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還真能講,不當律師可惜了這張嘴。」
「彼此彼此。」勇基抿嘴一笑,隨即露出雪白整齊的牙齒,一雙細長的黑眼楮里閃著火花。
愛真哪肯服輸,死活也要據理力爭,頑抗到底。由于有點激動,說出的話結結巴巴的,「那——你——給我——二百萬,對,一個晚上一百萬,兩個晚上不就是二百萬嗎?拿錢來,臭小子。」
勇基微笑著點點頭,表示同意,他從懷里掏出一支筆,對愛真說︰「好,請把手給我。」「干什麼?」愛真不解地伸出一只手,他拉過她的手,在她的袖子上很快地寫了起來。「哎呀!你干嗎弄髒我的衣服?」愛真想抽回手,卻被他緊緊握住。「好了,我簽上我的名字。將來,等我成了大歌星,這個簽名拿去拍賣的話,最保守估計也值一百萬,就便宜你好了。」他表情誠懇,說得跟真的似的。
臭小子,花樣真多。好,那就陪你玩到底。于是,她站起來一把奪過勇基的筆,一邊向他那邊繞過去,一邊不慌不忙柔聲細語地說︰「好!你的簽名估計值一百萬,那我全愛真將來成為大韓民國的大設計師,我的簽名收藏的話,保守估計應該值一百萬,讓我來給你多簽幾個。」她拉過他的衣襟,要在他的後背畫起來。勇基站起來就跑,躲開她。「別動,李勇基先生,讓我多簽幾個,你就發財了。來,里面的汗衫也要簽上。」愛真跟著就追,兩人就繞著餐桌來回打起轉來。
臭小子溜得比兔子都快,不過愛真還是逮著機會,迎面逮到了勇基。她抓住他胸前的t恤,就要往上寫。不妨雙手卻被勇基緊緊握住,他一路推著她一直抵到牆邊,氣呼呼地說︰「干嗎跟人學啊!設計師的簽名根本就不值錢,你在耍賴。」他的呼氣噴在愛真的臉上,令她心頭怦然一動,他的手是如此的結實有力,被緊握的雙手能感覺到跳動在他體內的鏗鏗熱血,慢慢地涌進她的體內,溶化了她。愛真愣了,呆呆地仰望著勇基。很奇妙的感覺,從未有的感覺,從腳底里產生,向上肆意蔓延,直至頭頂,她腦筋一下空蕩蕩。空氣也在那一刻變得稀薄,使她呼吸困難,心不安分地鼓動。
「叮咚」,清脆的門鈴聲驚醒了雲里霧里翻騰的愛真,她害羞地低下頭,雙頰飛紅,訥訥地說︰「放手啦!有人按門鈴了。」勇基松開手,她一溜煙地逃向大門。捂著狂跳的心推開了門。
門外站著的是衣冠楚楚的俊燮,手中拎著一個精致的果籃,五顏六色的水果散發著誘人的香氣。他很紳士地欠了,彬彬有禮地說︰「愛真,你好,听說你沒上班,我覺得很抱歉,過來看看你。沒事了吧!」
愛真將門大開,站在門內,一時猶豫該不該請他進來。瞧著瀟灑倜儻的俊燮,他那俊朗的面龐,他那關注的目光,她心中一陣溫暖,如沐嬌陽般受用,一絲希望在她心中冉冉升起。她挺了挺脊背,揚起漂亮的臉蛋,報以高雅的微笑,溫柔地說︰「哦!我沒事,謝謝你來看我,請進來說話。」
她正欲轉身,卻瞥見俊燮用奇怪地眼神,看向她的身後。她本能地隨著他的目光掉頭看去,不禁一顫,勇基正對著大門站在玄關里。
「他是誰?」俊燮問。
「哦!你好,我叫李勇基。我是你的接班人,」勇基邊說邊來到愛真身旁,一把摟住愛真的肩膀,嘿嘿假笑著。愛真瞪目結舌,腦筋轉了幾圈才想起推開勇基,而他卻更緊地摟著她。她掙扎著向俊燮解釋︰「不是的,俊燮,他是在開玩笑,這家伙專愛搞惡作劇捉弄人,你不要相信他。哎,臭小子,快放開我。」她氣惱地推搡著勇基。
果籃從她手中滑落,拖著傀儡的軀殼,回到餐桌旁,坐下,靈魂卻不知在何方游蕩。
「不會吧!我又做錯事了嗎?你不是不愛他嗎?我是在幫你氣他的啊!」勇基盯著她的臉,小心翼翼地說。
听了他的話,愛真是欲哭無淚,也許這就是天意吧!她與俊燮注定今生無緣。她嘆了口氣,疲憊地趴在桌上,將頭藏進胳膊里。
「這個,給你——寶貝飯,給你吃吧!」勇基端來湯鍋,可憐兮兮地討好道。愛真微微抬起頭來,瞧著他滑稽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她挺直身子,接過湯鍋,怒視著他,惡狠狠地說︰「臭小子,我就這麼好消遣嗎?為了懲罰你,我宣布我們的契約作廢。以後,再敢冒犯我,你就死定了。」勇基沖著她一吐舌頭,「被你嚇死了,就听你的好啦!哎!真是無奈。」
「我才無奈,被你這臭小子捉弄個沒完,顏面蕩然無存,全愛真呀全愛真!你白活了這麼多年,真是活得太久了。」愛真嘮叨著,氣得拿起湯匙吃了起來,再怎麼樣,也不能虐待自己脆弱的腸胃;再怎麼樣,也不能被打垮;再怎麼樣,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
「哦!知道了,以後全愛真可以消遣李勇基,李勇基不可以再捉弄全愛真,我們來蓋章,」他拉過愛真的手,握住,用自己的大拇指用力地按了一下愛真的大拇指,「復印,」他松開手,五指合攏,從愛真掌上滑過,算是復印了。「這下你滿意了吧!」他笑嘻嘻地說,表情如孩子般天真,看不到半點虛假,仿佛被藝術大師經過月兌胎換骨的處理,變成一個全新的李勇基了。
「臭小子,這還差不多,說話得算數,不然,你會死得很難看。」愛真嚼著滿嘴的食物,凶巴巴像個老巫婆。
「yes,謹遵老女乃女乃教誨。」勇基大聲的有力地叫道。
愛真被震得耳朵嗡嗡作響,氣得朝著他的腦袋敲了一下,咬牙切齒地說︰「臭小子,吞下炸彈了,耳朵都要震聾了,還不快滾,不用上班了嗎?」
「yes,謹遵老女乃女乃教誨。不過,還沒吃午飯呢?給我吃點寶貝飯吧!」勇基伸手拉過湯鍋,興沖沖的要下匙子,卻發現空空如也,立刻嚷起來了,「哎!你是飯桶嗎?這麼快就裝進肚子里了,也不留點給我。」「臭小子,又欠扁了,怎麼說話?像你這種人,不需要吃東西,就能飽了,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的身體很快就要膨脹起來了。」愛真粉拳如雨點般落在他的身上,疼得他抱頭鼠竄,直喊救命。
四月中旬,經過兩場春雨的無聲洗理,這個世界頓時煥然一新,變得清新明亮、生機勃勃又奼紫嫣紅。躍進眼簾,收入眼底的,是點點的、片片的綠、粉、黃、紫。梧桐樹鉚足很大的勁發出如玻璃杯口大小的女敕葉,綠里還帶著幼稚的黃;桃花、海棠花羞答答地拒絕風的挽留,勇敢地投入地的懷抱。純實的大地則敞開綠色的胸膛接住它們嬌媚柔女敕的身軀,完成力與美的神合。
這個周未,愛真答應敏兒去她家山里的別墅踏青。她本不想去,但又怕領教敏兒的「磨」功,硬著頭皮同意了。春天,是好動的季節,美麗的季節。告別冰封太久的嚴寒,沉睡的心靈蘇醒過來,又見一個快樂而有朝氣的四月天。著上喜氣洋洋的春裝,沐浴著明媚的陽光,徜徉在空氣清新的山里,放眼望去,是收不盡的青綠色,這種感覺確實令人神清氣爽、舒心愜意。能暫時忘卻身邊的煩惱與憂愁,何樂而不為呢?
當愛真興沖沖驅車來到約定集合的地點,不禁大失所望。只見除了敏兒和愛賢,還有勇基、成宇,以及上次潑了她一臉水的叫甄善雅的女孩。另外還有一個女孩緊靠著成宇,好象他的女朋友。經敏兒的介紹,她才大概弄清了關系。那個緊挨著成宇的,就是他的女朋友,叫申美熙,也是甄善雅的好朋友,通過善雅結識了成宇,開始熱烈的交往。敏兒本來只邀請了美熙,卻被善雅知道了,苦苦哀求著帶她一起去,沒辦法,敏兒看在成宇女朋友的面子上,才默許了。
愛真搞不懂,這些日子敏兒都做了些什麼,怎麼與那伙人很熟似的?她開始後悔了,不該沒弄清楚參加的人員,就冒然答應。還是敏兒熱情的打破窘況,安排座位。她拉著善雅上她的車,命成宇和美熙坐愛真的車,還推著勇基也上愛真的車,令他前排就座。這邊善雅不高興了,嘟囔著硬拖著勇基,要和他坐一輛車。于是乎,爭執起來。還是勇基主動請纓,要過過車癮,逼著愛真讓位,還信誓旦旦讓愛真放一百二十個心,保證安全載到目的地。愛真嘲笑一句︰哪有那麼多的心,又不是怪胎。她繞過車頭,正準備坐副駕駛位置,卻不妨被善雅搶個先著,車內車外的人都瞪著善雅,而她卻美滋滋地穩坐不動。沒辦法,愛真只有入主後排了。
強忍著心中不快,假裝欣賞沿途風光。善雅像從未出過遠門的小孩子,大呼小叫、喋喋不休地問這問那,一口一聲勇基哥,興奮的滿面紅光,一張平庸的臉倒也生動許多,顯得光彩照人。令愛真嫉妒不已,唉!年輕真好。如果自己再年輕十歲,去春游會不會這麼激動?很快,她在心里就給出了否定的答案。全愛真就是全愛真,永遠不會做這些幼稚的事。
勇基看出她的不快,搭訕道︰「哎!全愛真,我開車的技術一流吧!坐我的車跟坐飛機沒什麼區別。」愛真嗤笑一聲,挖苦道︰「但我好象听說,出車禍的人大多數都是自以為技術夠棒的人,這又作何解釋呢?」一句話把勇基堵得不出聲了,一旁的善雅不高興了,沖著愛真直白眼,悻悻地說︰「哎!愛賢的老姐,你為什麼總要爭對勇基哥?他到底怎麼得罪你了?」這次輪到愛真被堵得無言以答了,她索性不去理會,看向窗外。
善雅仿佛一只快活的麻雀,永遠嘰嘰喳喳的。她一會拿出零食大嚼,不時的喂點給勇基,還撒嬌地嗔怪。一會又變戲法的掏出瓶裝水來,自己喝過了,還硬要勇基也喝。看得坐在後排的愛真眼楮冒火,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在煎熬,令她坐立難安。真想大叫停車,然後摔門而去。
「全愛真,要喝水嗎?」勇基從車內的照後鏡看著她問。
「謝了,你還是自己享用吧!我消受不起。」愛真不客氣地回敬道。
善雅故意嬌滴滴地說︰「哎喲!勇基哥,愛真姐姐可比你大上好幾歲啦!你應該稱呼姐姐的。再說了,干嗎熱臉去貼人家的冷**?來,你喝,喝一口嗎?」「不用了,善雅,我還不渴。」勇基悻悻地推開瓶裝水,不再作聲,專心開車。
愛真發現勇基經常從車里的照後鏡偷窺她,因為她也時不時的從鏡子里偷看他。每每目光鏈接的瞬間,他都會沖著她會心的一笑,愛真的心立刻怦怦亂跳,雙頰也臊得緋紅。最後,她在心底狠狠地發誓︰只許看窗外。
到達別墅時,已是下午。敏兒安排了房間,讓大家稍作休息,就糾集大伙準備篝火晚宴,儼然一個女主人,分派工作給各人,獨沒有工作給愛真。愛真也樂得清閑,瞧著一個個成雙成對的,自己孤家寡人一個,仿佛多余的,顯得格格不入。不免黯然神傷,遂飄然離去。
遠離喧囂的城市,沒有了繁華,沒有了污染,一切都是自然的、隨意的、安靜的。山坡、路邊到處可見隨意的古樹、清新的小草,還有不知名的野花,有黃色的、白色的、粉紅的,偎著茁壯的帥草,帶著天與地的靈氣,朝著你綻開羞澀的笑臉,它們用最原始的舞蹈,踩著風的鼓點,演繹著大自然最和諧的樂章,向來人展示著它們頑強的生命力。
愛真陶醉于草兒的翠,驚嘆于溪水的清,留戀古樹的高大挺拔。她隨意慢步其中,信手采摘幾朵笑得惹人愛的小花,輕撫它們嬌小的身體。這些頑強的小生命,雖沒有家花芬芳,沒有家花嫵媚多姿,卻有著與之不同的韻味,樸實自然,端莊大方,由內而外散發著大自然賦予的淡淡的清香。
不知轉了多少坡,穿過多少林,愛真迷失在一片茂密的林間。她有點慌了,模索著口袋,想找出手機求救。才發現沒帶手機。怎麼辦?眼看天就要黑了,她焦急地奔跑著,大聲地喊叫著,希望有人能听到。為什麼愛賢他們還不來找她?
依稀間,好象听到有人也在喊她的名字。一陣大喜,她豎起耳朵仔細辨別那聲音的方向。最後,她听出來了,是李勇基的聲音,而且聲音正朝著她這邊過來了。很快,勇基高大的身影就閃進她的視線,她欣喜若狂,正想迎上前去,卻發現他的身後還跟著另一個身影,是甄善雅。她也跟來了?真是寸步不離呀!她心中頓時燃起一團妒火,令她止步,本能地閃到樹後。
「剛才明明听到她的聲音,這會怎麼又听不見了?」勇基自言自語。
「也許,她又轉到其他地方了,不認識地方還到處亂跑,只會給人添麻煩。勇基哥,我們還是回去吧!你看天要黑了,林里子更黑,挺嚇人的。」勇基沒有理她,匆匆朝前走著,眼楮焦急地四處搜尋著,嘴里喊著愛真的名字,樣子接近瘋狂。
看他朝這邊走來,愛真本能地往後退著,尋思著繞過他們,然後跟在他們後面回去。她貓著腰,向一旁退著,卻沒發現自己正逼近陡坡。一瞬間,就那麼一瞬間,事情就發生了。愛真腳下一滑,慘叫著滾下坡去。這是一條荊棘之路,不知翻了幾個跟頭,在一段坡度稍緩的地方,傷痕累累的愛真幸運的抓住了一棵灌木,才沒繼續滾下去。但是身體卻是懸空的感覺,愛真歪著頭朝下一瞥,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她正掛在懸崖邊上,下邊隱約似一條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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