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洛低著頭慢慢走近營帳中,向著里面負手而立的桓宣拜下︰「郎君。」
桓宣緩緩抬起眼望著她,她進帳時候步子分明有些遲緩踉蹌,想來被傷地不輕,他眼中有沉沉帝惜和怒意,只是一閃而過,很快湮沒在冷淡之後。
「你如何會離開配帳去了那一處?我吩咐過,你不許離開配帳半步,你竟然敢抗命!」桓宣話語冰冷,不再看拜在跟前的孟洛。
孟洛不知該如何作答,她不知該不該說出真相,讓桓宣知道一切,他會相信麼?
「是何人救了你?」桓宣見她沒有開口,更是惱怒,沉聲問道。
孟洛微微抬頭,只看見她面前那一角素白絳紗袍擺,離她那麼近仿佛觸手可及,她卻只能低伏著身子,輕聲道︰「婢不敢,是北魏三皇子身邊的一名侍衛出手相救。」
她慢慢直起身子,與冷然望著她的桓宣正視,望定他,並不似平日那般謙卑退避,開口道︰「婢非是擅自離帳,不遵郎君之命,乃是有人假冒郎君之名,令婢隨她前去送衣袍,更是命侍衛將婢強行帶去那一處山澗旁,捆縛塞口留在那里,後來便有餓豹相襲,幸得他人出手相救,否則今日婢已是葬身豹口。」
她說罷,靜靜望著他,等待他的決斷,信或是不信。
桓宣听完她的話,臉色越發難看,片刻不曾開口,只是皺著眉頭沉吟,好一會才道︰「那來喚你的人是何人,你可認得?」
孟洛搖頭︰「婢不識得,不曾見過她。」
桓宣其實心中早已明白了,在這營地之中,能夠令侍衛出手,更是敢公然強行帶了孟洛去山澗的,除了太子與幾大世家之人別無他人。而那豹是王家所有,能夠放出豹子來的,自然只有王家。
他相信孟洛所言不虛,她不會無緣無故跑去山澗之處,必然是受人脅迫,只是如此一來更是棘手,此事除了孟洛,並無別證,而王家亦不可輕易開罪,他雖然是深得家族看重嫡子,卻還不是家族宗嗣,若是因為這件事與王家人交惡,無異于自尋煩惱,何況他更是早就想好要聯合王、何、虞幾家之勢與謝家抗衡,如此更是不能輕舉妄動。
他望著目光清冽透徹的孟洛,沉沉嘆了口氣,道︰「此事非同小可,你一人之言做不得準,反倒惹來事端,暫且不必再提,倘若有人再問起,你便說是不小心遇上就是,不必說這些了。」
孟洛望著他的眼,那里面暗藏著無數復雜的情緒,他相信了自己的話,卻不肯為她要一個真相,是了,自己只是一個不肯順從卑微低賤的姬妾,而那個要她命的人卻可能是高貴的世家姑子,無論怎樣,都不值得為她惹來這些麻煩。
她慢慢伏去,嘴邊噙著一抹自嘲的笑,低聲道︰「婢領命。」她在那一霎那竟然選擇告訴他,想要看看他會如何決斷,並不敢奢求能夠被看重,能夠得到庇護,卻是希望自己至少不是毫無價值,然而終究還是教她更清醒了,桓宣對她不過是淺薄的心悅,從不能讓他有半點在意。
起身來,一步步退出帳去,孟洛沒有再看桓宣一眼,只是一臉平靜,這一切她早該料到,不過是徒勞掙扎罷了。
桓宣望著她雖然步履不穩,卻仍舊挺直的身影,卻是莫名地覺得心中郁郁不安,似乎錯失了什麼一般,卻又說不清道不明,不知道究竟是為何。只是很快他便不再多想此事,狩獵回城之後就要是世家清談,此事至關重要,他不能分心他顧。
配帳中,得了桓宣吩咐的侍婢們分明殷勤許多,安靜地留在帳中伺候孟洛左右,不敢再隨意離開。
孟洛卻是沉靜如常,時時翻,或是默默坐在席上怔怔出神,望著簾子外那一線晴朗高遠的碧空,一言不發。
「洛娘在帳中麼?」配帳外有人恭敬地問道。
孟洛身邊的侍婢忙打起簾子出去︰「有何事?」
帳外來人向著配帳中欠了欠身,朗聲道︰「婢是謝府六郎身邊侍婢,奉郎君之命,請洛娘去主帳相見。」
孟洛的侍婢吃驚地回望了一眼帳中,來的是謝凡身邊的侍婢,卻是要請洛娘去主帳,卻不知郎君是否肯讓她出去。
那謝府侍婢看得明白,笑著道︰「洛娘寬心,此事桓五郎也是知曉的,你且隨婢子一道過去吧。」
孟洛放下手中書卷,謝凡此時要她去主帳有是何意,連桓宣都知道,想來也是不能拒絕的。
她淡淡道︰「既然郎君也知曉,那便走吧。」她向左右侍婢道︰「你等隨我一起去吧。」她不能再讓自己落入危險之中,行事要越發小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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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住諸位親,昨晚臨時有事,竟然沒能趕回來更新,今天補上,請諸位原諒豆沙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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