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她表現的太過強烈了,蘇成毓終于還是放下了筷子,將面前的一盤紅燒肉徑直推到了她眼前︰「吃吧。」
覃念念嘴里塞著饅頭說不出話,只能一臉狐疑的看著他。
之前幾天她也不是沒動手搶過,奈何趕不上形勢所逼沒有打贏蘇成毓,這才退而求其次的啃饅頭。
不然就憑蘇成毓這麼折磨她,她豈會善罷甘休,非得把他送進小倌館進行慘無人道的再……
不好,好像要流鼻血了。
覃念念趕緊捂住鼻子,努力吸了吸,再吸了吸。
蘇成毓卻以為她是感動到要哭了,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聲音里不免多了一絲愛憐。
「之前都是跟你鬧著玩的,別當真,我會跟容伯說從明天起,你不用再戒葷食了。」
這話雖然听上去總覺得哪里不對,但能吃到肉總歸是好的。
覃念念終于振奮了精神,全然忘了被對方模腦門那簡直就是不可饒恕的大忌。
事後回想,她居然為了一盤肉跟蘇成毓冰釋前嫌,簡直太沒有節操了……
有了肉食的補充,覃念念很快就生龍活虎了起來。
蘇成毓也在她大快朵頤之際拿出了一張紙和一方朱紅印泥,趁她不備拿過一只手,啪嘰一聲按在了印泥上,再啪嘰一聲按在了白紙上。
才反應過來的覃念念看著自己紅潤油膩的手掌心,再看向蘇成毓拿出的那張紙上非常顯眼的一只朱紅大手印,頓然無語了。
蘇成毓提著毛筆一邊寫一邊解釋道︰「我仔細想過了,鑒于你婚後屢次對我投以不人道的色誘手段,為了我的清白著想,咱們還是定個協議吧。」
「噗……」塞了滿嘴食物的覃念念噴了,咳了半天總算找回聲音,「你說什麼?」他還真敢說啊。
蘇成毓吹干墨漬,指著上頭的文書道︰「說到底,你跟我也只是政治姻親,並無實質感情,所以在不影響彼此國家的利益上,能不瓜葛則不瓜葛,相信將軍大人你也是這麼想的,對吧?」
意思就是說,她被拋棄了?
覃念念頓感內傷加重,捂住半邊臉仔細想了想,這很明顯是被蘇成毓趁機擺了一道啊。
她當初怎麼會覺得這人是個君子呢,簡直比她還要無恥啊有木有。
她無恥之前至少還會跟對方打聲招呼,哎,我要無恥了啊,蘇成毓是無恥了以後才告訴你,我剛才無恥了喲。
她絕對不會承認,在听到蘇成毓說要跟她劃清界限時,自己其實有那麼一丟丟想打人的沖突。
主要還是因為這句話居然不是她先說出口的,實在太傷她的自尊了。
覃念念攥著拳頭示威性的在他面前揮了揮,啪嘰一聲突然在紙上又蓋了一個稍顯模糊的紅色手掌印,挑釁的迎上蘇成毓啞然的目光後,總算有了點找回場子的感覺了。
這件事後,將軍府又重回了往日其樂融融的模樣……
才怪!
有蘇成毓在的一天,哪里還能其樂融融了!
且不說遠的,就她御用的溫泉池啊,居然被一分為二了。
她風水絕佳的主院啊,也被一分為二了。
她最喜歡的醬肘子啊,竟然被克扣了。
她親切的容伯啊,現在完全以他馬首是瞻了。
為什麼?因為按照傳統,他是這個家的主母啊啊啊啊……
咦?這兩個字安在他身上怎麼一點也不覺得違和呢?
覃念念托腮思考了一下,發現問題就出在那張臉上了。
中性美什麼的,最討厭惹。
嚶嚶嚶……
等等,她最近怎麼變得這麼容易傷風悲秋了?
我擦,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啊!
覃念念頓覺懊惱的一拳捶在桌上,惹來對面某人不滿地一瞥。
「嗷!」遭遇暗器襲擊的覃念念立即捂住了腦袋瓜,看著從身上滾下去的一粒紫葡萄,黑線了,再抬頭看向前端執筆繼續書寫的蘇成毓,內火騰騰就竄了上來。
後者卻看也不看她一眼,輕飄飄地拋來一句︰「你太吵了,讓我有點分心。」
所以說,哪里其樂融融了!現在她連發泄情緒的權力都木有了好伐?
簡直就是……
鼓著腮幫子的覃念念懷抱一疊邊陲軍事地圖,決定把將軍府里最好的書房讓出去了。
惹不起總躲得起吧。
要不是看在自家皇帝還等著他這篇許國博物論份上,她絕對要揍的他滿地找牙不可。
可惡,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有妥協的一天,真是越來越沒有下限了。
朝著蘇成毓比劃了一個揍人動作,覃念念一步一個腳印,走得時候分外剛猛威武。
蘇成毓莫可奈何的搖了搖頭,繼續書寫的動作卻陡然一頓,似有所察覺般抬頭看向書房外的碧海晴空。
一只雪白的鴿子顫顫悠悠的在上空盤旋了幾周之後,似乎也在同一時刻感應到了他的存在,咕叫一聲,立即以著雷霆萬鈞之勢朝著他直沖了過來。
蘇成毓嚇了一跳,好家伙這要是直接撞上來那還得了,趕緊抄起厚厚一打紙準備來個橫掃千軍,那鴿子卻始料未及的一頭扎進了門前雕花扶手上,啪嘰一聲摔了個雙腳朝天。
時間有那麼一刻靜止了。
聞聲從隔壁屋探身出來的覃念念正好看到一只四腳朝天的鴿子很有毅力的翻過身來,嘴里隱約有口血跡,卻還很歡快的咕咕叫著朝書房門口蹦來。
可見這鴿子的主人平日里得有多恐怖,竟然把它嚇得連疼都不知道有了。
覃念念嘖嘖稱奇的預備縮回腦袋瓜繼續她的人生觀大批斗,猛然一個醒悟,我擦這**luo的就是只信鴿啊有木有。
猛然一個狡兔動作竄出去,將兀自還蹦著想跳過門檻的鴿子撲在了懷里。
抬頭對上蘇成毓的目光,覃念念陰測測的笑了︰「蘇成毓,你竟然敢詐降騙取我周國情報,你死定了。」
然後麻利的抬高鴿子腿兒,覃念念盤腿坐在走廊上,扯下信筒攤開一瞅,不過巴掌大的一張紙上居然密密麻麻地寫滿了蠅頭小狂草。
眯眼仔細辨認一番後,覃念念立即倒抽了一口冷氣︰「好犀利,竟然一字不重復的把你從頭到腳問候了一個遍,真乃神人也。」
大概是此類信件收多了,蘇成毓倒是顯得很心平氣和︰「還好吧。」
「看不出來你還挺能忍的嘛,說說看,這位到底是誰,簡直沒法形容了。」
對于這個,覃念念還真有點好奇,因看字面上的意思,可不像是還好的意思吶。
蘇成毓似是斟酌了一下,才開口問道︰「你听說過青燕山一戰麼?」
覃念念點點頭,微帶鄙夷道︰「你贏的那一戰簡直太喪心病狂了,听說那個寮國將軍慘敗後三個月都沒有出房門,差點瘋了。」
「嗯,就是他。」
覃念念驀然睜大眼楮,她剛才听到了什麼?寮國將軍閉門思過三個月其實是在與蘇成毓隔空打口水戰?
覃念念立即捂嘴奸笑了︰「哎喲,看不出來你們倆感情這麼好啊,我都要嫉妒死了。」
蘇成毓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听說你們周國律法,毀謗罪是要游街三天的。」
覃念念立即轉移了話題︰「這木延風也太不大氣了,竟然因為吃了敗戰就把你罵成這樣,簡直沒法形容。」
蘇成毓舒展了一下筋骨,不置可否的繞過了覃念念。
「喂,你不打算回信?」
蘇成毓朝後揮了揮手。
「那這鴿子怎麼辦?」
蘇成毓還是揮了揮手。
沒有得到回應的覃念念再度攥拳了,低頭看向一旁耷拉著腦袋瓜的小家伙,一個念頭頓時浮了上來。
是以,當寮國將軍木延風收到難得一見的回信時,整個人立馬不行了。
是被氣的不行。
因為巴掌大雪白雪白的紙上,只寥寥寫了十一個字——木延風你是不是愛上我了?
于是,從此以後蘇成毓就再也沒有收到過來自寮國的……呃,飛鴿傳書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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