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自是不敢。」廖姨娘笑了笑,眸光在薛靜身上繞了一圈,「妾身還得進去給老夫人請安呢。」
說完,施施然往里走,薛涵對吳氏行了個禮,便緊跟了上去。
「再怎麼耀武揚威,終究只是個妾!」薛靜冷笑了一聲,回頭對吳氏道,「母親,咱們進去罷,回頭晚了,祖母又不知道拿什麼話來膈應人。」
吳氏看著廖姨娘的背影,略過一抹深思,廖姨娘為人謹慎,而且極有眼色,否則也不會在後院子呆了這麼久。
可今天怎麼忽然?
嘴上卻是道︰「好,咱們進去。」
進屋時,老夫人正在喝著熱茶,薛儀和雙胞胎坐一方,廖姨娘母女坐一方,薛靜瞧著竟不知坐哪里好。
兩邊都是她討厭的人!
吳氏卻瞧著老夫人那面容冷若冰霜,腦子飛快轉了起來,卻是不動聲色地走到廖姨娘前面靠近老夫人的位置邊上,道︰「母親,今天身子可還好?」
薛靜見了,跟著吳氏往那一處挪。
「恩。」老夫人冷淡的應聲,隨即將茶杯咯 放在桌上。
雖然老夫人整個動作輕巧,可听著這聲音,想來放茶杯時老夫人是使了不少力。
吳氏眼珠動了動,假裝沒有察覺,問道︰「母親心情不太好?」
老夫人神色一頓,笑起來︰「大清早的我才剛起床,哪會心情不好,倒是儀兒方才做了點好東西,叫人喜歡得緊,儀兒,來把你手上的花串取下來。」
花串?
吳氏看向薛儀,不明所以。
薛儀自然地微笑,將那一串夜香花從手腕上取下來,擱到老夫人伸過來的手中︰「祖母。」
吳氏的視線落到那花串上,微微蹙眉,這花她自然是認得的,夜香花,雖然味香,卻是對人體有害。
看老夫人的神色,難道她不知道?
吳氏猶疑了片刻,復爾又開口︰「母親……」
「你喜歡嗎?」老夫人舉起那花串,向著吳氏的方向攤手,笑道,「這還是儀兒親手拿線穿的。」
薛靜瞅了一眼,輕蔑極了,也只有薛儀才會做這些鄉野女子做的事。
吳氏拿不定老夫人的意思,遲疑了一瞬,起身接了過去︰「母親喜歡就好。」
老夫人隱隱露出一點譏誚地神色︰「我自是喜歡的,好壞是儀兒的心意,你說是不是?」
吳氏瞧見她的神色,腦子的雲霧被撥開,陡然清明起來,難道說,老夫人以為這個花--
廖歡兒!
她迅速看向廖姨娘,卻看見廖姨娘蹙著眉,似是在思考什麼。
不是她?
吳氏下意識握緊扶手。
其他人隱約察覺到一股流動的暗波,自是不敢隨意開口惹事。
薛儀挑了挑眉,又笑起來︰「母親可還喜歡,這花香而不膩,我和祖母都很喜歡,方才祖母讓我把那盆都送來,這花串就這麼一串了,母親若是喜歡,不若收下?我昨晚才做好的。」
吳氏抿了抿唇,將剛才波動的情緒整理好,開口道︰「確實不錯。」手上握著那串花環,只覺得燙人無比。
老夫人神色再度冷了下去︰「吳憐和廖歡兒在這陪我說說話,其他人都回去罷。」
語氣透出一股罕見的威嚴。
薛澤瞅向薛儀,卻見薛儀站起身,行了禮道︰「既然這樣,孫女這就告退,回頭讓秋月將花給祖母送來。」
老夫人自若地笑了笑。
薛儀起身後,幾個孫輩都起身行禮告退,走出門薛澤急忙上前拉住薛儀的袖子,小聲問︰「那花是有什麼問題?」
「能有什麼問題。」薛儀笑著戳戳他的腦袋,「好好溫你的書便是。」
說完又轉身跟薛薇道︰「今天還得拜托薇兒去好生看著阿澤。」
薛薇沉默走在後,听見薛儀的話點了點頭。
薛靜走出來,忍不住又回頭,卻听見老夫人一聲壓著怒氣的呵斥︰「看看你做的好事!」
薛靜頓時一驚,連帶著走得慢的薛涵也驚異地回過頭。
屋內,老夫人眸光寒若冰刀,冷冷道︰「當家主母,心胸如此狹小!連個孩子也容不下!」
廖姨娘幸災樂禍的坐在一旁看,萬是沒想到老夫人突然發難。
吳氏面色極為難看,沉下臉,眸光忽明忽暗,道︰「母親,不是我做的。」
老夫人冷笑一聲︰「不如把你院子里的楊媽媽叫過來,好好對峙對峙,看看我有沒有冤枉你!」
楊媽媽今天就跟著吳氏,聞言,驚得臉色一白--
這根本不關她的事,是薛儀院子里的綠釉不知怎的一定要選了那盆夜香花!
吳氏疏遠薛儀,她自然也不會開口提醒。
卻沒想到會東窗事發!
吳氏沉下氣,扭頭看向楊媽媽︰「這是怎麼回事?」
楊媽媽白著臉跪下去︰「夫人!都是老奴的過錯!求夫人看在老奴伺候夫人多年的份上,網開一面饒老奴一個死罪。」
現在將綠釉翻出來,老夫人必然不會相信,這采買媽媽到底還是吳氏手下管著的人。
若是將實情說出來,反而會讓老夫人覺得吳氏刻意之嫌。
原本老夫人因著薛儀的事對吳氏心生不悅,此時萬萬是玩不得火了。
吳氏眸光閃了閃,此時只有將楊媽媽推出來,且不說薛儀那邊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將這花捅到老夫人面前,單說府內出現了這些個有害的東西,她也逃不了責任。
「老夫人,恕婢妾多嘴,這種暗害主子的奴婢就該杖責,扔出府發賣了,以儆效尤。」廖姨娘正色道。
老夫人掃了她一眼,沒有接這個話茬︰「這個薛家是一點規矩也沒有了。這些年你容不得大丫頭,指使你那寶貝女兒干了多少缺德事兒,上幾個月慫恿你那刁奴差點弄沒了大丫頭的命,現在你還不罷手,你想將德兒的子嗣都打殺了嗎!」
老夫人越說越激動,臉色微微漲紅起來。
廖姨娘听著,心里突然咯 一下--
她只出了個四小姐,若吳氏真是容不下這些孩子,四小姐也絕對討不了好!
吳氏的臉部表情崩裂了一瞬間,隨即深吸一口氣,恢復平靜,依然是那個雍容華貴的薛家主母,她淡聲道︰「母親,我絕對沒有容不下儀兒的意思。」
在她看來,老夫人還是對薛儀此番出事心有不悅。
老夫人冷冷睨著她︰「廖歡兒說得沒錯,這種刁奴,就該狠狠打板子,讓那些心眼多的婢子好好瞧瞧!」
老夫人身邊伺候的昌樂極有眼色,立刻支了兩個下人將楊媽媽拖了出去。
吳氏面色不變,老夫人瞥了她一眼,又道︰「我看這府中的孩子還是太少了!接觸得少,才讓你這個也容不得那個也容不得!」她的視線漸漸下移,移到吳氏的月復部,「還是多添幾個孩子罷!擔起你主母的責任,好好教育教育孩子。」
吳氏驚愕地微微瞪眼︰「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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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花引發的慘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