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了那麼一出窩里反的戲，覃念念也沒心思在覃莊里呆下去。
隔日一早就把行李搬上馬車，帶著蘇成毓和蘇月及一眾隨從，呼啦啦直奔出了寧都城。
馬車行駛中搖搖晃晃，晃的人昏昏欲睡。
趴著車窗看風景的蘇月卻是眼神靈活的轉來轉去，似乎怎麼也看不夠這個地方似的。
覃念念支著下巴靠在前面的矮案上，身旁的蘇成毓則翻著一卷卷軸，似乎正在出神。
「將軍，斜前方有馬商出行。」
將軍出行的安全一直以來都是交由護官都尉石磊來操辦，臨行前被將軍派出去後，作為護衛里的第二把手，這個安全任務自然便交由護衛長薛白來接替執行了。
覃念念聞言，便起身挪了挪位置，掀開車門簾子細眯了眼楮望過去，發現人形岔口上有一列商隊正朝著交叉處行來，幾乎要與他們同時到達，馬隊的旗桿上掛的是梁家的旗幟。
不以為然地笑了笑，放下簾子朝車外道︰「繼續前行。」
「是。」薛白一揮手，原本慢下來的隊伍再度前進。
梁家馬商看到有官隊而來，自然止了隊伍讓道。
覃念念隔著薄薄的簾子與對方的馬頭算是對了個眼。
直到出了很遠，才听到蘇月嘟囔了一句奇怪。
覃念念漫不經心問道︰「奇怪什麼？」
蘇月遲疑道︰「你們都沒听到嗎？我是看那車上裝得都是大箱子，想著里頭應該都是些金銀玉器、綾羅布匹什麼的，可竟然有奇怪的豬叫聲傳出，就不怕悶死麼？」
覃念念屈膝坐回原位，笑看著她道︰「看你武功不怎麼樣，耳朵倒是好使。」
關于她說得這一點確實有點奇怪，不過各家做各家的生意，有自己的獨特經營手法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她就見過有人把活乳豬泡進酒缸里，最後做成的菜叫什麼醉香烤豬。
手法殘忍了點，但味道確實不錯。
覃念念大概解釋了一下，蘇月雖然還是覺得奇怪，不過很快也就釋然了。
半個時辰後，一直尾隨身後的梁家馬隊終于改了道，由舊官道繼續朝目的地而去。
薛白前來報告的時候，覃念念和蘇成毓不由相視一眼，如果不是心中有鬼，這馬隊怎麼會突然改道？
「派倆個人跟上去，若有什麼情況，立即飛鴿來報。」
「是！」
蘇月開始頻頻打哈欠，實在有些熬不住了，便跳了馬車回自己的車上睡覺去了。
馬車里只剩下了他們倆個人，沒了蘇月在一旁聒噪，氣氛逐漸變得稍顯曖昧了起來。
本來就是血氣方剛的成年男女，再加上這狹小的空間，豺狼虎豹呸呸呸……男才……嗯，女才男貌什麼的，你說這名也正了，戶籍也落了，即?，即便以後真得要分道揚鑣了，可現在他們倆總歸還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不是？
模個小手什麼噠，應該也沒啥吧？
咳，雖然當初秉著是井水不犯河水之勢，可是相處久了，說不心動那是騙人的，都這樣了還沒點什麼，以後回憶起來，肯定會悔得腸子都青掉的。
再怎麼說，也不能辱沒了她這魔的名頭是吧。
覃念念努力做出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其實沒人明白她此刻內心早已經排山倒海、翻天覆地不已了。
不動聲色的朝他的方向挪了挪，再挪了挪，覃念念測量了一下距離，又挪了挪，看他沒什麼反應，正欲想借故說點什麼，順道上手模他肩頭上趴的小狐狸拉個親近，外頭很不識相地傳來了薛白的驚喜聲。
「將軍，都尉大人的飛鴿傳書來了。」
覃念念瞄了依然卷不離手的蘇成毓一眼，只能郁悶的回到車窗旁，掀開窗簾子接了信箋進來。
短短幾行字一掃而過。
蘇成毓終于將卷軸放下，看向她︰「有進展了？」
「嗯，幾天前覃莊失蹤的那個丫鬟已經找到尸體了，在一家郊區酒坊的一口井里。石都尉順著這個酒坊留下的線索，已經朝建州而去了。」
「建州？」蘇成毓微微詫異，倆人自然不約而同想到了同一個問題。
建州自前朝榮國開始就是座名副其實的花都之城，各家各戶少不得會種植一些花卉來點綴庭院屋舍。
每年五月除了展示各色名貴花卉以外，也是花街各家青樓選花魁的日子。
可以說是名副其實的紙醉金迷之地。
寧都城少女頻頻失蹤，莫不是跟這建州有關系？
如今算來，也該是各地尋歡客趕著時間去花都一睹風采的日子了。
覃念念模著袖口沉思半晌，才開口朝車外的薛白道︰「你寫封信通知石都尉，讓他潛伏建州城中暗中探訪，若有任何可疑之處，立即向我匯報。」
「是！」
听著車外馬蹄遠去，蘇成毓突然開口問道︰「您是要準備親自追查此事？」
覃念念頷首︰「此事若是直接上報朝廷，派下的官員怕是會打草驚蛇，沒有什麼益處。」
她沒說的是，對于此事的懷疑，不僅僅只是人口販賣那麼簡單。
寧都府衙如此大開方便之門，其中所藏的貓膩，可見不是一般二般了。
蘇成毓也沒有再多問什麼，將卷軸用青色布帛包好之後放置一旁，開始閉眼假寐。
打盹中的小狐狸微微睜了睜眼，看沒什麼事兒，便繼續閉眼趴在蘇成毓的肩膀上睡大覺。
先前的色心被人如此一打攪，覃念念早已沒了要揩油的興致，扭個身子就窩在了馬車一角，繼續郁悶。
從寧都到建州，需要兩天的車程方能到達。
覃念念一行風塵僕僕，從建州城門口一路找到城中最大的客棧福悅樓時，滿布的奼紫嫣紅幾乎遮蔽了他們所有視線。
客棧小二從一堆花花草草中熱情奔出，滿臉堆笑問道︰「幾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覃念念將手中一塊木牌遞過去。
小二哎的一聲接過來，立即引著他們上了後面的小獨院。
獨院里早就守著之前先行一步過來的石磊他們一行十六人。
兩方兄弟重新匯聚一起還來不及高興，先來的十幾人就被覃念念無情的趕出門繼續追查少女失蹤案的最新消息了。
而其他隨行護衛則到前堂準備開飯，只留下石磊一人繼續向她匯報搜查進度。
「有名的幾家青樓名冊都已經收集在這里，還請將軍過目。」
石磊將手中收集到的資料全部放在了覃念念面前。
覃念念仔細翻看了一遍，眉頭微蹙︰「最近沒有什麼新面孔出現？」
石磊回道︰「有是有，但大多數都是家貧被賣進來的小女孩，並無可疑的地方。」
覃念念將手中資料稍稍整理了一下，用布袋裝起來。
「你去找幾個兄弟，今晚開始行動。」頓了頓，覃念念從袖內拿出一張銀票遞過去，語帶調侃道，「喝花酒這種事兒，就不用本將軍來教你們吧？」
石磊立即心神領會的伸手接過︰「大人請放心，兄弟們不會忘記辦正事的。」
「那就好。」
將石磊也一並派遣出去之後，覃念念伸了伸懶腰，才覺得肚子有些餓的慌。
出門準備喊那倆人吃飯，卻看到蘇成毓一人在堂屋里擺著碗筷，另外一個早就不見人影了。
見她出來，蘇成毓立即揚起一抹笑容招呼道︰「餓了吧，快過來吃飯，菜都要涼了。」
覃念念有些受寵若驚的坐過去，這家伙可是第一次招呼她吃飯，不會有什麼目的吧。
蘇成毓幫她裝了一碗飯，席間倒是夸了幾次建州菜的獨特和美味，只字未提其他事兒，這讓覃念念更加懷疑了幾分。
就這麼一邊咀嚼著嘴里的食物，一邊繼續揣測著他的目的。
看著看著，整個視線都要挪不開他身上了。
蘇成毓的臉白皙剔透，五官很是精致，高挺的鼻梁讓他的臉部少了一絲女子秀氣，多了一分男性成熟的俊朗雅致。
那仿佛上著一層胭脂色的嘴唇總是會輕輕往上挑起，舉手投足之間就好似特別訓練過似的非常好看，再反觀與他一桌而食的自己……
呸呸，比什麼不好比這個。
覃念念偷偷掃了掃掉在食案上的飯粒，思附著自己難道也開始注重形象了不成？
開什麼玩笑，如她這般混軍營的女漢子，要啥形象可言。
為了表示自己真得很不在乎這些虛有其表的東西，覃念念立即又往嘴里扒拉了一口菜。
用力吧唧地嚼了嚼，發現有個東西咬不爛，呸出來一看，花擦，竟然是張疊的方方正正的紙，上頭還伴有她剛才咬的幾個牙印子……
額……好吧，這是連老天爺都覺得她實在應該斯文點了麼？
覃念念立即將懷疑的目光對準了蘇成毓。
後者看了看那張紙，也將同樣疑惑的目光對準了她。
顯然彼此都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覃念念黑線的把那紙從菜碎里挑出來，打開瞧了瞧，神情立即凝重了。
看她半天不吭聲，蘇成毓只能開口問她︰「上頭寫什麼？」
「有人約我去城外十里亭見，說是有我要的消息在他手上，逾期不候。」
覃念念再度凝重的重新看了一遍，最後問他︰「你怎麼看？」
蘇成毓笑了下︰「既然有人要透消息給你，我們走一趟又有何妨。」
「如果是陷阱呢？」覃念念提出質疑點，「我們今天才剛到建州城，後頭就有人送消息過來，你不覺得太巧合了？」
蘇成毓點點頭︰「的確有些巧合，不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難道還會怕這個？」
「你說對了，本將軍還從來沒怕過一個東西，何況是人！」
覃念念胡亂扒拉了幾口飯食咽下去，在蘇成毓一臉不忍的視線中隨手用袖子擦了擦油嘴，大搖大擺的出門去了。
看向被丟棄一旁的那張紙，蘇成毓無奈的撿起燒掉，而後才起身，不緊不慢的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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