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自號凡塵子,便是想要看破凡塵,修道成仙,卻不想因為寶物之事,反倒令自己的心魔大長,老道實在是慚愧啊。」凡塵子臥在木榻上
,看著身邊的年輕人,心中愧疚難安。
「道長,你好歹也是修道高人,也該明白,金無足亦,人無完人這話,人生在世,誰沒有犯錯的時候,你說是不是?」
某人一邊說著充滿人生哲理的話,一邊在屋子里翻箱倒櫃,也不知在尋找什麼。
「傲絕小友,你在找什麼?」
「道長,我一天沒吃東西了,你這有沒有食物啊?」某人轉過臉來,一臉苦瓜樣。
「……」凡塵子一陣無語,先前積累起來的一絲感動也被沖刷的一干二淨,伸手從枕頭後拿出巴掌大小的一個盒子,遞給傲絕。
盒蓋才打開一半,便有一股清香撲鼻而來,有花香,也有泥土的芳香,聞之令人心曠神怡,胃口大開。
打開一看,盒子中裝著十幾個大拇指大小的物什,晶瑩剔透,狀若玉石。而方才的清香,正是由這些東西散發出來。
「道長,這是什麼啊?可以吃嗎?」某人喉頭聳動,不自禁的咽下一口口水。
「這是老道自制的瓊漿玉露膏,一顆便能頂上一頓飽,傲絕小友不用客氣,盡管享用。」
某人欣喜若狂,忙不迭的拿起一顆扔進嘴里,只覺小小的一顆瓊漿玉露膏,一進嘴中,那股清香,從鼻間蔓延至口中,再滑入喉嚨,久久不散。
而且都不用咀嚼,那顆東西便在嘴中慢慢融化,流入月復中,滋養著五髒六腑,受用無窮。
傲絕轉身就往外跑,晃動著手中的寶貝大呼小叫。
「陸吾,有好東西吃拉。」
那樣子,看的凡塵子一陣好笑,這個年輕人,當真是有趣。
雖然修為不高,卻有著獨特的思想,又不失亦子之心,可謂難能可貴,而且他還有著迷一樣的命運,此子前途,恐怕無可限量。
「無量天尊。老道活了百余歲,在入土之齡竟還能踫見此等人物,真是三生有幸。」想到此,凡塵子喜從心起,仿佛已經將傲絕當成自己的晚
輩一般。
這幾天,傲絕時常陪著凡塵子說說話,偶爾坐在湖邊靜靜的看著湖底,如今他已經能夠確定,那個吸引他的東西就在這大湖底下。
雖然凡塵子曾勸告他不要冒然下去,但傲絕哪會听進去,趁著凡塵子養傷的時候,一時興起,偷偷跳進了湖中。
平時在湖面上時,完全感覺不到這個湖的特別之處,也不明白為什麼凡塵子會這麼小心謹慎,直到他親身進入這個湖中,才感覺到大事不妙。
這個湖水,根本沒有一點浮力,置身其中,更覺得像是陷入了流沙之中,無論傲絕如何撲騰,都無濟于事,整個人直直的向著湖底沉去。
過了許久,傲絕才沉到了湖底,底下光線暗淡,任何東西都看不真切。
胸口越來越憋悶,想要往上游,卻完全不起作用。
此時,傲絕想起了當時進入聖湖去救小傲驕時的情景。當時也是在快要憋不住氣的時候,整個人突然清醒了,而在自己的耳後,出現了一些奇
怪的東西。
那現在,是不是也能那樣呢。
一念及此,只覺得耳後一陣麻癢,冰涼的湖水刺激著那里異常舒服,傲絕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了那股憋悶感,換而言之,自己在水中即使不呼
吸也不會有事。
沒有了淹死的危險,傲絕心情放松的環顧四周,開始尋找那件寶物。
在一片昏暗之中,發現了在遠處有一點微微的亮光,傲絕便朝著那里走去,沒錯,就是走去,在弱水之中,想要游動都不太現實。
走近一看,才發現竟然是一桿長槍。
長槍約2米,槍尖朝上倒插于湖底,槍身看上去十分樸素,似石非石,似鐵非鐵,槍尖依然閃爍著冷光,在槍身與槍尖的連接處,有一個拳頭
大小,道家的太極陰陽魚,在不停的轉動,整條槍更是在散發著微微的亮光。
傲絕伸手握住槍身,只見長槍突然光芒大盛,開始抖動起來。
雙手同時握住,想要將它拔起,但不管如何用力,長槍卻紋絲不動。
長槍上的光芒徒然將傲絕團團圍住。
突然,一直躺在傲絕懷中的小傲驕被刺激的蘇醒過來,一展身軀,變回原來大小。
它茫然的環顧四周,見傲絕雙手持著那根長槍一動不動。
「哥哥。」小傲驕靠近傲絕,輕輕的喚著。
沒有任何回應,傲絕此刻完全听不見周圍的聲音,因為他的腦海中,正翻涌著一幕幕場景。
瑤池邊上的宮殿張燈結彩,宮殿之前,人來人往,一名女子坐在大廳的首座之上,清寒絕麗,一笑一顰之間自然透露著一股威嚴,此刻正接受
著眾人的祝賀。
此時突然響起一陣笑聲。
「哈哈哈哈…這里好不熱鬧,是在舉辦什麼喜事啊,可否賞我一口酒喝。」話音剛落,一個黑發齊腰的男子飄然而至。
「何人如此大膽,敢闖西王母的蟠桃大會。」門口僕人見來人無禮,便出口呵斥,卻不想眼前一閃,哪里有半個人影。
那男子速度快如鬼魅,門口僕人根本攔他不住。
「你是何人?」那名女子緩緩起身,眼中射出的精光直欲令人發寒。
「我就是一過路的,見這喜氣洋洋,想著來討一口酒喝,不知道姑娘賞不賞臉啊。」來人嬉皮笑臉的,對于女子的威勢毫不在意。
一名僕人在女子的示意下,將一個小酒壇拿來。
女子接過酒壇,輕輕一聞。
「這是我親手制的百花釀,你若有本事,便來取吧。」女子將酒壇往前一遞,等待著男子來取。
「那可真是多謝了。」男子也不客氣,伸手去接。
那女子突然一甩手,將酒壇朝著男子扔去,其中蘊含的勁道,霸道無匹,常人若是接到,恐怕登時便會手斷筋折,不過那男子卻是輕松接住,
揭去蓋子,灌了一大口。
「好酒,好酒。百花香味匯聚其中,卻又不雜亂相混,端的是好酒,好手藝。」男子搖頭晃腦,品評一番後,竟然轉身離去。
「我西王母瑤池蟠桃大會,豈容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那名女子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顯然不曾被人如此輕視過,登時怒嘯一聲,身上的絲
帶如靈蛇游走,纏向那個男子。
「哈哈哈哈…西王母英姿卓絕,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能夠得到西王母親手賜與的百花釀,當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就不便西王母再盛情挽留
了。」男子不曾回頭,卻輕易的躲過了身後的匹練。
走出宮殿,又舉壇喝了一口,男子輕嘯一聲,一只妖獸聞聲而來,那只妖獸人臉羊身,世所罕見。
男子躍上妖獸的背,仿佛是想起什麼,轉過身來。
「承蒙西王母百花釀相賜,在下投桃報李,也送上一份薄禮吧。」男子將掛在妖獸側邊的一桿長槍取下,朝著宮殿邊上的湖中擲去。口中念決
,只見一道亮光自湖中沖起,融入了大陣之中。
「你這幻陣雖然厲害,卻還有些不足之處,如今,有我這鎮魂槍鎮守,你這大陣天下間能破者就寥寥可數。」
說著,男子將百花釀一飲而盡,將酒壇小心的放入懷中,騎著妖獸揚長而去,留下一干眾人目瞪口呆。
畫面一轉,還是那個黑衣男子,在金碧輝煌的宮殿之上,右手恣意揮甩著手中的大槍,赫然正是之前畫面中擲于湖中的鎮魂槍。左手還不忘往
嘴里灌一口酒,宮殿的閣樓上,那名女子撫琴而奏,畫面十分溫馨。
畫面又一轉,那個黑發男子,又回到了這里,身上背著那只人臉羊身的妖獸,妖獸受了很重的傷,臉色蒼白,嘴角還有血跡沒有擦干。
那個男子將手中的長槍,朝著湖中一擲,頓時驚起一人高的大浪,黑衣男子也吐出一口血沫,只是他沒有擦拭,看了一眼身邊的女子。
「鎮魂槍我便留在這了,再見。」
「我還能再見到你嗎?」女子清麗的臉龐上,透露出一股哀怨。
男子轉頭看了一眼背上的妖獸,臉上浮起一抹微笑,而後又伸手理了一下對面女子的發鬢。
「如今的我,連能否活下來都不知道。往後的事,誰又能說的準呢,你釀的酒很好喝,我倒是希望還能夠再喝到。」
男子轉身離開,右手揮了揮,卻不敢回頭,因為他無法面對身後那張已經掛滿淚水的俏麗容顏。
畫面戛然而止,最後紛紛破碎,融入了傲絕的記憶之中。
傲絕一聲大吼,體內的真氣急速翻涌,而長槍之中,也涌出一股不弱的能量波動,通過他的雙手,慢慢滲進他的身體,與之慢慢融合。
湖底下真氣波動洶涌,令小傲驕驚呼不已,不住的呼喚著。
良久,傲絕才慢慢平靜下來,真氣內斂,歸于丹田之中。
「鎮魂,好久不見。」傲絕撫模著槍身,將臉貼在上面。
長槍發出輕微的抖動,只有傲絕一個人能感受到。
「我也很想你。我們有一萬年沒見了吧。」傲絕依依不舍的放開手中長槍,「不過,現在的我還拿不動你,你再等我一段時間,等我變強之時
,我們再一同逍遙天下。」
長槍通靈一般,慢慢的收斂了所有的光芒,變的暗淡無光,靜靜的插在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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