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百丈巨人倒在身周的古跡中,壓塌了大片的宅府圍牆,古地為之震蕩!
從外面看去,四位強者戰斗的場面雖十分宏大,空間卻沒有任何異常。只讓人覺得,仙王和巨人的動作變得分外僵硬遲緩,唯有身處圖內,才能領教到那種空間不變、偏偏抹去了方向選擇的詭異,這也正是金圖的玄奧所在。
次世金獄圖,次世並非此世,獄圖實乃囚圖。
有了金圖輔助,神秘大帝的速度佔據了絕對優勢。他好似一只攀岩絕壁的靈猴,順著山脊似的巨人腿部,向他的上半身奔跑!可是,百丈巨人也並非等閑,一只大手抓落,便像是天穹崩塌,如同驅蚊趕蠅,開始掙月兌金圖的束縛,試圖以蠻力降十會!
羅漢舍命,掌御金圖,縱然佔得了片刻先機,可想要同時困住兩位上古的存在,也是不易。
「吼!」
巨口一張,便把手中的那桿金槍吞進了月復中,百丈巨人竟不笨,知道神秘大帝會設法再取金槍!
這一動作,險些將神秘大帝氣得吐血!
若是在外界,他只需用心念召喚,金槍便會破體而歸,甚至還有可能重創巨人,可他偏偏沒有慧凡羅漢的本事,無法演練古法。同時,他又不禁為慧凡羅漢的情況擔憂!
「大禿子,他娘的不要命了!」
金身正在瓦解,可羅漢怒氣難平!
論起來,王山人的戰力較之百丈巨人還要更強一些,然而此刻,竟被迫的險象環生,不得不仗著肉身極度凝練,與羅漢死拼肉搏。
「……嘛……呢……叭……咪…………」
真言再響,有如大呂長鳴, 不休。
不動明王咒,僅僅只余六字,卻是佛陀寶義,道出了無盡的蒼涼與悲苦,也不知是敲響了屬于誰的喪鐘!
……
廟外,打的熱火朝天,四位至強者之間的拼死爭斗,不管輸贏,都必然要有人因此而隕落!
這時候,主殿內的情況也不分明。
方才,巨鼠如遭雷殛,血線從七竅飆射,氣息極度衰弱下去,但自那之後,便久久沒了動靜,但是囚禁的巨鼠的金圖,卻眼見著越來越暗淡!
而在它的意識之海中,柳書竹則對外面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他沒有虛張聲勢,而是直接祭出了一記謫仙指!
這一指的威力不超乎預料,作用在意識海內,即便不能打中巨鼠的魂體,也會讓整片意識海遭受重創,極端的情況下甚至還會崩塌。光塵熠熠,經由古法釋放而出,連柳書竹自己都難免受到了殃及。可他像是全然不在意,另一只手中,照舊托著余下的光塵,隨時準備打出。若是再來一下,這片意識之海必然會崩碎。
他的前方,巨鼠的主要魂體已經被炸得面目全非!
青影飄忽,再也看不出原本的樣子,而是變作了一堆霧狀,魂形已被打散。
如此一來,巨鼠的本命元魂受創,它的戰力也必將跌落一大截,不知需要多久才能重新聚形。
「我服輸了……你、你殺了我吧……」
霧狀的魂體發出幾聲虛弱的申吟,巨鼠沒有繼續求饒,而是央求柳書竹殺了它。
「你命盡在我手,殺或不殺,你說了不算,小爺倒好奇,你這妖物,怎麼不求饒了?」
柳書竹扭頭回視,看了一眼身後分離出來的魂體,便向青霧走了過去。那一部分魂體,從主體上面分離,雖沒有被一同打散,但也變得無精打采,趴在虛無中不再動彈。
「不求了,你是個瘋子,寧願一起送死,也不會放過我了……」
青霧見他走近,竟開始劇烈的顫抖。
「你快演化手印離開我的意識海,只求能讓我死的沒有痛苦……」
柳書竹皺眉,不解道︰「妖鼠,而今到了這步田地,何不索性依了我?」
著實沒想到,巨鼠除了奸詐狡猾之外,骨子里竟也是難以馴服。之前所有的順從,都是它的計謀展現出來的假象,現在輸的徹底,才開始吐露‘心’聲。
他接著道︰「過不多久,君魂很有可能沖破封印,這方古地,恐怕也要受到牽連。你生來伴佛,先祖更是偷食佛器燈油,必然也沾染了佛家的因果。如能助我取那青燈,小爺也讓你嘗嘗里面的燈油是何滋味,豈不比你在骨海中沉淪、食腐吞尸要好得多?」
青霧沉默一下,只回道︰「你見過人類屠戮豬狗,但見過豬狗掌御人類嗎?」
柳書竹恍然,原來這只巨鼠從心眼里瞧不上他,應該說是瞧不上人類。
它雖是一只老鼠不假,沒有修煉任何術法,卻能與武者大帝爭鋒;圓滿強者在人類中已算翹楚,也盡是它口中的食物;先祖則更加輝煌,是兩只遠古年間的妖獸,連佛陀法器里的燈油都敢偷吃!難免會搞錯定位,把自己比作人類,而又把人類視為豬狗!
柳書竹听了,非但不覺得生氣,反倒有些別樣的滋味,讓他想到了一只可愛的黑毛山虎。
巨鼠的凶性,尤比山虎強悍萬倍不止。
這個世上,軟柿子太多,硬骨頭太少,但凡能當的了硬骨頭的,不管是何等物種,都能讓人生出一絲敬佩,哪怕對方是一只吃人的老鼠。
敬佩,但不憐憫!
「小爺明白了。」
柳書竹開始用單手演化滅佛手印,速度雖然慢了一倍,但也能與自己意識海中的血舍利溝通,「細算起來,你我也無太大冤仇,吃人跟用刀殺人,也沒什麼本質區別。小爺懶得跟你再耗下去,如果我真是天命注定,有你無你,那青燈也照樣要取。」他要重新架築起一條通道,返回自己的意識海。
「你求死,我成全!」
過不一會兒,道道暖流從虛無中延伸過來,他立即感應到了自己的意識海,當下不再停留,想要順著暖流回歸。
「不過,你只要答應不會殺害我在意的人,小爺也可以網開一面,放你條生路。你雖奸詐狡猾,卻是出于求生本能。我以非常之法待你,你也理當用非凡的手段奉還,我也不會怪你,這是你自己贏來的。生或死,可想好了?」
巨鼠尖細的聲音驀然響起︰「你真的肯放我一條生路?」
這時,柳書竹心中的感覺很奇怪,竟莫名想到了那位天資冠絕的菩提妖僧,淡然道︰「有何不可?」
「你就不怕放了我之後,我會反悔,覓機把你身邊的人都吃了嗎!」
柳書竹卻不願再搭理它,徑自將手中的微塵收起,直接邁步向自己的意識海走去。
「等等!」
柳書竹停住步子,眼中閃過一抹奸詐,轉過身來,一言不發地盯著那團青霧。
斗心機?
小爺五歲的時候就知道了,這一招叫做欲擒故縱!
但憑心而論,此番作為連他自己都弄不清楚,究竟是出于真心多一些,還是虛偽的假意更重幾分。如果不能讓巨鼠從心底折服,就算他掌握了對方的一部分魂體,巨鼠一心求死,他也別想得到接近佛陀的方法。
那只分離出來的小型鼠影,艱難地爬起,低首垂眉向柳書竹爬了過來。
青霧道︰「你把它融合了吧,我屈服了……」
沒曾想,柳書竹緩緩搖頭︰「你我心知肚明,似你這般活了一個時代的古老生物,口中雖說服了,但到此刻為止,你依然沒有從我之心,現在收你殘魂,你始終會懷有一絲怨念不散。不必了,等我要收你魂體的時候,必是讓你心甘情願地奉上,免得你鼠目寸光,將我泱泱人族視為豬狗。」
柳書竹並非不想將殘魂融合,之所以還要硬著臉皮拒絕,實是出于無奈。
他心中估算,即便在意識海中時間流逝較慢,金圖估計也快要失效了!
現在敢說大話,完全是因為還有震懾對方的實力,但這里終歸不是他的意識海,一旦金圖失效,而他又處在融合的過程中,發生什麼變故的話,還不如先行回歸,再想別的法子。畢竟,再使一記謫仙指,他本人也無法幸免。而參照先前的場景,巨鼠只要願意,無需融魂也能為他顯化幻境。
小悍匪怕死嗎,當然是怕的要命!
可他卻不知,古仙和巨人的到來,外面實則打成了一鍋粥。
听了他的話,整團青霧一震,如同遇到了知己,自己的心思半點都逃不過眼前這個人類小子,一時竟變得默不作聲。
柳書竹順勢邁步,緊忙回到了自己的意識海中,停止參演手印,六識剎那歸來,驀然睜眼;幾乎是同時,巨鼠身上的金圖攸忽消散,也跟著睜開了獨眼。身邊的延濟和尚等人,原本就懷著十二分的戒備,見他無恙歸來,神色一亮,但又發現他好像未能收服巨鼠!
千鈞一發,紫金碗、降魔杵眼見便要向巨鼠腦頂打落。
「慢!」柳書竹急忙制止,「留它性命……咦?」
緊接著,他神色大變,被殿外傳來的驚天巨響所震懾︰「怎麼了?」
問題出口,也已明白了過來,這是巨人在咆哮!
古地開啟,這麼大的事情,王山人和百丈巨人不可能錯過,卻是終于趕來了。
巨鼠似乎也能察覺情形危急,它沒有選擇逃跑,或暴起傷人,而是口吐人言道︰「我為你顯化先祖偷食燈油的場景,算是報答你的……你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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