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透過陳壓扁的一處矮樹,一堆凶神惡煞般的猴子停在遠遠的地方,看情形,剛才的藍光和古怪的聲響似乎令它們也有所忌憚,他們或者掛在樹上,或者像人類一樣站在地上,有的手里拿著石塊,有的拿著樹枝,相互交流著,似乎在討論是否進攻。
「哎呦,」陳掙扎著起身,回頭四望,「我的酒,全毀了。」
「他們在說什麼?」艾米利亞好奇的問道,她見過猴子,可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愛嘮叨的猴子。
「他們在說……他們在譴責我唄,說我們不道德的搶了他們的酒。」陳眼珠一轉,隨口說道。
「這些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的家伙,他們就沒想過前年山上發洪水鬧饑荒的時候,他們偷了我們那麼多糧食,甚至我們還主動送給他們,偷你幾罐猴子酒……」陳嘴里嘮叨著,掙扎著起身。
艾米利亞將信將疑,右手持劍,左手在空中劃了一個圓圈,手邊的空氣微微顫動,向前方傳播開來。
「不好!」突然間艾米利亞花容失色,大聲叫喊了起來,「快躲開!」
「怎麼?」本來滿不在乎的陳,听到這句話,不禁驚訝的看著艾米利亞。
「他們說要把山上的猴子都召集起來,踏平你們的山谷!有……十萬只。」艾米利亞跺著腳,著急道。
「啊,」陳一下子傻了,他急忙坐了起來,「趕走趕走,趕走就沒事了!」
「趴下!」艾米利亞•泰勒當機立斷,對著陳說了一句。
陳依命听從,卻見艾米利亞•泰勒換成左手持劍,右手抬起,如同舉著什麼東西似的,她口中念動著晦澀難懂的咒語,突然間,一個熾熱的小球綻放著紅色的光芒,出現在了她縴細的掌中,隨後她向前一揚,一團帶著低鳴的火焰飛射而出,在空中劃過一道紅色的細線,「砰」一聲,猶如禮花般在猴子面前爆炸開來。
猴子們都被這突然出現的火焰嚇壞了,他們當即顧不得呲牙咧嘴的恐嚇,急忙四散奔逃開來,有的猴子甚至一個激靈,從樹上掉落了下來,然後便捂著通紅的**,慌不擇路的向林中跑去。
天,她居然是一名巫師!
盡管雅克•盧克斯一直知道艾米利亞•泰勒身上藏有不少秘密,可是他卻從未曾料到,她居然是一名貨真價實的巫師,而且不是什麼只會施展一些小把戲的魔法學徒什麼的,而是一名能夠施展「火球術」這樣強**術的巫師。
作為世傳的佣兵後代,雅克•盧克斯的祖先見多識廣,他可是知道,與一般人理解的不同,火球上事實上是一個中級魔法,而不是任憑那個半吊子魔法師都能夠施展的法術。
而且鑒于大陸上的魔法師少之又少,可能大半的魔法師,終其一生,都未必看到真正的巫師施展出這樣的法術。
在他們原來居住的地方,人們對巫師的態度可以說十分復雜,盡管教會嚴格約束巫師的出現,甚至血腥的迫害這些人,但普通人對它們可以說是既尊敬,又害怕,又逃避。但是一旦需要,他們又會找這些人來幫忙。
大多數的所謂巫師,不過是算命佔卜而已,譬如負責尋找失蹤的人啦,確定竊賊的下落啦,算算前途命運姻緣啦,另外還有些所謂的巫師充當醫生的角色,比起鄉村醫生來,他們所做的要復雜一點,而且收費也更高。
而在北地的某些地方,他們表演火上漫步,繩子掙月兌,吞刀,吃石頭,讓木偶跳舞,或者號稱自己能夠同幽靈對話,說白了就是騙傻子的混蛋罷了。
而一個貨真價實的巫師,當真不知有多麼稀奇。
陳趴在地上,捂著腦袋,好半天才抬起頭,他看了看周圍的情況,然後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怔怔的看著面前略有些緊張的三人,好一會兒,他才長呼了一口氣,說道︰「嚇死我了。」
隨後他好像忽然醒悟過來,急忙叫道︰「哎呦,酒,酒……」又急忙俯身去拾撿起那堆未曾摔成兩半的陶器來。
「別管什麼酒了,你的村子有危險。」艾米利亞著急的說道。
「危險?」陳眨了眨眼,迷茫的看著艾米利亞,隨後他慢慢的明白了過來,臉色越來越生動,隨後哈哈大笑了起來,幾乎笑的彎下了腰︰「你能听懂猴子說的話?就那些猴子,他們也配?」
「我的村子里也有人能听懂猴子的語言,那個爺爺告訴我,這些猴子整天就在山里吹牛,說什麼他們是世界上第三大的猴群,總有一天會打到村子里去,搶光所有的魚和醬油炒飯,他們甚至還制定什麼計劃,什麼‘北防南攻’,要繞過大山,從水路進攻。」
「可是最後又怎麼樣呢,論到災年,他們還不是可憐巴巴的到村口去討飯吃,翻筋斗,演飛吻,挨家挨戶的行禮,跳舞,還主動去幫果園摘桃,為的就是混口飯吃。」陳看著猴子遠去的方向,「而且他們總是做夢自己有十萬之眾,不過說實話,果園的陶大叔掄起鐵杴,一個人就能滅掉整座山的猴子。」
艾米利亞听到這話,也不禁微笑了起來︰「你這樣說,我覺得他們倒也挺可憐的。」
陳點了點頭,低頭去查看地上的果實。
雅克•盧克斯好容易收起笑,也趕忙過去幫忙,畢竟酒這個事情,就是他的提議。
漢斯皺緊了眉頭,回頭對著艾米利亞•泰勒小聲道︰「你怎麼能在這種地方施展法術?你知不知道這里有多危險?」
艾米利亞•泰勒臉上綻放著明媚的笑容,她笑著回答,「怕什麼,這里可再沒有什麼教會的人了。」
漢斯看著艾米利亞•泰勒的面孔,那笑容中充滿著朝氣,雖然這一路的艱辛,使她的皮膚黑了不少,甚至變得有些皺皺巴巴的,但此時斑駁的日光透過密密的樹叢,映照在她的臉上,卻還是那麼的動人,
當即他也收起劍,點點頭,看著那遠方繁花似錦的山谷,喃喃道︰「是啊,這里是幸福的國度。」
雅克•盧克斯撿起一個青綠色的果實,聞著里面隱隱的酒香,可是那東西的外表,卻怎麼看也不像是能生產酒的水果,
「這是什麼?」
「橘子啊?」
「橘子里面怎麼會有酒。」
「猴子釀的啊。」
「可是……猴子怎麼會釀酒?」
「哈哈,這個嘛,就要去問猴子了,不過他們的手藝還是不錯的。」
雅克•盧克斯和陳一人捧著一個橘子,走到營地,陳用匕首劃開一個橘子的皮,頓時一陣難聞的氣味傳了出來。
「看來這個是不成了,你那個怎麼樣?」
「香得要命,」雅克•盧克斯興奮的端起壇子,示意陳看去,但見一個海碗大的橘子里面,滿滿裝著清澈的美酒,光瑩瑩的。
雅克•盧克斯給一人倒了一小碗,左勒拿著隻果碗,奇怪的問道,「這猴子怎麼會釀酒?」
陳席地而坐,笑道︰「說起這個,剛才那個,是怎麼回事?取火豈不是太方便了。」他用手在頭上劃了一下,示意方才的火球軌跡。
艾米利亞•泰勒微笑道︰「這個法術,在燃燒東西的時候非常有用,但如果你只是想烤點吃的東西或者取暖的話,那麼你用錯了地方。」
陳點點頭,心有余悸的自語道︰「砰!這玩意兒會爆炸……」
三人都被濃濃發散的酒香氣味吸引了,當即他們停止了說話,每個人都痛快的喝了一大口,雅克•盧克斯覺察出那股滾燙的熱氣流入喉嚨,情不自禁的啊了一聲。
三人吃過一口酒,覺得一下子似乎充滿了力氣,渾身都活了過來,
漢斯請教道︰「請問這猴子,卻怎麼……」
陳笑道︰「這山林里的野果太多了,猴子們采集果實,卻吃不了那麼多,就都藏在猴山的樹洞里,或者石頭縫里面,那些果實堆積起來,層層發酵,就變成了酒了,然後他們就慢慢學會了耍酒瘋,吹牛皮……」
「不過這種酒純粹出自天然,跟任何的酒都不一樣,所以很受歡迎。」
「後來有人發現了這一點,可是猴子的酒都藏在樹洞里,要喝上一口到是不難,可是要采集出去,可是不容易,一旦被他們圍了起來……」
「會怎麼樣?」三人想起剛才的情形,不禁還是心有余悸,心說這山上若果真有十萬頭猴子,那憑借幾人的力量,卻使怎麼也殺不完。
「如果沒有陶大叔的戰斗力,就會被打一頓唄……」陳痛快的承認了自己戰斗力不足。
「打一頓?」
「是啊,猴子又不吃人,還能怎麼著呢?被打一頓,給他們作幾個揖,送點好吃的,賠禮道歉,也就完了。」
「可是……」三人想起剛才的危機,甚至不惜艾米利亞•泰勒都在陌生人面前展露了「火球術」這樣的壓箱絕技,卻原來最大的後果,不過是被他們打一頓。
艾米利亞•泰勒,本來驕傲的神情一下子,一下子垮了下來,頓時覺得剛才自己畢竟是有些太魯莽了一些。
陳看著他們三人不以為然的神情,不由得鄭重道︰」喂,你們覺得,如果你這輩子被一群猴子揍了,還能在村子里面抬得起頭來嗎?以後在伙伴面前還怎麼混?」
三人听到這話,先是錯愕,隨後情不自禁,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那猴子是怎麼學會用這種果實裝酒的呢?」
「他們怎麼會?人教的唄。據說三百年前,有一個叫做方康的山客,每次上山都要偷一些猴子釀的酒,然後去市集賣掉,貼補家用,可是他行動太慢,就算猴兒酒賣了大價錢,可是總這樣鼻青臉腫的,也不是個事啊。」
「于是他就想出一個辦法,給那些猴子附近出產酒的地方,都種上了這種橘子樹,你們看,這種橘子外面是一層硬殼,而且沒有完全長成的時候,上面有個孔,可以把東西塞進去。」
「方康就在猴山附近把發酵的水果塞進橘子里,這樣等發酵完成的時候,酒不光把橘肉溶解了,而且經過過濾,這些酒甚至更加清澈。」
「他就這樣給猴子演示了一遍又一遍,那些猴子倒也機靈,也善于模仿,他們就慢慢學會自己往橘子里裝水果釀酒了,就這樣,以後方康過去,只要摘幾個大橘子,就可以下山賣酒了。」
「這個方康,也太聰明了些。」雅克如同喝水一般的喝著那香腴清醇的美酒,只覺得心身清快,舒服至極,通身舒暢,神智力清,當真覺得就算被猴子打上一頓,也是值得的。
「不過猴子可不這麼認為,每個猴子爭奪猴王的時候,都會說自己發明了釀酒呢。」陳無奈的說道。
三人微微一錯愕,隨後便哈哈大笑了起來。
「不過這猴子酒雖然好,卻也不能多喝,咱們再喝上幾杯,也就這樣吧。」漢斯的口音不是很清楚,陳同他費勁的交談了幾句,這才轉過頭來提醒其他兩人。
「為什麼?」一邊雅克早就喝了好幾碗,還把一邊摔破了的橘子里面的殘酒拿了過來,只覺得香氣溢發,越發不能罷手,他已經足足八個月沒有喝過一滴酒了。
「猴子釀酒的時候,除了加了各種水果,還有一些蘑菇,你知道,有些蘑菇,吃了之後會產生一些幻覺,而猴子又特別喜歡這種致幻的蘑菇……」陳背對著雅克,對著一臉詢問的艾米利亞說道。
「幻覺,嗝……」雅克又找了一個幾乎完整的橘子,一口氣干下了足足一斤酒,他抬起頭來,通紅的眼珠子望著陳。
「你身後怎麼有……呃,我來數一下……一只猴子,一頭熊,一只貓,還有一只巨大的鵪鶉,他們為什麼要圍著那顆樹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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