西了嗎?」他輕聲問道。聲音柔和的根本不像是從他的嘴巴里發出來。
「什麼?」愛真沒听明白,
「全愛真小姐,你在雨里找什麼?」
噢,原來剛才那一幕,他全看見了,卻一聲不吭,害得她像個傻瓜一樣在雨里發狂,這個臭小子,還真是可惡,可惡到了極點。愛真氣得上牙打下牙,說不出話來,她一甩手扔掉手中的雨傘,徑直朝電梯走去。電梯很快就到了,愛真走進電梯,本以為臭小子會跟過來,可好一會,沒有動靜。她伸手攔住電梯門,跑出電梯,朝大門口張望。勇基還杵在那,雙手依然放在褲子口袋里,仰著頭,仿佛在欣賞夜色里的大雨,仿佛那里面有什麼特別吸引的東西,令他著迷。
「哎,你不是要這樣一直站到天亮吧?還不快點過來。」愛真朝著他叫道。勇基轉過身,沖著她微微一笑,綻開兩片不薄也不厚的嘴唇,露出一絲雪白,笑得時候下巴有點尖,像是女人的下巴,不過,挺好看的。哦,他笑得樣子真得挺帥!
電梯里,愛真懶得理勇基,**的衣服裹在身上非常的難受,她一邊擠著衣服上的水,一邊理著衣服,不讓皺巴巴的衣服貼在身上。
「你得洗個熱水澡,驅掉一身的寒氣,不然會生病的。」勇基打破沉默。
回到家里,愛真洗了個澡,身體才漸漸地暖和起來。剛出衛生間,勇基端來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給,快點喝下去。」
「你煮得咖啡?」
「當然是我,不然還會有誰?」他微笑著,樣子很親切,很友好。
「哼,我還以為你們這些粗人是不懂得欣賞咖啡的呢?」愛真隨口回道,輕蔑地搖搖頭,咧咧嘴巴,還揚了揚眉頭。勇基發出一陣怪笑,然後投來耐人尋味的一瞥,「我覺得風度優雅的全愛真小姐,越來越像我了,連說話的語調都模仿的很真,該怎麼辦?」
「你,我,你——哼,懶得理你。」說完,愛真回到臥室,帶上移門。惹不起,躲開總可以吧!她剛想上chuang,就听到勇基在外面叫著要被子,對了,應該給他一床被子。她迅速取出被子,開門出來,把被子往勇基懷里一塞,「,給你。住一個晚上要收一百萬,就從我的欠款里抵扣。」說完,迅速關好門,美美地往床上一躺,任用勇基在外面一個勁地叫屈。
也許是因為家里突然多了個男人,令她很不習慣。愛真在床上輾轉反側,夜不能寐,心里火燒似的難受,嘴巴又干又苦,忍不住地要喝水。她一遍遍地起身到廚房去喝水,又一遍遍地往衛生間里跑。
勇基已發出均勻的輕鼾,顯然已經睡熟了。真是頭豬,到哪都能睡著。從衛生間出來,看了一下時間,已經是凌晨一點多了。今夜,她失眠了。愛真躡手躡腳地來到沙發邊,端詳起這個令她抓狂的小男人。他的臉此時是那麼的平靜而安詳,嘴巴微微張著,沒有半點嘲笑和諷刺,從側面看這張臉,輪廓分明,高挺的鼻梁,飽滿的嘴角,方方的下巴。看他的嘴唇,粉粉紅紅的,奇怪,男人的嘴巴怎麼也這麼紅潤?是不是抹了口紅,愛真忍不住探出手,輕輕的在他的唇上擦了一下,又縮回來看了看自己的手,沒有顏色,應該是自然的紅。這是一張讓人看了難以忘懷的臉,愛真出神凝視著。
勇基手開始活動,嘴巴嘟嘟囔囔,好象做夢了。他的聲音越來越大,身體也扭動起來。愛真細細听來,是在叫媽媽,可憐的臭小子。愛真記起了他的檔案,他是十二歲那年,同時失去了父母的,那年他的天肯定是塌得。愛真來到他面前搖晃著他的臂,「醒醒,李勇基先生,醒醒。」
「對不起,媽媽,對不起。」他痛苦地哭起來。
「為什麼——對不起媽媽?」愛真好奇地問。
「都怪勇基不好,是我害死了你們,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別這樣,李勇基先生,還沒清醒嗎?」愛真用力地搖著他,希望盡快喚醒他,他勒得她實在難受。
愛真輕輕地撫慰著勇基的亂發,柔聲說道︰「這不能全怪你,你當時還只是一個孩子。」
「爸爸媽媽是不會原諒我的?」勇基孩子般傻傻地問。
「不,他們當然會的,會原諒你,因為他們是你的父母,是你最親的人,也是最疼愛你的人,不論你犯了多麼大的錯誤,他們都會原諒你的。你現在的樣子,反而會令在天國的他們擔憂。」
勇基松開雙手,抬起頭,不相信地瞧著愛真的臉,愛真肯定地點點頭。他們相互凝視著對方,用眼楮來交流,用心靈去接觸,不需要言語,只要那麼一個眼神,彼此就能讀懂、明白。
許久,勇基才疑惑地問︰「全愛真小姐,你的臉怎麼這麼紅啊?」他抬起手,在她的額頭上試了試,「你發熱了耶!」
「呃?是嗎?」愛真也模了模額頭,是比較熱。她頓時感到原來腿腳早已發軟了,快要撐不住身體的重量了,「我得回床休息了。」她拖著疲憊不行的身體回到臥室,一頭倒在床上,眼皮就沉沉地粘在一起,撬都撬不開了。她太疲勞了,身子都懶得挪一下,也懶得拉過被子來蓋,就沉沉地睡著了。
仿佛做了一萬年久遠的夢,總是不能醒來。在夢中一直與勇基吵了又吵,好象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引發一場戰爭。吵得愛真喉嚨冒煙,干痛欲裂。她一下驚醒過來,看了看床頭的鬧鐘,十二點四十分,應該是中午了,怎麼睡了這麼久?
「你醒了!」勇基出現在她眼前。她嚇得趕緊用被子蒙住臉,叫道︰「請你出去,快出去。」
「又怎麼了?」
愛真躲在被子里叫道︰「我不想讓人看到剛起床的樣子。」
「真難伺候。」
听到了移門拉動的聲音,愛真才小心地探出腦袋,沖著外面叫道︰「李勇基先生,請你到廚房那邊,我要出去了。」就听到他在外面嚷道︰「你還真是麻煩。」
愛真揉了揉沉沉的腦袋,只覺得渾身軟綿綿的。她撐著爬了起來。出了臥室,進了衛生間。洗漱完後,發現鏡子中自己的形象實在欠佳,臉色灰白,嘴唇也毫無生氣,眼肚發黑、發暗。這怎麼行,哪能見人?她用力地拍了拍臉頰,咬了咬嘴唇。雖然精神不佳,但一張臉還是蠻生動的。她在鏡子前認真地左右審視一番,才出了衛生間。
餐廳里,勇基好象準備好了午飯,在擺餐具。見她出來了,「快點過來,我準備好了午飯。」愛真來到餐桌旁坐下,瞧著桌上的飯,好奇地問︰「這些,真得都是你做得?」「那當然了。」勇基得意地笑著,那表情像個做了點事,希望得到表揚的小孩。他指著一個湯鍋說︰「這是為你告別準備的芝麻粥,你發燒了,吃這個易消化,好吸收。」
愛真看了看粥,指著另一個湯鍋問︰「那個是什麼?」「噢!這個是我吃得,我們李氏獨門配方的快樂寶貝泡飯,從冰箱里拿了些材料,還蠻豐富的。」他調皮地笑起來。愛真輕哼一聲,挖苦道︰「名字倒是不錯,就不知道能不能吃?」她拿起湯匙,挑了一點,放進嘴里慢慢地咀嚼。味道挺鮮美的,有牛肉的味道,還有海鮮的味道,對了,是她為了款待俊燮而準備的海蜇和對蝦,是為了挽留住那份情而做得努力。如今,這一切都不重要了。愛真心里一陣發涼,抬頭接觸到他期待認可的目光,他在等她的贊揚嗎?哼,想得美,她才不會對他說出好听的話!于是,她故意鎖緊眉頭︰「抱歉,沒嘗出什麼味道,再來一下吧!」她舀起一大湯匙,塞進嘴里裝模作樣地嚼起來。「奇怪?難道是我剛生過病,味覺失靈了,怎麼嘗不出滋味來?再試一次吧!」她又吃了一口,瞥見勇基那雙狐疑的小眼楮正眯眯地盯著她的嘴巴。
「我看你不是味覺失真,而是胃口大開。」勇基端起湯鍋,不讓愛真踫到,「這是我的飯,你的在哪邊。」「是真得啦!再給我嘗一下。」愛真伸手去搶,她才不想吃淡而無味的粥呢?
勇基端著鍋子,寶貝似的護著,不讓愛真踫。「這是我用心做得,我念了半天的咒語才做出來的美味,當然要自己來享用了。」
「真是好笑,做飯為什麼要念咒語?」
勇基沖著她嘴角一扭,露出一絲笑意,詭秘地說︰「這你就不懂了,食材也是有生命的,做得人開心,也把快樂傳給它,這樣的食材就會快樂的完美溶和,釋放出最美的味道,做出來的東西當然最鮮美。今天,我在使用它們的時候,一直是懷著快樂的心情,贊美它們,才做出了如此好吃的快樂寶貝飯。」
愛真笑得直搖頭,「真是個孩子,說得話跟小孩子樣幼稚。」
「全愛真,誰是小孩子?你又想擺臭架子了嗎?」他回敬道。
「哎,李勇基先生,我發現你對我的稱呼怎麼變了?為什麼不用敬語?」
「你是愛賢的姐姐,我與愛賢是兄弟,按理我應該稱呼你愛真姐,但我不願,所以就直呼你大名好了。」他在狡辯。
「好吧!就隨了你,把寶貝飯拿來。」愛真命令道。
「不給。」勇基很干脆的拒絕。
愛真有點煩了,嚷道︰「臭小子,說寶貝飯就真當成是寶貝了,哎,昨晚你還搶我的比薩餅吃來呢?」勇基仰面朝上,瞄著屋頂,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然後慢悠悠地說︰「我好象記得當時某人也很寶貝似的,搶過去要自己享用。」
「呦,呦,呦,記起仇來了,真是小心眼。」愛真瞪了他一下,板起面孔,氣呼呼地說︰「哎!李勇基,這可是我家,你是用我家的東西做的。」
「那又怎麼樣?關鍵是我這做東西的人,不是任何人都能用同樣的材料做出同樣的美味的東西來的。」
「真會狡辯,行了,扣除材料費我付你一萬塊加工費,買下來,行了吧!」
「哦!跟我算起帳來了,好啊——全愛真,護工費一晚一百萬,加工費起碼要十萬,你先給我一百一拾萬,拿錢來。」勇基也正經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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