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將豬肉從光潔的樹枝上剃下來,用匕首切成小塊,小心的放進了紙鍋之中,漢斯注意到,這少年的匕首特別鋒銳,幾乎比他見過的最好的兵刃都要鋒利幾分。
「你清洗過這塊肉?」
「是啊,豬肉不放血可怎麼吃?」少年一邊興致勃勃的干著活,一邊隨口答應著。
「在附近那瀑布邊上?」漢斯敏銳的問道。
「當然吶。」
「那為什麼,咱們不到水邊去做飯?」
「那里這個時候,經常有野獸去喝水,不是很安全,」少年抬眼看了一眼三人,「而且……你們……還走得動嗎?」
漢斯的心中浮起一絲暖意,他重重的靠在了樹上,終于放下了心︰「謝謝。」
「不用謝。下面是湯、香腸,還有魚。」
漢斯突然覺得自己的要求太過苛刻了一些,他不好意思的說道,「那些……就不用了吧,你已經為我們做得夠多了的。」
「那怎麼行,對顧客的要求都不能滿足,咱家的信譽還要不要?」少年坐在地上,笑著回答道。
「你們的運氣不錯,看看我找到了什麼?」少年說著,從口袋里拿出幾個塊狀的黑球。
「這是什麼?」漢斯•左勒和雅克•盧克斯都好奇的看著那不起眼的東西,搖了搖頭。
「是松露。」艾米利亞•泰勒嗅了嗅空氣中那股特殊的味道,驚訝的叫道,「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唉,所以說你們運氣不錯,憑我可找不到這東西,就這幾塊,還是從那頭野豬的嘴下搶來的呢。你們先墊墊肚子。」
「這東西可以生著吃。」艾米利亞肯定的說道。
漢斯拿起一塊松露,看了看那外表崎嶇不平的表面,用刀削去外皮,蘸了蘸那名東方少年放在樹葉上的鹽,放在口中,頓時一股濃烈的氣味刺激了他的味蕾,使他的口中流出了不少唾液。
他嚼了幾口,將甘美的松露一口咽下,才說道︰「我听說母豬特別擅長尋找松露,原來是真的?」
雅克轉頭奇怪的看著漢斯︰「你吃過?」
漢斯臉上一紅︰「我只是听說過。」
「什麼味?」
「你吃一塊不就知道了?」
雅克好奇的削了一塊,囫圇吞棗的放進嘴里,品評道,「像女乃酪,不過咸一些。」
「那是因為蘸多了鹽。」
少年笑呵呵的看三人吃完了松露,繼續從口袋里掏出三條大魚和兩條紅尾的小魚,「老姜山那個笨蛋,他織的網,網眼粗的只能網住這種鯉魚,咱們就對付烤著吃吧。」
「這兩條小魚,咱們炖魚湯喝。我去找些蔥姜。」少年說罷起身,搖搖晃晃的再一次離去。
走了幾步,他又轉了回來,「差點忘了,我去把魚清理干淨。」說罷拎起魚,又一次丟進了口袋里面。
三人面面相窺,久久不言。
「真是不可思議。」雅克•盧克斯喝了好幾口水,嘆息道。
「這附近有個魚塘?」漢斯喃喃道,「他怎麼那麼快就打到了魚?」
「笨蛋,他說過附近瀑布下固定的時間,會有野獸飲水,說不定那里有個湖,就連那頭豬,肯定都是他算計好的,陷阱說不定都挖下好幾天了。」艾米利亞嘲笑著漢斯。
「對,」漢斯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道,「這對于一個好獵手來說算不得什麼。」
「我倒是想知道,他究竟怎麼能做出你最愛吃的香腸。」勉強有了些精神的雅克笑眯眯的說道。
謎底很快揭曉了,等陳再一次回來的時候,他的手里多了兩塊木頭,其中一塊削成碗裝,另一塊則是杵子。
「這是烏樟木,很香的。」他揮舞了一下,果然新鮮木頭上散發出了一股清新的香氣。
他抓起剩余的一塊豬肉,切成小碎塊,沒頭沒腦的杵了起來,不一會兒,空氣中便彌漫開了一股濃厚的特殊香氣。
三個人鼻中聞著那股自然淡雅的幽香,拼命的吞咽口水,不使自己透露出情急的模樣,不一會,肉餡被杵的稀爛,少年在里面裝入香料,白糖、咸鹽,采來的山野菜,又反復揉搓了一會兒,嗅了嗅。
他抬頭問道︰「兩種選擇,一種是那頭豬的內髒粘膜,一種是我手上的這種東西,你要那種腸衣?」
漢斯看著少年手中一厚疊的薄膜,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這東西是什麼做的?」
「嗯,大豆,澱粉,還有骨頭里面熬出來的湯,你看,這個是魚肉味的,是魚骨頭熬制的,這下面顏色稍微深的是豬肉味的,就是豬骨頭熬出來的。」
「可是這種像紙一樣薄,究竟是怎麼做出來的?」
「很簡單啦,如果嫌麻煩,就在平底鍋里面涂上芝麻油,然後把熬好的熱湯汁倒進去薄薄一層,等曬涼了,揭下來,就是這個樣子了。」
三人想象了一下,覺得似乎也並不太難,只是自己先前並沒有想到這種方法,當即都微微點了點頭。
「如果麻煩的制作方法呢?」雅克好奇的問道。
「麻煩的方法也不太難了,把洗干淨的白布整齊疊好,放在夾板上面一層層擺放,然後把湯汁一瓢一瓢的澆在上面,盡量均勻些,等曬干了,同樣揭下來。」
「不過撕下來的時候會有些麻煩,很容易撕破,要熟練的人才可以。」
漢斯听到這話,幾乎再也無法提起什麼好奇的心思,他靠在樹上,望著天空,喃喃笑道︰「真是國王般的一餐。」
等到陳將香腸包裹好的時候,燒雞已經開始散發出了迷人的香味。
幾個人的眼楮早已餓得藍了,于是等陳扒開燒的**的黃泥,將樹葉打開,女敕粉女敕粉的肉露了出來,幾個人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都主動上前伸出了手,將一只燒雞大卸八塊。
三人盡管餓壞了肚皮,卻還禮貌的給陳留了一條瘦小的鳥腿,
陳用匕首給自己削了一雙筷子,才問道︰「你們要叉子嗎?還是勺子?」
漢斯吃了一條鳥翅膀和一條鳥脖子,肚子里面略微有了些暖意,搖頭道︰「我們自己帶了餐具。」
「可是,我們怎麼吃呢?」雅克•盧克斯拿出叉子,繞著紙鍋賺了兩圈,他看著鍋里的炖肉,為難的問道。
「總不能汁水淋灕的叉著吃吧,還有魚湯在等著呢。」
「哦,差點忘了,」陳一拍腦袋,再一次起身,不一會兒,他就從林中走出來,拿出兩個碩大,青綠的果實。
「這是……青椰子?」雅克•盧克斯狐疑的問道,他知道椰子一向生長在熱帶,這里怎麼也有。
「這是隻果碗。」
「這種隻果並不能吃,里面空空的,幾乎什麼都沒有,最適合拿來當碗。」
陳用匕首一劈兩半,露出里面光潔的表面,果然,里面除了幾粒干癟的果實,里面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我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隻果。」雅克•盧克斯驚訝的嘆道。
陳遞給了他們一個人一個碗,臉色略有些奇怪,點點頭道︰「是啊,我以前……也從未見過這麼奇怪的東西。」
用餐在極其愉快的氣氛下進行著,等喝干了最後一碗魚湯,雅克•盧克斯的臉上已經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嗨,陳,你真是個神奇的人,不過你卻還有一樣沒有做到。」他捏著衣角的三個金幣說道。
「你確定你還吃得下?」漢斯手里拿著一根香腸,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咀嚼著,感受著那種難以言表的味道,他轉頭瞪了雅克•盧克斯一眼。
「我至少還能吃一頭牛!」雅克•盧克斯精神抖擻的站了起來,他一句話說完,看著陳似乎還沒有想起來的樣子,又提醒道︰「然後再喝上慢慢一大杯杜松子酒。」
「哈,我差點又忘了,」酒足飯飽的陳一抹嘴,站起身道,「我打賭,你們就算想一萬年,也絕對想不出酒是從哪里來的,是什麼酒?」」你們等著……呃,最好拿著你們的武器。「陳再一次晃晃悠悠的走出了他們的視野。
三個人听到他說起武器,不禁都一陣莫名其妙,漢斯的心突然緊張了起來,三人面面相窺,但卻不約而同的,握起了手邊的長劍。
這一次等得時間稍久了一些,以往每次陳走出他們的視野,都會很快的回轉,就如同他在附近藏了一個包羅萬象的大箱子一般,可是直到一個小時之後,他們卻還未曾見到這個奇怪的少年回轉的身影。
「不會,出了什麼事情吧?」艾米利亞擔心的說道。
「不會,你看他對這片森林那麼熟悉,一定是走的慣的。」漢斯拿著最後一截香腸,正努力的掙扎著要不要吃掉。
「那是不是,他要回去找人,要把我們抓起來?」雅克神色不定的說道。
「那他還給我們做飯吃干什麼?」左勒已經完全迷戀上這種香腸了。「就方才我們的樣子,他就算赤手空拳,也殺得了我們三個了。」
雅克•盧克斯和艾米利亞•泰勒都點點頭,漸漸放下了心。
左勒想了一會兒,對著雅克•盧克斯苦笑道,「你可真不應該讓我們這位朋友弄什麼酒。」
雅克•盧克斯臉色略有些發紅,「看他那麼自信,我也沒有想到他居然真的會應承下來。」
就在他們三個慵懶的繼續休息的時候,艾米利亞•泰勒默默的在地上畫了一個警戒法陣,她第一次沒有避諱的,在雅克面前在法陣中央滴入了一滴鮮血。
突然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音傳來,漢斯登時翻身躍起,側耳傾听,听到那腳步聲似乎有數十個之多。
一行人奔行甚快,幾乎及得上他所見過的最優秀的佣兵。
漢斯吃了一驚,沉聲叫道︰「敵襲!」三人都舉起了武器,各自迅速的尋找到有利的地形隱蔽起來。
那聲音越來越近了,不時能听到踏斷樹枝和踩到樹葉的聲音,三人面色都驚訝起來,這樣的身手,哪怕他們平生見過的最厲害的巡林客都未必能夠及得上,這究竟是什麼敵人?
三人越來越緊張了起來,雖然因為先前的暴飲暴食,飽月復而造成的慵懶使他們的手足都有些懶洋洋的,可是緊繃的神經,和再一次充滿了力量的身體,卻使他們再一次對面前的危機充滿了信心。
「吱吱……吱吱……吱吱吱」此起彼伏的聲音尖利而刺耳,三人緊握住武器,隱藏在樹後,時刻準備著給予來犯之敵以當頭一擊。
突然,樹影晃動起來,一個身影急匆匆的跑向他們的營地,就在他踏入結界的那一瞬間,漢斯這才發現,那是陳,他身上那些古怪的玩意兒是什麼?
未及他來得及思考,陳已經一頭撞向了結界,只听空氣中傳來一陣清脆的聲音,一道若有若無的淡藍色的光芒瞬間向四面八方迸射開來,陳仰頭栽倒,飛出一丈多遠,懷中的古怪果實也一下子四散而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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