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她顯然還是很在乎這臉上幾道不怎麼光彩的抓痕的。
「呀,老爺回來了。」
旁邊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綠珠和春桃兩女手忙腳亂的起身行禮道。
賈似道指指春桃嘴角那道晶亮的細線,在徐若曦身邊坐下。
「這臉上的抓痕呢,是史珍香那個瘋女人抓的。」
听到賈似道這明顯是解釋的話語,徐若曦嘴角浮現一個勾人的弧度,瞅了一眼羞窘萬分忙著擦口水的春桃一眼,緩緩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賈似道斟上一杯茶,緩緩道︰「相公怎麼跟珍香姐姐鬧將起來了?「
「咳咳咳……珍香姐姐?你跟那瘋女人認識不成?」
賈似道听到徐若曦的話,差點沒將口中的茶水一口噴出來,一臉驚駭的看著徐若曦。
「相公慢點,珍香姐姐人很好的,哪是什麼瘋女人。」徐若曦嗔怪的瞪了賈似道一眼。
「你說她人很好?你……她喜歡……她沒怎麼樣你吧?」
賈似道瞪大了眼楮一臉緊張的上下打量著徐若曦。終究還是沒有直接說出史珍香喜歡女人的話說出口。
听到賈似道的話,徐若曦無暇的俏臉上瞬間飛滿紅霞。雖然賈似道沒有將話說明白,可是徐若曦顯然早就知道史珍香喜歡女人的這個事實了。
「相公……你想到哪去了?」
羞窘加情急之下徐若曦伸手在賈似道肩膀上輕捶兩拳,急聲道。
第一次見到徐若曦這樣的小女兒情狀,賈似道也不禁有些失神。
「相公……妾身跟珍香姐姐跟別人不同的。」
本就羞窘難當的徐若曦被賈似道這灼灼眼神看的臉都不知道往哪擱了,還以為賈似道依然不信,連忙解釋道。
「哪兒不同了?」
「妾身跟珍香姐姐是姐妹……相公……」
看到賈似道臉上的促狹笑容,徐若曦瞬間明白過來,這個可惡的人是在故意逗弄自己呢。薄怒之下轉過身,卻是不願意再搭理賈似道了。
對徐若曦而言,賈似道拿這樣的事情來逗弄她卻是她不能忍受的了。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開個玩笑嘛。怎麼還氣上了?你認識那瘋女……史珍香你又沒告訴我,我怎麼知道呢?再說,她確實是喜歡女人的吧,你也知道。我擔心她是應該的嘛。」
賈似道板過徐若曦的身體,強制的讓她面對著自己,解釋道。
「珍香姐姐,這下手也太過不知輕重了些。」
終究還是相公,徐若曦看到賈似道臉上那幾道紅艷艷的抓痕,柳眉微皺。
「怕是她將新仇舊怨都算到一塊了,順道給你出氣呢。」
賈似道這個時候算是明白,為什麼史珍香看到他第一眼就那麼仇視了,感情她還跟徐若曦有這層關系在。不過,很難想像,史珍香那個女人竟然會放著如花似玉的徐若曦不勾搭。
難道是怕被徐若曦給揍了?
「新仇舊怨?」听到賈似道的話,徐若曦捂嘴輕笑,眼神卻是閃過一抹慶幸。
在此之前,徐若曦從來沒有想過那個自己最討厭的人,會有一天能夠這樣跟自己面對面的相處,晚上還同睡一張床。
不過,舊怨還說的過去,新仇又是從哪來的?
感覺到徐若曦疑惑的眼神,賈似道有些尷尬,這不是給自己挖坑麼。
「額,納蘭玉,你曾經見過的。你的珍香姐姐一直在糾纏她,所以我就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幫她逃離了你珍香姐姐的魔掌。」
听到賈似道的話,徐若曦並沒有任何異常之色,只是深深的看了賈似道一眼道︰「相公可曾用過飯了?妾身這就讓春桃去將飯菜熱上一熱。」
「我不是讓賈全兒傳話回來說我在宮中吃過了麼?難道你還沒有吃?」
「妾身吃過了,跟莫先生和阿阮姑娘一起吃的。」
「他們……都睡下了?」
「嗯,相公還有事要見莫先生?」
「沒!沒有。我們是不是也該去睡了?」賈似道看著徐若曦,雖說是一本正經,可是那飄忽的眼神卻是讓徐若曦瞬間再次霞飛雙頰。
「你看春桃和綠珠都困的流口水了不是?」
賈似道欲蓋彌彰。
「相公……」
「老爺……」
「哈哈!睡覺去!」
……
嘉熙二年,三月底,趙昀在不到數天時間內接連下詔。
先是下詔命將作監周次說為蒙古通好使,負責同即將到來的蒙古使節酌傷蒙宋兩國邊境地界、名稱、歲例等等;在下詔命將作監周次說為蒙古通好使之後當天,趙昀又借著下詔命孟珙為京湖安撫制置副使,置司松滋縣。
在這兩道詔令之後第二天,命殿中御史李心傳為秘書少監、史館修撰,負責修撰高宗、孝宗、光宗、寧宗四朝《國史》、《實錄》等相關史料傳記。同樣也在這一天,再次下詔擢升殿中御史高定子為中書舍人、京湖江西督視參贊軍事。
三天之後,趙昀再次下詔命參知政事、同知樞密使史嵩之兼督視光、蘄、黃、夔、施等五州軍馬諸事;下詔戶部余天錫在臨安城發行會子兩百萬貫,在湖廣發行會子九百萬貫;下詔四川遭受兵火州縣軍府鎮不再重建,而是並為轉輸勞役之所,所有在四川境內的在押囚犯情節輕者釋放;下詔四川帥臣招集流民並收攏安置,供給種子和耕牛,優給賑濟,賦稅皆免。
對這些詔令除了如那修史的詔令讓賈似道有些不明所以外,其余的大多數,賈似道听到了之後都不覺得有多少意外。
唯一意外的是,將作監周次說我蒙古通好使負責跟即將到來的蒙古使節的談判和接待,實在是讓賈似道有些哭笑不得。
讓一個負責各類金銀玉器刺繡雕琢的官員去跟蒙古人談判,也虧得趙昀想的出來。
顯然,已經在準備襄陽之戰的大宋朝上下,基本上沒有將即將前來和談的蒙古使節當回事。而跟蒙古人談判,顯然是個吃力不討好的活計,這樣的活計自然不會有人做的。所以趙昀無奈之下,才將沒有任何後台的周次說給推了出來頂缸。
而擢升御史高定子為中書舍人、京湖江西督視參贊軍事;史嵩之督視光、蘄、黃、夔、施等五州軍馬諸事;發行會子等一系列作為顯然是為了即將展開的襄陽之戰開始做準備了。
真正讓賈似道震驚的是在臨安和湖廣發行總量達到一千一百萬貫的會子,更是從側面證明了如今戶部國庫的空虛已經到了何種地步;
是時已經佔據整個世界經濟總量近六成的大宋朝,偌大的國庫竟然已經空虛到甚至連支持一場中等規模的戰事都不能支撐的地步。還需要發行那實際面額跟實際價值相差懸殊的會子來籌措軍資、糧草等等,如今的大宋朝的虛弱該是何等的觸目驚心?
大宋朝民間藏著海量的財富,那些地主豪紳大商人哪一個不是富可敵國?可是朝廷呢,卻是只能靠著發行會子從普通老百姓身上榨取他們本就不是太多的財富。
所有人都知道,這些朝廷發行的會子最多持續不過幾天,就會價值大跌,越來越不值錢。可是沒有辦法,又不得不用。這些會子根本不可能對那些富可敵國的地主豪紳大商人有任何的危害,反而是給他們這些手中有著大量金銀銅錢等實物貨幣的人提供了更多的壓榨普通百姓的機會。
其實,每一次的會子發行,獲利最豐的並不是大宋朝廷,正是他們那些富可敵國的地主豪紳還有大商人們。
要說朝廷中的那些重臣們不清楚這個事實,打死賈似道他也不會相信。恰恰相反,很多朝中大臣都是那些大地主大豪紳大商人其中之一。
對四川的那些詔令,雖說都是明面上的,想來暗中趙昀肯定也有所安排了。不用想也知道是針對大理國的局勢作出的安排了。
好吧,說到底如今朝廷政令到底怎樣跟他這個小小的從四品保和殿待制實在是沒有任何的關系。縱然心中有千般想法,賈似道知道那也是沒有任何辦法的。
這些天,賈似道比較閑。至少在軍器監的一眾老邁工匠看來,這位上輕車都尉、保和殿待制、臨安府通判、軍器監的掌舵者實在是很有些閑。
軍器監在寧宗朝的時候就被剝奪了軍械鑄造的權限,如今的軍械鑄造都是由兵部軍器所主管。軍器監麼,反而成為了儲才和養老的地方了。
儲才,儲的才自然是那些進士及第卻沒有授到實缺的歷屆進士們了;養老麼,說是養老,實則是個奢望。那些在軍器監勞作了一輩子已經老邁工匠們都被兵部軍旗所排除在外,又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也只能呆在軍器監中靠著祖傳的手藝度日了。
薪俸自然是沒有的了。這些年邁的工匠們,只得靠著偶爾接下朝中大臣乃至京城豪紳們的私活來勉強度日。
在這些一年時間里大多數時候都在為下一頓吃什麼擔憂的老人們看來,這位國舅大人拿著朝廷俸祿天天吃飽沒事干,不去坐衙,非要到軍器監來東鼓搗一下西鼓搗一下,弄些就連他們這些跟各種器物打了一輩子交道的老家伙都不明白,這位年輕的權貴腦中到底在想些什麼,那不是閑是什麼?
你看看那一身錦袍都烏漆媽黑的成什麼樣子了?哪有讀書人而且還是朝中的重臣會做這樣的事情?在那些在軍器監中呆了一輩子、已經到了知天命年紀的工匠們看來,賈似道已經是重臣了。
當然,並不是所有軍器監的老工匠們都這樣想。譬如此刻正圍攏在賈似道身邊的孫威、楊碩等四五個軍器監的老工匠。
「大人,成了。」
孫威趴在他那簡陋的工台上拿著一個髒跡斑斑的奇怪物事,一臉激動的對著蹲在身邊的賈似道叫道。
「成了?」
賈似道伸手接過孫威手上賣相實在不怎麼好的黑色物體,仔細打量著。
如果有個現代人在,一眼就能看出來,此刻賈似道手中抓著的赫然正是後世最為常見的左輪槍。當然,賈似道手中這支左輪槍要比後世那造型精致模樣小巧的左輪槍顯然要大了一號不止,至于做工,自然更是差的十萬八千里,看起來更像是個不夠長的燒火棍。
沒錯,這就是軍器監的這些老工匠們按照賈似道的意思和幾張不甚明了的草圖,費了好幾天的功夫,純手工打磨制作出來的一只大號手槍。
「大人,這個,小人幾人已經盡力了。」
看到賈似道翻來覆去的打量著手中那個丑陋的燒火棍式手槍,孫威幾人面色尷尬。互相推搡了一番之後,最後還是孫威搓著那髒的不像樣子的花白胡子出來尷尬的道。
「不不,孫老,我已經很滿意了。」
听到孫威的話,再看看周圍幾個這幾天沒日沒夜的因為這個東西忙的團團轉渾身髒兮兮的老工匠,賈似道知道幾人誤會了,連忙笑著擺手道。
「只是,孫老,這東西怎麼用呢?」
打量了半天,賈似道還是沒弄明白這個似是而非的左輪燒火棍在哪裝子彈,好吧,子彈就不用想了,至少火藥要有地方裝吧,難不成也要從那槍管里面裝?那自己還費了這麼大功夫弄這個東西做什麼。
「大人,請看,這是小老兒幾人按照大人的意思做出來的彈藥。」孫威說著從旁邊的楊碩手中接過一袋東西。
賈似道拿到手中,倒出來,就發現是一袋比小指肚小上那麼幾分的鐵珠。只是火藥呢?難道直接用這鐵珠打不成?
似乎看出賈似道的疑惑,孫威又趕緊遞過來一長條整齊排列的只有指節長短的東西。賈似道用手模了模,訝然道︰「這是用紙卷起來的火藥?」
「大人高見!正是此物!」
「那這東西怎麼用?我是說我怎麼放到這……東西里面?」賈似道晃了晃手中的燒火棍,有些疑惑。因為他是看到這槍的肚子上有輪轂了,可是卻沒看出來將這輪轂下下來。
「大人,小老兒來如何?」
孫威搓著粗糙的手掌,有些躍躍欲試。
說實話,他自己也對這個東西很是好奇。浸yin在火器上數十年,孫威很清楚,如果這國舅大人的設想成功的話,那麼如果沿用到大宋朝其余的長火器上,那帶來的變化,想想都讓人心顫。
賈似道見狀連忙將手中的燒火棍遞給孫威。
「大人,請看,若是要裝填火藥和鐵珠,就必須如此。」孫威接過熟練的用手在火槍的上部一個凸起機括上掰了一下,機括應聲而開,七洞的手槍輪轂乍現。
孫威接著用手輕輕一板,木作的手槍短柄向下彎曲,輪轂已經整個暴露出來。
「大人,這些火藥都是楊老兒配置的,之前因為無法試槍,所以小老兒等人也不知這些火藥分量是多還是少。」孫威說著熟練的將七顆鐵珠塞進輪轂洞內隨後用一卷卷制作好的火藥條將洞口塞滿,然後合上槍柄,扣上機括。
小心的將已經填好火藥和鐵彈的手槍雙手遞給賈似道︰「大人,一定要小心,小老兒帶大人去試槍?
顯然,孫威很清楚,要是賈似道出了點兒意外,怕是他們這幾個已經都要入土的老家伙都要死定了。他們死了不要緊,關鍵是他們都還有兒孫不是?他們還要活命啊。
賈似道將火槍接過拿在手中掂量了一番,這大號手槍明顯重了不少。
「大人,當心,當心!」
看到賈似道擺弄,孫威等人感覺自己的小心肝都跟著一顫一顫的,勉強擠出一點兒笑容連忙小心翼翼的提醒道。一邊說著一邊雙手小心的護持著,卻是生怕這東西掉下來走火。
「那好,孫老、楊老,我們去試槍!」
「大人,這邊請!」
……
軍器監中,自然有靶場,當然,這個靶場不僅是實驗火器的,雖說如今大宋朝軍中已經有了各樣火器,可是冷兵器還是主流,實驗弓弩也是在這個地方。
「大人,不可不可啊!」
見到賈似道拿著那粗糙的物事已經開始瞄準,孫威嚇的腿都差點軟了,連忙上前用手護著急聲道。
「怎麼?」
「大人千金之軀,怎可如此犯險。小老兒等人都安排妥當了,還請大人將這火器交給小老兒。」
說實話,賈似道在準備試槍的時候心中也是在忐忑中,只是他不可能讓孫威這些老人去試槍,又沒有絕對安全的辦法,他也只好準備自己親身上陣了,此刻看到孫威似乎有自己親自試槍的意思,連忙道︰「孫老,我有辦法了。」
不大一會兒,固定起來用一根線拴住扳機的簡易試槍台就好了。
「大人急智,小老兒佩服!」
孫威等人看到賈似道的安排,自然不會吝嗇這馬屁。
「呵呵,這試槍……」
「大人請1」
距離已經足足二十余步了,想來肯定不會有危險了,孫威等人自然不會跟賈似道搶這點兒風頭,齊聲道。
「好,我來!」
賈似道說著猛然一拉手中那根長長的粗大棉線!
「轟!」
升騰的白眼中火花四射,一聲巨響,響徹整個軍器監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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