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莫,你知不知道你最近總是錯誤百出,搞錯了訂單不說,今天送趟外賣竟然用了四十五分鐘,你知道你在干什麼嗎?時間就是金錢,你在砸咖啡店的招牌,禍害店里的金錢懂不懂啊?!」悠悠夸張的抱著頭大聲嚷嚷著。
「組長,我要聲明一下,訂單是你遞給我的,而且你明明知道那輛外賣助力車有問題才會……」
「夠了!錯了就是錯了,你怎麼這麼多借口,不想干走啊!」悠悠瞪著核桃大的眼楮,鼻孔外張,呼哧呼哧的噴著氣,完全一副潑婦模樣,就差叉著腰罵大街了。
「走就走,姑女乃女乃還嫌這店小裝不下大神!更何況看門的哈巴狗都這麼凶,誰還有喝咖啡的心情!」憤怒而熟悉的女聲從門口傳出,莫未秧的眼中竟然有一絲濕潤,她看著慢慢走進的時曉蓉還有依舊陽光帥氣的宋元朗頓時有一種漂泊許久初見親人的欣喜,而這種欣喜從心里的荒蕪慢慢蕩漾,溢上眉梢,夾雜著點點的感動氤氳在眼眶。
「秧,你這個挨千刀的,讓我們好找!」時曉蓉狠狠的抱緊莫未秧,眼淚如奔騰的黃河滔滔不絕。
「我們坐下來慢慢聊吧。」細心的宋元朗看到有點疲憊的莫未秧體貼的提醒道。他將心中的悸動不著痕跡的掩蓋,只是那對飛起的眉梢已經暈染了少許的喜色。秧,見到你真好。此時沒有束縛和任何的牽絆,你是否願意讓我拂去月華走進你真實的世界?
「哎呦,我道誰呢,原來是你找的窮酸朋友啊,不過姐姐我今天把話撂在這里,我們咖啡店可是鎮上最大的咖啡店,你兜里沒個幾百塊還真走不出這個門,到時候淪落到靠打工抵債的時候可別怪姐姐我沒提醒你們!」悠悠看著學生打扮的時宋二人不屑的撇撇嘴。
「狗眼看人低,這些夠不夠?!給姐來三杯最好的咖啡,愣著干什麼,快去啊!」時曉蓉從包里掏出一疊鈔票在悠悠的眼前晃了晃,氣得悠悠那貨眼鼻口斜,但是沒辦法客人就是上帝,人家出錢了怎麼好意思拂了面子,她不甘的咬著牙去調咖啡,心里暗暗詛咒,最好燙死你們仨。
「秧,為什麼來了這麼久沒有找我們,今天要不是听元朗說,我還不知道你在花都呢,你這是要作死嗎?我可是你最好的姐們。」時曉蓉假裝生氣的嘟著嘴唇。
花瓶中嫣紅的彼岸花妖艷的綻放著,倒影在玻璃桌面上叫囂著夏天的絢爛,可是卻抵不過對面女子的清麗妖嬈,清新可人和妖嬈嫵媚本是矛盾的一組詞語,可是在她的身上卻恰到好處的融合在一起。
「謝謝你們。」莫未秧抓住兩人的手重疊在一起,恍然回到了大學時代。時曉蓉有些羞澀的看了一眼身邊的宋元朗,而宋元朗蕩起一絲微笑掩埋憂傷。
「我把你….和曉蓉當成我最珍惜的人。」無論任何時候我都是這樣想的,我不曾忘記那個秋風蕭瑟的下午,你靜靜的站在一池涼意的湖邊,枯葉旋落在你的發絲,我輕輕的幫你撫下枯葉,而你轉身抱住我,感受絲絲溫暖。風吹來,一地沙,夕陽渲染了悲愴。無論何時我都不會放下你,希望能夠做你一輩子溫暖的懷抱。
「秧,你何必在這里委屈自己受這份窩囊氣。」時曉蓉憤恨的瞄著忙碌的悠悠。
「呵呵,曉蓉以前可都是我替你出氣的,今天正好給你一個還人情的機會。」莫未秧聳聳肩,故作輕松的說著。
「秧,要不你跟我去吧,我現在可是一家知名婚紗設計店的首席設計師。」時曉蓉俏皮的眨著眼楮。
「算了吧,你知道我對那個可不感興趣,再說了你也是新人一枚我可不想拖你的後腿。」莫未秧將攪拌好的咖啡輕輕的推給二人。
「秧秧,你去我爸的公司吧,雖然說我現在只是實習,但是我想塞個人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宋元朗深邃的眼眸滿是真誠。
「謝謝你,元朗。」莫未秧沒有一絲的遲疑便拒絕了。她知道時曉蓉對宋元朗那份深深的愛已經深入骨髓,她知道宋元朗是個不錯的人,陽光帥氣而且善解人意,並且這種人一旦愛了便無法自拔,只是這份愛太沉重她要不起,她寧願選擇逃避。
「你是怕顧逸蚺會對你下手?那我知道你該去哪里了,秧,相信我,明天我帶你去一家適合你的公司。」宋元朗露出皓白的牙齒,燦爛的笑容讓整個人仿佛鍍了一層柔光。
「夏莫,這是上班時間。你怎麼可以跟客人隨意閑聊?」四十多歲那位男店長看著坐在沙發上談笑風生的莫未秧提醒道。
時曉蓉以為又是一個找事的刺頭,擼起袖子剛要開罵,卻被莫未秧止住。
「對不起,店長我只是遇到了兩個熟人。我這就去。」莫未秧迅速起身,一路小跑向前台沖去,回頭對二人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雖然說悠悠沒少擠兌了自己,可是這個店長著實對自己不錯,每次結算的時候總要添個幾十塊湊個整數給她,自己說什麼也要善始善終做完今天最後一天。
看到店長莫未秧總會想到小時候經常在她家門口賣豆腐的大叔,每次都會把碎碎的豆腐免費兜給莫未秧,他和煦而慈祥的對年幼的莫未秧說︰「你吃吧,我幫你看著你媽。」餓得饑腸轆轆的莫未秧捧著碎碎的豆腐瞬間吃的干干淨淨,最後還不住的砸吧砸吧小手。
他看到莫未秧的棉鞋鞋上露出一個大腳趾總是心疼的砸吧嘴,並且後來將自己女兒穿過的棉鞋悄悄的塞給了凍得腳面子高腫的她,不大不小剛剛合適。莫未秧幸福的在地上狠狠的踹了幾下,然後玩興大發的蹦了幾個高,那男人笑著笑著竟然哭了,他用干癟的如枯藤的大手撫模著莫未秧毛絨絨的頭。很多時候莫未秧會歪著腦袋想,這個人會不會是自己的親爹。
現在才明白那只是處于人善良的本性。這一點點的暖足以讓莫未央秧上凍的心靈有一絲的氤氳,她雖然不是什麼善良的主兒,但是誰若是真心對她好,她定會回報百倍的真情,相反亦然。
養母劉翠花發現了莫未秧的‘新鞋’,二話不說扒下來漫著泥巴牆就扔了出去。她叉腰揚起手狠狠的誆了莫未秧一巴掌。
「小蹄子,你這不是打老娘的臉嗎?敢情我凍著你了讓一個買豆腐的臭老兒可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干的好事,下次再吃他的豆腐渣子老娘撕爛你的嘴。」
莫未秧的腮幫子腫了一個星期才消下去,然而這並不是令她難過的原因,畢竟那雙半舊不新的棉鞋是她記事以來第一次穿女式的鞋子,因為以前穿的鞋子總是哥哥不能穿的男式鞋子。後來莫未秧悄悄的撿回了那雙被丟棄的棉鞋,把它藏在了哥哥為心愛的大黃建的墓丘內。
大黃是哥哥心愛的獵犬,在他的唆使下沒少欺負了莫未秧,大黃撕爛莫未秧剛洗干淨的衣服,在莫未秧的小床上撒尿是常有的事情。大黃死的時候哥哥莫強哭得鼻涕眼淚齊流。他哭的死乞白賴的求著爸爸莫超給大黃對付了一個木頭盒子,因為這事莫超狠狠的踹了他一腳。掄著酒瓶子追著莫強圍著院子跑。
「臭小子,等老子死了你再張羅木盒子磕頭行大禮,一只死狗你拜個毛啊!」
罵歸罵,最後經不住莫強的絕食威脅還有劉翠花滔滔不絕的嘟囔,還是給莫強騰了個木盒子。莫強正兒八經的把大黃僵硬的尸體放了進去,而且每到想起的時候還有模有樣的拜一拜。
每每想到這里莫未秧忍不住嗤笑,不錯大黃並不是誤食了死耗子,因為那只被藥死的死耗子是莫未秧故意扔給它的,而且莫未秧還煞有急事的告訴莫強只要把大黃放進木頭盒子里埋在土丘里第二年就會發現化石,這樣他就可以把大黃帶在身邊留個念想了。
令莫強萬萬想不到的是他後來拜的不是愛犬而是一雙女式棉鞋,如果有一天莫強真的扒開墓丘看到里面並沒有大黃的化石而是一雙鞋子你說他會不會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子呢?或許他會懷疑是莫未秧搞的鬼,不過幸好的是小孩的熱乎勁也就那麼幾天,時間久了就忘記了。
那個墓丘慢慢的長滿了草,慢慢的被雨水沖刷,慢慢的平了地,慢慢的淡出莫未秧的童年。但是那份穿在腳里的短暫溫暖卻在莫未秧的心頭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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