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約一個時辰就到了城西南,料峭微風愈加顯得刺骨。星光疏冷,周圍的景致俱是朦朧,密集的黑色瓦礫像一扇巨大的鷹翅,隨時要撲將過來將我推翻掩埋,著實猙獰。我心下著慌,投大路而去,總算問著了行人,前面不遠便是靜修庵。
靜修庵外面靜悄悄的,側耳傾听到里面有聲響。我抬眼望了望匾額,待確認無疑,正想敲門,從後面傳來一記女聲︰「誰在門外?」
我急忙回頭,月色下隱約只見兩名尼姑模樣的冉冉而來,手里挑著牛皮燈,面上卻無絲毫善意。中間夾了幾名年輕女子,衣衫破舊,神色異常悲憐,瑟縮著身子不吭一聲。
仿佛見到了希冀,我心里高興,顧不得多想,合掌問道︰「兩位師父,我是來找人的。請問庵里有沒有叫姬賢的男子?」
兩名尼姑對望,提起燈籠往我臉上照了照,為首的扯起笑臉,問︰「姬賢……他是你什麼人?」
「我的夫君。」我老實道。
「姬賢……」那尼姑思忖了片刻,又問,「是誰告訴你,這里有你的夫君?」
我說出是「石頭城」客棧的伙計。
兩個尼姑眼光一亮,做恍然大悟狀,另外一個便笑道︰「我倒想起來了,前些日子確實有個叫姬賢的男子到了此地,這陣子還歇在左邊那間耳房里呢。」
我听她們說得頭頭是道,心中充滿了狂喜,連聲道謝。這時為首的尼姑用力敲了敲門,庵門吱呀開了條縫,探出一個男人的腦袋,混濁的眼滾動了一下,隨即木門大開。我有些許的猶豫,那尼姑拉住我的胳膊邁進門檻,不由分說地將我推得一個趔趄。我轉頭看去,大門又吱呀關上了,眼前被黑暗潮水般覆蓋。
模索著往里面走,已經听見男人的劃拳吆喝聲。前面大殿松明燈在燃燒,映照得周圍一片通亮。這才看清這靜修庵到處是殘垣斷瓦,破敗得驚心怵目。
大殿內觀世音菩薩漬痕斑駁,兩邊影影綽綽見些晃動的人影。我茫然四顧,幾名黑衣中年男子聚在一起喝酒正酣,臉上全都亮堂堂閃著紅光。還有數十個乞丐模樣的女子蜷縮在角落,有的則閉目仰躺在地,看過去死去一般。
兩名尼姑將帶來的幾名女子往角落一推,順勢月兌去了沉重的袈裟,露出普通婦人的裝束。喝酒的男人這才注意到我們,其中一位打著赤膊,不滿道︰「今日怎麼這麼少?」
「始源君來了金陵,都爭著搶著要去始源國呢。好歹要的不多,咱們順便撈了幾個。」婦人應答。
赤膊男人冷哼道︰「這始源君不過是亡國奴,氣數已衰。皇上仁愛寬厚,那是故意做給天下人看的,始源君自然心知肚明。他還算識得抬舉,不敢多要,還要裝出卑躬屈膝的樣兒。」說完,指了指我,「這個呢?」
婦人突然咯咯笑了,「自己找上門的,說是靜修庵有她的丈夫。一打听,原來是‘石頭城’客棧那個小五告訴她的,這小子。」
見男人們有興趣听,兩個婦人說得眉飛色舞,「我們去的時候,剛巧踫上始源君挑人,這傻姑被挑上了愣是不願意。正想找她人,不見了。剛才在門外倒又撞上了,是來尋夫的,看來還是個痴情女子呢!」
眾人一陣通笑。赤膊男人邪眼打量我,露出滿口黃牙,「小模樣兒還不錯,晚上讓爺好好**,明日待價而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