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念念听完始末,最終只能同情地拍拍她的肩膀,表示愛莫能助。
陌虛子從一開始就沒給過自己好臉色看,跟他說句話都覺得壓力山大,更何況是替她去求情,保不準還得被削一頓。
蘇月她算是找錯人惹。
「沒義氣、沒人性、沒天理啊……」
覃念念扯了兩團棉花堵耳朵也沒能擋住蘇月喋喋不休的怨念。
左手邊的隔壁房突然傳來一個敲擊聲,像是誰用什麼東西敲在了牆面上,然後傳來陌虛子的聲音︰「把碗放下,別吵人清夢。」
蘇月立即就把大海碗丟出了窗戶。
只听砰的一聲脆響,緊跟著就是一片稀里嘩啦的聲音傳來。
啊,听這動靜還真是耳熟啊。
覃念念走到窗邊探頭一看——好麼,剛修好的屋頂,又給砸壞了……
果不然樓下就傳來了客棧老板罵罵咧咧的聲音。
「是哪個混蛋干的,給老子我滾出來!老子保證不打死你!」
蘇月噗一聲吹熄了蠟燭,模黑默默爬上了床,睡覺去了。
站在黑暗中的覃念念︰「……」
與紅葉約定的時間很快到來。
覃念念直接將備好的畫像直接交予了他。
紅葉倒也沒說什麼,拿了畫像便走。
其實也的確沒啥好說的,人都死了,花都山莊都被夷為了平地,彼此雙方都沒撈到什麼好處。
可算是白忙活了一場。
覃念念伸了個懶腰,看這十里長亭的爛漫風光,心境總算得到了一些平復。
蘇成毓走至她身旁,目色淡然而悠遠。
覃念念身高只及他的肩頭,便只能傾斜著身體,將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被風吹亂的青絲交纏在一起,絲織出一種美好的和諧感。
「來之前,我接到了寧都那邊傳來的飛鴿傳書,說是梁家馬首已被抓獲,悉數罪狀全部自攬,供認不諱,已被判了斬立決。」
覃念念轉頭看向他︰「我以前還覺得沒有什麼比人命更值得珍惜的東西,現在才知道,原來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還真是一點也沒錯。」
蘇成毓抬手輕拍她的肩膀︰「人世間,唯金錢權利二者,讓人欲罷不能,其實也沒什麼好奇怪,看開一點便好。」
覃念念倒也不是看不開,只是覺得有些泄氣。
她是武官都尚且覺得官場風氣太過腐朽,要真是個文官……
還真得虧了她不是文官,否則在朝堂之上指不定要得罪了多少人。
「走吧,也該是回家的時候了。離開這麼久,也不知道將軍府那班懶人有沒有把容伯給氣死,得回去好好整頓整頓了。」
其實說是整頓,也不過是抓幾個偷懶斗蛐蛐和睡懶覺的,將軍府向來都很隨性,只要不是過分的事兒,都能睜一只眼閉一只?一只眼的過。
不過才回府兩天,覃念念就收到了一張喜帖,竟然是秦家大小姐秦妙珍親筆所書的婚柬。
「妙珍姑娘要出嫁,這可是好事兒啊。」
容伯拿著喜帖笑逐顏開,就好像是自己要嫁孫女似的。
覃念念翻著容伯拿來的庫房禮品單,卻是愁得不知道該送什麼好了。
「嫁人是好事兒,可我送禮卻犯大難了。」
畢竟是唯一的至交好友要出嫁,她若是學著別人隨便包個賀禮送過去,估計後頭也別去湊那酒桌的熱鬧了。
「大人,不如送個畫吧。」伺候一旁的小梅立即幫出主意,「听說妙珍姑娘與那位準姑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送了她一幅畫,讓她喜愛的不得了,掛在房里天天看著呢。」
「哇,這可是定情信物啊,真是好浪漫哦……」有小丫頭立即陶醉附和。
定情信物?
覃念念陡然被這四個字砸了一下,默默回想了一遍她跟蘇成毓的相識過程,然後有些酸溜溜的砸了咂嘴。
哎,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吶。
有眼力的小丫頭一看自家將軍那垂頭喪氣的模樣,就明白了其中的彎彎道道,立即與其他幾個小丫頭使了眼色,然後偷偷溜出門,通風報信去了。
覃念念還在苦惱送禮的事兒,就看到門外不遠處的抄手游廊上,蘇成毓坐在欄椅上,給廊下的錦鯉投食。
色彩艷麗的錦鯉個頭肥大,爭先恐後的團在廊下搶食搶得不亦樂乎。
那畫面看起來就讓人忍不住想要揮毫一番。
覃念念立即執筆沾墨,不過一刻半鐘,美人戲魚圖就宛若活了一般躍然紙上。
等畫完最後一筆,覃念念又苦惱了。
哎,總不能把這幅畫送給人家做新婚賀禮吧,非得被人把骨頭拆了不可。
怎麼辦呢?
有琴聲叮咚傳來,覃念念抬頭循聲望去,就看見原本還在喂魚的蘇成毓也不知道從哪里模出了一把琴,叮咚的聲音便是由他的指尖撥弄而來。
這家伙竟然會彈琴?
覃念念驚訝的連忙站起,沿著游廊朝他而去。
蘇成毓只是在調整琴弦的弦音,倒沒有要彈奏的意思。
覃念念看他弄的認真,也沒好意思出聲打攪,倒是蘇成毓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我雖然會畫,但肯定不及你,這鳳尾琴跟隨我多年,送給你你不會彈,也只能是個束之高閣的廢物。」
覃念念歪著頭,有些莫名其妙他說這些話的用意。
不過也不等她問,蘇成毓便揭了答案。
「我寫個琴譜送與你做定情信物可好?」
覃念念囧了。
花擦,哪個嘴碎的把這事兒捅到他這里來了。
真是……
干得漂亮啊。
覃念念立馬心花怒放了。
「你說你要做曲子送給我?」
蘇成毓抬手撥了一個音,這琴音質輕靈悅耳,質地清脆,覃念念就是再不懂行,也知道這琴應該是把好琴。
蘇成毓道︰「我師父的愛好之一便是收集琴譜,久而久之,我也獲益了一些心得,倒是可以嘗試做一首送與你。」
覃念念心眼兒一轉,難得有些淘氣的翹嘴刁難道︰「我可以提個要求麼?」
「你說。」
覃念念撓頭想了想︰「這世間曲子多如牛毛,真正能稱為絕響的幾乎寥寥無幾,我也不要求你一定要做首曠世奇作,但至少要讓我听著喜歡才行。」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曲子,可以說來听听。」蘇成毓含笑看著她。
覃念念立即挑眉,一只手背後,一只手豎著食指朝半空晃了晃,正兒八經道︰「這就要你來猜了,既然是要送給我的,首先就該知道我的喜好,你連這個都猜不到,又怎麼能說是真心寫給我的呢。」
蘇成毓鄭而重之的點了點頭︰「你說的倒也是,那我也提個要求吧。」
「你說。」
「若我做的曲子不但讓你喜歡,而且是讓你喜歡到心坎里去,你的心里,從此便只能容我一人,成否?」
嘖,剛確立地位就開始學會拈酸吃醋,還真是壇頂漂亮的醋缸子呢。
覃念念心里雖然想笑,但臉上卻是一絲笑意也無,凝重的仿佛再下一個很艱難的決定似的。
蘇成毓就這麼看著她,倒也不動聲色。
覃念念見逗不了他,也只能無奈作罷。
「好吧好吧,若你能做出一首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曲子讓我听著喜歡,我就答應你,不再多看其他男人一眼。」
不過畫嘛,還是要照舊畫滴。
覃念念默默在心里補了一句。
這可是她不可多得的愛好之一了。
要是連這個都不能有,人生多無趣啊多無趣。
「大人!」
覃念念還在與蘇成毓談論這琴的五音之道,就听容伯遠遠一喊,邁著步子,一臉急匆匆的朝他們走了過來。
「皇上派人通傳,說是讓您即刻進宮,轎子已經在外面候著了。」
周帝?
覃念念和蘇成毓面面相覷,倒也不做耽擱,立即抬腿就走。
「等我回來吃晚飯。」
「嗯。」
蘇成毓笑眯眯地點了點頭,等到再也看不見她的背影時,笑容慢慢斂起,轉而沉凝地蹙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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