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爺,第一樓潛伏的探子傳來消息,許桑棠今晚可能不回許家,計劃要不要更改?」
暗影沉默不語,來人又道,「許桑棠早上改行程,晚上又改行程,是不是察覺有人對她不利?」
「那人是誰?」
暗影指著樓下的慕常問道,來人看了一眼,答道,「那是慕府的管家,名叫慕常。」
暗影看著他沉穩有力的腳步,冷哼道,「慕瑾之果然有本事,連個管家都身懷絕技。」
「影爺,要不要把兄弟們召回?」
「主子說殺不了許桑棠就不能去見她,爺不想再拖下去。」
「影爺,我們主子究竟是誰?您能不能透個話,讓兄弟們心里有個底?」
「不該知道的別問,知道太多死得更快。」
暗影冷哼道,「再說了,你們不過是被朝廷剿殺的亡命之徒,哪配知道主子的身份?只要你們完成這次任務,再大的罪,主子也能幫你們抹掉,還能讓你們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暗影冷眼看著他面露貪婪,心中卻道,等殺了許桑棠,這批人也不必留著,免得將來被人查出,連累主子,他之所以不用手下的暗衛,找了這批亡命之徒,就是怕慕瑾之查出蛛絲馬跡,殺許桑棠是難,但更難的是躲過慕瑾之的雙眼。
十八歲那年,他第一次看見十五歲的主子,那樣嬌俏美麗,笑容明媚,如明艷照人的牡丹花,盛開在徐徐春風里,他知道他完了,身份卑賤的他愛上了高貴美麗的主子,國公爺絕不允許一個暗衛對女兒有非分之想,他用死遁月兌離國公府的暗衛組織,潛伏在主子身邊。
他愛她,愛得卑微,愛得發狂,哪怕為她去死,也心甘情願,他陪著她,從十五歲到二十歲,哪怕她入了後宮,也不曾離開,他為她搜集情報,為她訓練只忠心于她的死士,為她殺掉任何阻礙她的人。
他是她的暗衛,更是慰藉她深宮寂寞的面首,能得她青睞,就算當別人的替身又有什麼關系?他人面前,她是高貴端莊的皇後,芙蓉帳里,她是任他攀折的嬌花。
看著許桑棠和慕常的馬車離開,那人道,「影爺,接下來怎麼做?」
「他們去哪里?」
「說是慕瑾之身體不適,接這位少夫人去探望。」
「少夫人?慕瑾之真要娶她?」
「是,那個慕管家已經當眾宣布,明天派媒人去許家提親,許桑棠就是未來的慕府主母。」
暗影聞言,臉色變幻,憂慮,釋懷,冷酷,接踵而至,隨即揚唇一笑,眼里閃過一絲算計,「把人都召回來。」
「一個不留?」
「一個不留,她今晚不會回許家了。至于明天,提親嘛,許桑棠當著許家的家,她若不在,許家哪敢應下這門親事,慕瑾之肯定也知道這一點,明早一定會派人送她回許家。」
「那讓兄弟們埋伏在慕府四周?」
「慕府?慕瑾之狡兔三窟,他未必在慕府。」
「那讓人跟著馬車,看許桑棠去哪處,不就一清二楚了?」
「早上的瘋馬,已經讓慕瑾之心生警惕,他身邊赫赫有名的八大護衛,有七個守在許桑棠四周,我們的人,離馬車一里就會被發覺,都怪我早上行事太過心急,以為武功蓋世的阿青不在許桑棠身邊,殺她易如反掌,誰知出現的四個護衛,也不是好對付的,若不是當機立斷撤退人馬,恐怕事情難以善了。」
說到此,暗影語氣變得沉重,「人沒殺成,反倒引起慕瑾之警惕,如今要殺許桑棠更是難上加難。」
「那影爺,現在怎麼辦?」
「無妨,你們躲不開那些護衛,有一人能。」
「誰?」
暗影不答,只讓他附耳過來,吩咐了幾句話,那人听完,一臉狂喜,「此計甚妙,影爺等著,我馬上和兄弟們去辦,保管叫那漂亮小娘子明天回不了許家。」
說完,出門而去,雅間里只余暗影一人,修長有力的手指輕輕叩著窗欞,游離的目光飄向皇宮的方向。
夜色降臨,那奢華壯麗的重重宮闕,又是怎樣一副燈火旖旎,醉生夢死的風景?
想起那對恃寵生嬌的姐妹花,不過是卑賤民女,一朝得寵,山雞飛上枝頭,便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對皇帝進皇後的讒言,此刻不知躺在哪處荷花池里,那青春鮮女敕的身子,早被泡得發腫發脹了吧?
想到此,暗影惡毒的笑出聲,笑著笑著又想起一事,那對姐妹花為何會出現在皇帝去行宮避暑的路上,素手浣紗,嬌聲吟唱,直把老皇帝唱得渾身發軟?是偶然,還是有人暗中安排?太子,二皇子,三皇子,還是……慕瑾之?
大風起兮,暗影抬頭望向茫茫蒼穹,烏雲蔽月,星辰無光。
許桑棠到了別院時,已是亥時三刻,剛走到慕瑾之居住的小院時,便被人攔下。
「公子爺說他白日疲累,如今已經歇下,讓少夫人明早再來,別院已為少夫人安排客房,請隨下人去洗漱歇息。」
許桑棠望了眼燈火明亮的臥房,和窗前影影綽綽的人影,抿唇一笑,也不言語,轉身便走。
回到客房,歐陽子已等在院子里,看見許桑棠私自解了頭上的紗布,略一皺眉,也不多言,仔細檢查了傷口,見恢復得還好,重又為她敷了藥,便要告辭。
「等等!」
許桑棠出聲叫住他,「他沒事吧?」
「誰?」
歐陽子笑眯眯道,許桑棠無語的撇撇嘴,「還能是誰?明知故問!」
「說好也行,說不好也行,就看少夫人想要‘他’好還是不好了。」
歐陽子捋著山羊須,說到‘他’時一臉的意味深長,許桑棠放下心來,微微一笑,「我這里沒事了,神醫請回吧。」
歐陽子瞪大眼楮,「你不管慕瑾之啦?」
「神醫還有心思打趣小女子,可見他好得很,只是假亦真時真亦假,可別弄假成真了。」
「慕公子得的是心病,心病只需心藥醫,如今日思夜想的心藥來,那病自然就不藥而愈了。」
歐陽子笑道,見許桑棠看著手上的書,也不搭腔,頓時笑不下去,掩飾的干咳兩聲,便出門而去。
他一走,許桑棠便放下手里的書,「來人。」
一名容貌秀美身段婀娜的青衣小婢走了進來,笑容很是明媚,「少夫人有何吩咐?」
許桑棠盯著她看了片刻,直看得她收了笑,低下頭去,才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縴雲。」
她低眉順目規規矩矩,只是眼底飛快閃過的一絲不甘心完完整整落在許桑棠眼里。
「既然慕瑾之沒事,你去叫下人備馬車,我要回許家。」
縴雲面露驚恐,‘撲通’一聲跪下,那響聲,嘖嘖,听得許桑棠膝蓋隱隱作痛,只見她眼帶淚光,「可是奴婢哪里伺候得不周到?惹少夫人不滿?公子爺說了,若惹得少夫人有一絲不滿,就要把奴婢趕出別院,求少夫人可憐可憐奴婢。」
「沒事,他若趕你出府,我幫你把賣身契拿到,再給你一筆銀兩,讓你回家,可好?」
「少夫人慈悲,可奴婢家中艱難,實在不忍拖累父兄。」
「沒事,我的第一樓缺人,你若願意,可叫你父兄去當個伙計,而你生得這般伶俐,也能當個小管事,不必為人奴僕,被主子打罵,可好?」
「少夫人大恩大德,奴婢銘記于心,可是……可……」
說來說去,就是不想走。
許桑棠在心里長嘆一聲,做人不好嗎?偏要做個奴?都說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看來,不想當小妾的奴婢也不是好奴婢。
也對,慕瑾之那樣的人才,這個男人三妻四妾時代,別說這府上的丫鬟婢女了,就是一些官家小姐,也恨不得爬上他的床,有沒有名分不說,睡他一夜也好。
想到此,許桑棠不由得煩悶起來,雖然她對慕瑾之沒感情,可真要眼睜睜看著他左擁右抱,心里還是堵得慌。
「你怎麼不來看我?」
慕瑾之走了進來,一雙眼緊緊盯著許桑棠,許桑棠蹙了蹙眉,「你不是說睡了嗎?」
「睡了你也可以來看我。」
許桑棠只覺得他無理取鬧,不想理他,慕瑾之覺得無趣,看見跪在地上的縴雲,面露不耐煩,「跪在這里做什麼?」
縴雲忙道,「奴婢在听少夫人訓話,都是奴婢不好,笨手笨腳的,惹少夫人不滿。」
說著,梨花帶雨的看了眼慕瑾之,又飛快低下頭去,露出腦後一段細長白女敕的脖頸,楚楚可憐之態,再鐵石心腸的男子也為之心軟。
偏慕瑾之不是一般男子,俊美的臉上面露厭惡,冷聲道,「既然知道自己笨手笨腳,還杵在這里做什麼?還不滾出去!」
縴雲面露驚愕,膝行直慕瑾之跟前,哀求道,「公子爺,奴婢知道錯了,求公子爺饒了奴婢這次,奴婢一定盡心伺候少夫人。」
見慕瑾之不吭聲,縴雲大著膽子把一雙養得細女敕的手放在他腿上,千嬌百媚,楚楚動人,嬌聲喚道,「公子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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