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元宗李璟,年過不惑,身材微微發福。他負手而立,一身家常的明黃團福錦袍,腰上束著的蟠龍玉帶隱隱發光,一舉一動無不昭顯帝王的至尊威嚴。
此時,他對著滿眼匐地的流民,捋須大笑,高聲道︰「始源君,出來瞧瞧。」
後面緊隨的轎輦也掀起了素紗簾子,有人應聲而出。因彎著腰,只看見一襲盤錦金絲的棗紅色朝服,和寬闊光潔的額頭。待他直起身,高大的身影暴露在路中央,仿佛旭日的光彩映照,眼前突然亮堂起來。
周圍一陣情不自禁的贊嘆聲。
這是個二十出頭的美少年,風儀韻致漂亮得似神明降世。形相飄逸且清 ,面如春曉含月,五官精致如雕,寒星般眼楮里隱隱閃動琉璃般光芒,一道神采射將過來,讓人驀然停止呼吸不敢對視。用「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輝光。月懌若九春,罄折似秋霜。」形容他,一點也不為過。
我對他有一瞬的驚艷。然而,也只是一瞬罷了。他再好,也不及我的姬賢。
始源君舉止溫和,朝李璟斂袍便拜。李璟及時扶住他,那神情猶如對著自己的兒子,指著眾人笑道︰「朕的宮里已經裝不下散淡閑人。你的始源國人少,宮里也就這麼幾個人,太不成氣候。不如挑一些回去,也不枉此行。」
「皇上對小臣的恩惠,如雨澤潤物。小臣誠惶誠恐,自不敢逾制過度。」始源君謙卑道。
李璟不以為然,反而勸說︰「知道朕對你恩澤獨厚,朕心寬矣。你帶來這麼多貢奉,朕理當回送一些賞賜,也是應該的。你這樣執拗,反而顯得朕小氣了。」
始源君再度跪拜,深謝,「如此,小臣挑幾個便是。」
李璟爽脆而笑。
我伸著脖子看熱鬧,心里一直猜想那個始源君是何等人物,他和李璟究竟是什麼關系?那邊始源君已經挑了兩三個,走了幾步,掉過頭來,他看到了我。
我還在深思夢游,依稀感到始源君在我臉上有一瞬間的停留,猶豫了一下,指了指我。立刻有宮人過來攥住我的胳膊,想拉我起來。我下意識地護住行囊,嚷道︰「你們想干什麼?」
「讓你去始源國享福,別人一輩子想求都求不來呢。」宮人譏諷道。
「不去!」我想都不想,斷然搖頭拒絕。
我清楚地記得自己此行的目的,我是來尋找自己的夫君,那個始源君關我何事?
「有福不享,原來是個傻子。」
宮人們哄笑出聲,他們放棄了我。那個始源君面無表情的臉上有一絲的訝異,他再度瞥了我一眼,轉身而去。
車馬聲遠去,人群聚攏又散開,似乎一切都沒發生,街道上恢復了正常。天徹底黑了,月色漸呈清明,我勒緊腰帶,背著行囊,踏上了通往靜修庵的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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