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玲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目光寒寒地盯著病床上一動不動的蘇木,她只是暫時留在這里等蘇台城回來,可留在這里的每一秒都讓她覺得憎恨,沒錯是每一秒!
「蘇木,憑什麼?憑什麼我要對你好?」徐青玲說這話的時候帶著幾分無奈,她是恨蘇木的,而她也最有理由,但現實卻是蘇木早早就給她定義為罪犯,讓她背著破壞家庭、逼死人妻的罪名遭受終日惶惶的無期徒刑。
可是當年明明是穆嵐和蘇台城兩人的錯,她徐青玲才是受害人,憑什麼、憑什麼她永遠失去了孩子卻還要被罪魁禍首的孩子折磨?老天爺對她從來都沒有公平過!
「報應嗎?報應我介入你們的家庭?可是最該得到報應的不是蘇台城嗎?憑什麼錯都要我一個人扛,到頭來還得被你們父女合伙算計?我就這麼好欺負嗎?」說到這里徐青玲的情緒頻頻失控,話里充滿了怨恨和憤怒。
「蘇木,其實我不是沒想過和你好好處的,當年你母親死後我一度以為一切都結束了,我想我可以放下仇恨,但我卻沒想到你那麼恨我,甚至因為恨我連家都不回,後來難得回一次吧,還要跟我針鋒相對,再後來我躲著你、避著你,可你還是不能接受我。我也會累,十年如此,對你我來說都是煎熬吧。如果我沒有遇見你父親會不會好一些?實話說,我覺得不會,即使沒有我,還會有另一個女人,而那個人不一定比我好對付。我走到今天也沒什麼好後悔的,我承認是因為遇到你父親我才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可為此我付出了多少代價你並不知道。」徐青玲說著突然停了下來,然後她自嘲地笑了笑,轉眼便換上了一張清冷的臉。
蘇台城與季瑾並肩而坐,一如他們第一次見面那晚,天空中掛著一輪缺月,空氣涼颼颼的。
蘇木最終還是沒能留下他,蘇台城心下了然,嘴上卻什麼也不說。
「對不起,伯父,最後還是讓您失望了。」季瑾的意思很明顯,在守護蘇木這件事上他失敗了。
這麼多年來,蘇台城把他安置在蘇木身邊為的是撮合他與蘇木。
從大學開始,他輔修蘇木主修的專業本身就是帶有目的性的接近,只不過那時的蘇木純粹把他當朋友,而她身邊最不缺的就是男人。後來他被教授推薦給天王作曲,沒想到那首歌一炮而紅,而他則就勢進ru了娛樂圈,後來聲名日漸,混得風生水起,也就是在那段時間,蘇木認識了梁辰南,很快她便被梁辰南帶進了娛樂圈,她本來就是學音樂的,再加上人又聰明,演戲、唱歌很快就上手了,緊接著他和蘇木都忙得不可開交,見面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三年前蘇木和梁辰南很自然地成了情侶,他記得他當時反對過,用各種冠冕堂皇的理由,現在想想也難怪蘇木不把他的反對當回事,他的話沒有說服力,更何況當時的蘇木那麼喜歡梁辰南,也是因為這件事蘇木與蘇台城的關系降到了冰點,于是沒過多久他便宣布退出娛樂圈,不是因為他不喜歡作曲了,而是因為只有他退出了娛樂圈才能更好的守護她,更好的代替蘇台城照顧她,即使她並不怎麼需要他的照顧。
由最初的刻意接近,到後來的不由自主,他不知道他對蘇木是怎樣一種感情,來不及思考,也由不得他深思。蘇台城只知道他的背景身世卻不知道他身上背著的承諾,他本來就不屬于這里,終究還是要回去的。
他與蘇木只能走到這里。
「明天什麼時候的飛機?」蘇台城緩緩開口問。
「明天一早的。」
蘇台城「嗯」了一聲,不再多說什麼。
季瑾頓了頓,說道︰「伯父,讓蘇木退出娛樂圈的事慢慢來吧,你知道她的個性,讓她往西,她偏要往東,再說她在經營上是真的沒什麼經驗,你讓她沒有準備就進集團,不但沒什麼幫助,反而容易被有心人利用。蘇木她很聰明,我們只有等她自己下決心,否則她撐不起那麼大的集團。」這話表面是在蘇台城的立場上跟蘇台城分析利益關系,但實際上則是站在蘇木的立場上當說客。
他很清楚這段時間蘇木的麻煩都是蘇台城故意挑起以逼她回來的,雖然他這次幫蘇木解決的金錢缺口,但是如果蘇台城不放手,那就是一個無底洞,他沒那麼大能力給她填坑,他要走了,很多事情他不該管更沒有立場去管,所以只能在趁現在盡力幫忙勸一勸,但願蘇台城能听進去一些。
「這事我自有考慮。」
季瑾抿了抿唇,知道這事不宜多說,蘇台城還在生他的氣,他也知道自己的離開有多令蘇台城很失望,尤其是今天蘇台城願意利用蘇木來挽留他,便說明了他對自己抱有多大的期望,可是最後他還是選擇了不識抬舉。
「明天我就不去機場送你了。」
「嗯。」
蘇台城起身準備離開,季瑾也跟著站了起來。
蘇台城輕嘆一聲,扭頭與季瑾相視,原本想就這麼算了,這十年季瑾對他也算是盡心盡力了,那麼努力的一個人,他怨不起來,要怨就只能怨蘇木那丫頭沒福氣,「這麼多年一直把你當兒子看的,突然走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見到。」他說這話與之前的話明顯是兩種不同的口氣,之前的話帶著怨氣,而現在的話則毫不掩飾他的感傷。
季瑾眼眶已漫上濕氣,在明亮的月色下正好落入了蘇台城眼底,蘇台城點頭寬慰他,「傻小子,從來都只想著別人,也不為自己籌劃籌劃。」
季瑾微微低頭不語,強忍著眼眶里打轉的淚水。
「照顧好自己。」
「嗯。」
「你走吧。」
季瑾轉身,瞬間留下兩行熱淚——
病房。
「回來了。」徐青玲輕聲向推門進來的蘇台城說道。
「嗯,小木還沒醒嗎?」
「沒有,輸的液里有助睡眠的藥,醫生剛才來檢查過了,說沒什麼大問題,等這瓶液輸完,醒來就可以回家了。老蘇,你知道今天听到小木暈倒的消息時我有多擔心嗎?還好不用做手術。老蘇啊,小木你唯一的女兒,讓她回家吧,她胃不好,工作又那麼累,一個人住外面也沒個照顧的人,她要是回家了,我起碼還能在吃的上面照顧她一些。」徐青玲貼心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