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人將死的時候是不是都會夢見從前的事？
謝初旋看著夢中的自己，才十多歲的樣子狼狽地被泥土掩埋著。這時一個眉目清秀明朗的男孩跑了過來，拼命地刨開泥土，沒過多久，原本干淨漂亮的手變得鮮血淋淋。
男孩挖出女孩後，把她放在背上，一路快速飛奔回家。
「你是誰？」畫面轉換，在一間普通的房子里，女孩醒了，她抱著精致的劍警備地看著男孩。
男孩一笑︰「祁蓮，你的救命恩人。」
女孩不語，咬著牙起身要走。
「你以為一個闖入禁地浮屠的人能離開百花鎮嗎？」他在身後壓著語氣說。
女孩一頓︰「他們都以為我已經死了。」
「可你沒有。」男孩走到她面前，他的身量不高，和女孩平齊而視，但女孩感覺她處在從未有的弱勢，「我可以幫你出去，但你必須把青薇劍留下。」
……
「紅姐姐！」一個穿鵝黃色衣裳的女童飛快地跑來，一把抱住紅衣女孩。「你傷好了嗎？」
女孩皺了皺秀麗的眉，卻沒推開她︰「嗯。」
「小遙似乎很喜歡你。」聲線溫和，一男孩從屋里走了出來，眉目清俊，一襲干淨的灰色短衫格外清爽。
「紅姐姐是我見過最漂亮的人，小遙當然喜歡。」女童拉著女孩的袖子笑說。
「你手上拿的是什麼？」女孩凝著神看著他手里的一株淺紫色的花。花開半邊，不算絕美，但有一份自我的無可比的清麗，若出紅塵，傲視世事。
「它很像你。」男孩靠近她，信手把花戴在她頭上。
「你！」女孩微怔尷尬地偏過頭，伸手要把花取下。
「別。」略帶薄繭的手壓在她手上，聲音輕柔道，「很好看。」
……
「今晚你就走吧，我已經把一切都弄好了。」
月光下，樹影斑駁，空氣中夾雜著淡淡的花香。
「你不收回青薇劍嗎？」紅色的衣服在夜色下猶如深邃的黑影。
男孩一笑︰「你能從禁地里尋到它，它就已經是你的了。青薇它可是會認主的，希望它沒有找錯人。」男孩看著她，眸色柔亮如水，「走了以後你還會來嗎？」
「你想我來嗎？」女孩反問他，嘴邊含著絲微笑意。
「想。」沒有半分猶豫，他看進她的眸，融進微微月色。
女孩一愣，模了模發髻上清麗的花朵，隨即笑意蔓延︰「祁蓮不愧是祁蓮！六年後洛陽風雨樓，如果你來找我，我就嫁給你！」
紅衣飄動，女孩翻身上馬，馭馬而去，動作利落漂亮。
……
夜色漸濃，急促的馬蹄聲在靜謐的夜里，格外清楚。
「小女圭女圭，青薇劍可不是你能駕馭的。」伴著一陣嘶啞難听的聲音，一黑色人影突然攔在她面前。
「馭——」女孩猛然拉住韁繩，「毒藥王，在禁地中你竟然沒死！」
借著月色，來人身材短矮，身上一件麻色披肩遮住了全身，只露出一張人不人鬼不鬼的臉。
黑影人漸漸逼近︰「小女圭女圭，你交出青薇，我可以饒你一命。」
女孩神色凝重︰「如果我說不呢？」
黑影人嘎嘎一笑，笑聲極其難听︰「如果你不同意，你的小情郎可就……」他伸出干黑枯燥的手一扯，一被牽制住的男孩從黑影中被扯出來。
「祁蓮！」女孩一凜，美麗的眸子露出絲絲狠勁，「卑鄙！」
女孩翻身下馬，懷抱一柄長劍。月光清明皎潔，照著她發髻間的紫花愈發柔美清麗。
「這是！」黑影人突然移形到她身前，滿臉驚喜道，「快說，是誰種活了半邊蓮？」
女孩一臉警備︰「你想做什麼？」
「小女圭女圭，只要你肯告訴我，這半邊蓮是誰給你的，我可以讓你帶著青薇一起走。」黑影人滿目貪婪地看著紫花。
後退一步，女孩道︰「這花是路邊撿的！」
「不說，你和他就別想活過今晚！」黑影人威脅道。
女孩一笑︰「你不能殺我，你殺我就是與風雨樓為敵！」
「要答案不一定要殺人。」黑影人倏然捏住她下巴喂進一顆不知名的黑色藥丸，「這是我新研究出的毒藥，七魂散，如果你不說，這藥便會時刻折磨你，讓你痛不欲生。」
冷汗漸漸從額冒出，毒藥立即發作了。女孩咬著牙，忍著痛，但疼痛在持續放大，幾乎要讓她精神崩潰。
「旋！」男孩焦急地跑過來扶住她。他擦拭著她額角的冷汗，心疼地看著她蒼白如紙的臉。
好痛，真的好痛，全身像是被千年萬馬踩踏著。
女孩死捏著他的袖子，身子漸漸癱軟無力。
「毒藥王，這半邊蓮是我給的……」
夢境在這一句話中坍塌了。
「不要！——」尖叫，女孩奮力尖叫，可世界除了黑暗還是黑暗。
……
「你醒了？」夢里的聲音。
睜開朦朧的眼，看見一雙清秀的眉眼。他，他……
「我的毒？」謝初旋掙扎地起來。
「銀月發現了你身上的半邊蓮。」祁蓮說，「原來你一直帶在身邊。」
謝初旋靜靜看了他一會兒︰「這是我在花窟尋到的，原來的那朵我給了琴心。」
祁蓮一笑，整了整衣裳︰「走吧。」
紅衣輕拂，謝初旋釋然一笑，瞬間，眼眸里閃過剎那芳華，如在青山綠水之上，白霧繚繞之際，她又拾起了她的高傲，他亦……
出了石室，便是一條直徑往下的狹小通道。
祁蓮走到最前頭，很快他們找到了**窟。但隨之又遇到一個難題，在引爆炸彈的同時要如何逃離這里。
「旋兒，這里有一條路直通丹林，炸彈的危力到不了那里，你們先走。」祁蓮指著一處石門道。
謝初旋凝了下眉︰「那、你呢？」
祁蓮握了下拳︰「這里的事我想一個人解決。」嘴角微揚，他對謝初旋笑了笑，清醉如風，「放心，我自有辦法離開。」
謝初旋定定地看著他︰「我會在村子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