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敏自知理虧,在接下來的談話中,沒有再劍拔弩張的對雨念,但,她心口的怨氣和痛恨絲毫沒有減少。
雨念沒心情去顧及她的感受,听著佟世忠的述說,大概了解了公司目前的情況。
沒多作停留,便離開了佟家。
一並出來的還有任司遠和佟敏。
佟敏走在最前方,出了門,她停下腳,轉了身,目光如火如炬的盯著雨念,一字一句道,「佟雨念,別以為你今天威脅了我,我就會這樣算了,記住,這是你欠我的。」
說完,她便頭也沒回的上了車,離開了。
屋外的陽光甚好,大片大片落下來,像火紅的花瓣。
「司遠,我沒做錯吧!」沒等任司遠說話,雨念先開了口。
語氣里帶著深深的疲倦,眼神里也像是死灰一般沒了光亮。
任司遠心口扯著疼了圈,伸手,攬著雨念冰涼縴瘦的肩膀,似是要給他力量,「念念,你沒錯,錯的是她們。」
這樣的安慰,讓雨念覺得暖心,扯了扯嘴角,終究沒在多說什麼。
「去哪?」任司遠亦沒有多說什麼,只問她。
「回公司。」這會雨念沒了面對蕭子曼母女的警惕,整個人都放松了不少,臉色也愈顯慘白。
「我正好也要去公司,一起,順便路上再和你詳細說說公司的情況。」任司遠放開了她的肩膀,去取車。
于拓還沒有離開,見雨念走了出來,主動拉開了車門。
「于助理,你去忙吧,我坐司遠的車去公司。」也沒給于拓說話的機會,雨念拉開任司遠的車門,坐進了副駕駛。
車平緩的駛出了莊園。
「司遠,謝謝你替我擋了那一棍子。」雨念偏頭看這個從小到大保護著她的男人,他的好,讓她動容,他的默默付出,讓她心生愧疚,她佟雨念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欠了誰,可偏偏對這個男人,她有太多說不出的歉意。
「念念,如果我沒替你去攔下蕭子曼那一棍子,你是不是都沒打算讓開?」任司遠想起之前那一幕,仍然覺得心驚,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晚一秒出現,會是怎樣一副情景。
「我沒打算躲開。」如果蕭子曼覺得這一棍子甩下來能讓她泄恨,那麼她佟雨念也願意當做是她蕭子曼這二十年來辛苦養她的報答。
從此以後,各不相欠。
「念念,你瘋了,你知道不知道那一棍子甩下來,且不說你會毀容,你連命都可能會沒了去。」任司遠難以置信的低呼。
她怎麼會不知道,可她又能怎麼樣?不是她怕蕭子曼,是和她鬧掰了,對誰都沒好處,尤其是她爸爸佟世忠。這麼多年,他夾在中間已是左右為難,雨念不想再讓他如此難堪的生活下去。
其實,她更怕的是惹怒了蕭子曼,她會不擇手段的去傷害她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母親。
可今天這麼一鬧,怕是爸爸以後的日子不得安生了。
雨念揉了揉發脹的眉心,有些力不從心。
任司遠偏頭看了眼雨念,蹙了蹙眉,「念念,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不是不舒服?」
「沒事,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沒休息好。」其實她現在真的很難受,渾身都疼,像是被人用針扎了似的,鑽了心的疼。
可身體的疼遠不及心口的痛的萬分之一。
「念念,你和陸柏昇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這句話是任司遠斟酌很久才問出來的,他很想關心眼前的這個女人現在過得好不好,他想知道眼前這個女人這些天到底發生了什麼,經歷了什麼,可他知道自己並沒有太多的立場去問她的婚姻生活。
雨念的眸光頓了下,冰涼的指尖輕輕顫了顫,她想起自己離開意大利時說的那句話,心口像是再次被撕裂了般,劇烈的痛意又浮上來。
「沒事。」她輕輕搖了搖頭,凝著窗外沒再說話。
良久後,她才開口,問了句,「司遠,公司還有救嗎?」
「…………」
「……救當然有救,就看怎麼救了。」任司遠說得實在,但話里的意味再明顯不過。
雨念不傻,自然是听出了他話里的弦外之音,只要陸柏昇恢復注資,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俗話說,解鈴還須系鈴人,在他們看來一切源頭的導火索就是她佟雨念。就連雨念自己也認為是自己惹怒了陸柏昇,可她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錯了。
如果說陸柏昇在意大利表現出來的那些溫柔纏綿,都是虛情假意,只是為了模糊她的視線,摧毀她的理智,那麼她佟雨念真的無話可說,只能佩服他陸柏昇的戲演得實在是太好了。
「除了他,還有誰能幫佟氏?」雨念轉過臉來,目光灼灼的看著任司遠,眼神里帶著期待。
任司遠怔了下,然後望著她苦澀地笑了笑,「你不是已經知道了麼?」
「陸氏……」
是的,雨念早就想到了,她多此一舉的問,不過是在找一個支持她的人罷了。可她沒想到的是對她知根知底的任司遠會說出下面這段話。
「念念,如果要在陸氏和陸柏昇之間選擇誰來救佟氏,我希望那個人是陸柏昇,而不是陸奇駿。」任司遠一臉嚴肅,以他掌握了解的情況,陸柏昇雖然行事果斷,嚴苛不近人情,但好歹是個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可陸奇駿……
「為什麼?」其實,雨念心里是有猶豫的,陸奇駿之于她而言,太陌生,太危險,她總覺得這個男人有著太多讓人無法猜測的另一面。
而陸柏昇……雖然他們即將離婚,但雨念不得不承認,這三年來,陸柏昇並沒有違背他當初的約定。
林夢溪的話再次在腦海里浮現出來,陸柏昇當初娶她到底是因為什麼?
真的是因為看上了她佟雨念嗎?
如果是這樣,那為何他要冷落她三年?
雨念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她認為人活得迷糊點沒什麼不好,至少沒有那麼多的煩心……
可……心底的又驅使著她迫切的想要得到答案……
這樣的糾結是很可怕的,就像是受了魔障一般,控制著她所有的意念和理智,讓她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
如果說之前她還自欺欺人的不肯去深究陸柏昇娶她是不是另有目的,那麼林夢溪就是將她刻意偽裝起來的保護衣,無情地撕掉,將她的傷口血淋淋的擺出來的那只手……
經歷過太多的孤獨和等待,雨念早已在痛苦中學會了逃避。
所以,在面對陸柏昇的時候,她沒有勇氣問他是不是愛過她,也沒有勇氣問他,為什麼要欺騙她,她寧肯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和他好聚好散,也不願以後去面對那殘忍的真相。
她怕自己會崩潰,更怕自己沒有勇氣去承受。
「念念,你不會是打算要去求陸奇駿吧?」任司遠將車停在路邊,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雨念。
「你了解陸奇駿這個人嗎?」見她不說話,任司遠伸手箍住她的肩膀,目光復雜且疼惜,「念念,你和陸柏昇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沒有……我只是想,陸氏畢竟是上市公司,經濟實力肯定比陸柏昇要強些,而我又是陸家的媳婦,如果我去求我公公,也許看在親家的份上,他興許會出手幫我一把呢?」雨念還是沒將自己要和陸柏昇離婚的事說出來,但是後面這句話她說的是真的,如果陸奇駿自己不能求,那麼公公陸慶豐應該可以試試吧。
「你是說你要去求陸慶豐?」提到陸慶豐的名字,任司遠的眸底有一絲暗茫閃過,帶著一股子的涼意。
「恩,我公公人還不錯。」雨念抬頭注視著任司遠,她的肩膀被他的手捏痛,她感覺到了他的手掌在隱隱顫抖著,仿佛在壓抑著什麼。
「司遠,你怎麼了?」他的眼神冷冽,布滿了寒霜,這是雨念從未見過的任司遠,見他沒說話,雨念又問了一遍。
………………
「沒事,念念,如果你真的這麼想幫佟氏渡過難關,我還是那句話,不要去求陸奇駿,也不要去求陸慶豐。如果陸柏昇真的就這樣袖手旁觀,我來想辦法,這件事你別管了。」說完,任司遠收回手,發動引擎,重新將車駛向主道。
「…………」
雨念看著他僵硬的側顏,俊顏上凝結著一層陰沉,想要開口再說什麼,可車內的氣氛不知什麼時候突然下降到了冰點,她只好不再開口。
她不知道任司遠是怎麼了?他很少有這樣沉默的時候,也很少見他動過氣,這樣的他真的很可怕……像極了生氣時的陸柏昇……
等等,為什麼她又想到陸柏昇了?
不知從何時起,雨念看到任司遠就會想到陸柏昇,看到陸柏昇的時候,也會將他和任司遠作對比?
他們之間似乎真的有很多的共同點…………
不僅是神態,有時候連走路的姿勢都有幾分相似…………
雨念覺得自己肯定是瘋了,為什麼老是莫名其妙的將兩人進行對比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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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雨念送到公司門口,任司遠並沒有進去,而是驅車離開了,也沒說去哪。
公司一片手忙腳亂,每個員工臉上都寫滿了疲倦。
Lisa見到雨念回來了,興奮的抱住了她,差點都哭了,「佟姐,你終于回來了,我都快撐不下去了。」
「這幾天辛苦你了,沒事了。」雨念安慰她。
「先別說這些了,你快去會議室吧,高層領導們又吵起來了,佟副總剛來了一趟,又離開了,你快進去主持一下。」Lisa指著會議室一臉無奈的說。
雨念蹙了蹙眉,看了眼會議室,對Lisa吩咐了一句「端些咖啡進來。」
便朝會議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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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門,爭吵聲就傳了出來。
「再這麼拖下去,佟氏遲早都是要破產的,現在的虧損已經超過佟氏已經能承受的最大程度了,紫沁園的地必須現在就停工。」一位高層面紅耳赤的站在桌子一方大聲說著。
「我不同意,只紫沁園的工程完成了,那麼效益極為可觀,很有可能是佟氏擺月兌現在這個困局。」另一個高層也毫不示弱的回擊過去。
「陳部長,你沒搞清楚狀況吧,我們誰不知道紫沁園的工程完成了,能收獲一筆極為可觀的效益,可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哪里還有錢來工紫沁園的項目。」
「就是,如果這樣拖下去,其他工程也會被拖垮的……」
「可如果現在就這樣停工,那紫沁園之前所做的努力不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麼,都是白費了麼?」
「那我們就都眼睜睜的看著佟氏這樣被拖垮?」一位高層情緒激動起來。
「我支持停掉那些小工程,專攻紫沁園!」
「我反對,我支持停掉紫沁園的工程。」
大家各執一詞,紛紛不肯讓步,支持者和反對的聲音,此起彼伏的在會議室來回飄蕩著。
有人看到雨念進來,驚喜的叫了一聲,「佟主任過來……」
眾人將目光投向門口,雨念只覺得那些眼神都像是鋒銳的刀刃,要將她生生地劈成兩半。
「她來有什麼用,都是她才讓公司變成這樣。」有譏諷的聲音響了起來。
「就是,公司出了事,人都沒見到……」
雨念不知道自己不在這里的這幾天,有流言怎麼說她的,但現在她沒精力去顧及那些流言蜚語,她昂首拓步的走進去。
「各位高層,請息怒,有什麼事,我們大家坐下來好好說,心平氣和的談,我知道大家都是為了佟氏好,在這里我代替我父親向大家說聲感謝,同時我也深感抱歉,公司出事,我沒有第一時間站出來承擔責任,對不起大家。」雨念站在會議桌的最上方朝大家深深鞠了一躬。
底下的高層都怔了下,似是沒想到雨念會如此大方的承認自己的錯誤。
雨念雖沒有佟氏的股份,但大家還是知道,佟世忠還是挺在乎這個女兒的。相比佟敏,大家其實都傾向于雨念一些。
「佟主任,我們沒有怪你,我們都知道,你為公司付出了很多,公司變成今天這樣,也是我們大家都不想看到的。」還是有理智的高層,平日里雨念為公司做了多少事,他們也都看在眼里,記在了心里。
「謝謝大家的寬容。」雨念吐了一口氣,又朝Lisa使了使眼色,Lisa意會,連忙給各位高層換咖啡。
「大家先喝口咖啡冷靜冷靜,有什麼事,我們一件一件來解決。」雨念在會議桌的主席位上坐下來。
「佟主任,現在公司的財政已經快要支撐不下去了,我們建議停掉紫沁園的工程。」還是剛才那位高層,他指著他這一邊的高層,嚴肅的說。
「佟主任,我們不贊同,我們建議停掉佟氏其他的小項目,來保紫沁園。」另一位高層也死毫不示弱。
紫沁園對于佟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當初為了拿下這塊地,佟氏沒少付出心血,甚至還和陸氏在競標會上廝殺了一場。就在眾人以為佟氏會輸給陸氏的時候,出人意料的竟讓佟氏標到了這塊地。
也正是那場競標,讓佟氏在業內的地位又高了一等。
可以佟氏目前的財政狀況的確沒有能力再保障紫沁園能順利的發展下去,可就這麼放棄,那麼之前付出的一切無疑都是徒勞的。
沒有人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
雨念左右為難,她緊緊地攥著自己的手指,就好比手心手背都是肉,讓她割那一塊都會讓她無比心疼。
片刻之後,她抬起頭看向最底下坐著的財務部部長,「王部長,你如實告訴我,佟氏現在到底還有多少經濟實力可以供紫沁園這個工程。」
被點名的王部長,一臉冷汗,在眾人的注視下,他吞吞吐吐的開口,「財務部……其實……已經拿不出錢來了。」
所有的高層,聞此言,都倒吸一口涼氣。
這麼說,無論是停掉那個工程,對于目前的佟氏來說,都是死路一條。
「王部長,你不是說公司還有錢嗎?」一位高管不淡定了,朝著財務部長直接吼了過去。
「…………」王部長無言以對,那些賬目都是佟敏讓他做的假賬。
現在,都到這個份上了,他也知道瞞是瞞不住了。
這個結果雨念倒是早就料到了。
她壓著自己心底的恐慌,面上依然平靜,看著眾人一字一句道,「大家稍安勿躁,我向大家保證,我會在三天之內籌到資金,一定不會讓佟氏就這樣垮掉的。如果大家相信我,就煩請各位配合我,先停掉一些暫時不重要的項目,無法停止的項目請務必安撫好員工的情緒和做好供應商的工作。」
雨念說得真切,她目光誠懇的看著底下所有的高層領導。
高層們面面相覷,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佟主任,我相信你。」不知是誰帶頭說了這麼一句,接下來又有人附和了。
「是啊,各位高層,看在以往佟主任為公司勞心勞力的份上,我們應該相信她,同她一同渡過難關啊!」
經大家這麼一鼓勵,高層們紛紛表示相信雨念。
雨念心底一陣動容,鼻尖泛酸,差點就哭出來了,「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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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場如戰場,這話一點都沒說錯。
會議室安靜下來,雨念疲倦的趴在會議桌上。
她覺得好累好累,身心俱疲……
她真的好想放下這一切的包袱,到一個無人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覺,沒人打擾,沒有斗爭,亦沒有這些煩惱……
Lisa端了一杯熱茶進來,「佟姐,喝口水吧?」
雨念抬起頭來,整張臉都沒有血色,慘白得有些嚇人,Lisa驚了下,「佟姐,你怎麼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沒有……」雨念輕輕搖了搖頭,捧著熱茶,冰涼的指尖感受到了一點點溫度,想起什麼,她又問了句,「招聘的事進行得怎麼樣了?」
「恩,正在篩選,有幾個挺不錯的。」Lisa認真的回答。
「好,這件事要辛苦你了。」財務部必須趁這個機會大換血,不然,以後怕是佟敏還會故伎從演。
「恩,你放心吧。」說完,Lisa便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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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雨念從公司出來,去了幾家銀行。
結果都是一樣,都以各種理由拒絕了她。
她拖著虛軟的身子從最後一家銀行出來的時候,正好趕上了下班的高峰期,她沒開車出來,自己坐的出租車來的。
這會站在路邊打車,無疑比登天還難。
就在她準備放棄,去坐公交的時候,身後有喇叭的聲音響起。
她回頭看了一眼,讓她驚訝的是,居然是陸奇駿。
陸奇駿從車上下來,幾步走到她身前,他穿得十分正式,像是要去赴什麼宴會。這是在上次他幫她擋掉媒體之後的第一次見面,說來也有一段時間了。
「雨念,你怎麼在這?」陸奇駿也有些驚訝,他不動聲色的看了眼她身後的銀行,再看向她時,眼神里多了幾分深沉。
「我到這邊來見個朋友。」雨念胡亂找了個理由,她沒忘記,上午任司遠和他說過的話。
「這樣啊……你沒開車出來?我見你剛在這邊攔車?」陸奇駿細心的觀察著雨念臉上每一個表情,她的緊張,她的虛弱,她的蹙眉,都那麼深刻的在他深諳的瞳仁里倒映著。
「恩,我沒開車出來,正準備去坐公交。」雨念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別開了臉,指著不遠處的公交站牌,只想快點離開。
「坐公交?」陸奇駿似乎是听到了什麼好笑的話,堅毅的唇角揚起了一抹笑來,順著雨念指過去的方向,他看了過去,那擁擠的公交車,讓他一下子就蹙了眉。
「你還會坐公交車?」他眼楮里有訝異。
听著他這樣問,雨念反倒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了,「是啊,以前上班的時候,我都是坐公交呀?」
坐公交有那麼值得驚訝麼?
還好吧,又經濟又環保!
最重要的是比開車方便多了,公交車道沒有堵車,也不準私家車行駛,早上上班,各處都堵得水泄不通,唯有公交車道暢通無阻,雖然擠是擠了點,但好在能節約時間。
「怎麼了?」見他一臉難以置信,雨念有些不能理解,問了句。
「沒有,我沒想到以你現在這種身份,還會去擠公交……」陸奇駿輕輕搖了搖頭,眼底的笑越發濃稠起來,目光里帶著溫柔和憐惜。
雨念總覺得陸奇駿看自己的眼光,有種說不出來的不自在,那種眼神她似乎在哪里見過,讓她莫名地覺得有些熟悉……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似曾相識?
雨念一驚!
怎麼可能,她和陸奇駿見面的次數兩只手都能數過來,怎麼可能會似曾相識。
她甩了甩自己的頭,覺得自己肯定是太累了,出現幻覺了,不然怎麼會老把任司遠和陸柏昇做對比,這會,竟然還覺得陸奇駿和她以前肯定就認識……
瘋了,瘋了……
她一定是瘋了……
「上車,你去哪,我送你過去。」陸奇駿笑著開口,今天的他似乎心情很好,毫不吝嗇的展示出了他的燦爛笑容。
這是雨念第一次見陸奇駿這樣放松的笑,平時見她,他要麼是不苟言笑,要麼就是冷冰冰的一言不發,最多也只是冷笑兩聲。
此刻的他,讓她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就像恐怖電影里,吸血鬼殺人之前露出死亡之笑,當然,不是說陸奇駿是吸血鬼,而是他給人的感覺就是看恐怖片似的緊張,讓人捉模不透。
其實,他笑起來挺好看的,至少沒了平時的冷漠和難以接近。
不知道是不是基因問題,陸柏昇也很少笑。
「不麻煩你了,我自己坐車回家就可以了。」雨念覺得自己還是和陸奇駿保持點距離為好,一是,她不想讓陸柏昇有所誤會,盡管是要離婚的關系,但她不想有什麼口舌給他說,加之他提醒過她讓她和陸奇駿保持距離。
二來,之前陸奇駿為她擋照片的事,就讓媒體大肆的渲染過一番,如果,再被什麼心懷不軌的人拍到他送她回家,那她可真就是百口莫辯了。
雖然他們是家人的關系,可這個世界,流言蜚語一向比洪水猛獸都要可怕。
世人的評頭論足,指指點點,足以摧毀任何一個人。
許是看出了她的顧忌,陸奇駿笑了笑,「還在為上次的事情擔心吧,雨念對不起,上次是我處理事情不當,才會讓媒體亂寫一通,後來我听說,你還被女乃女乃用家法懲罰了,我心里過意不去,一直想找機會跟你道個歉,不如就今天,我請你吃飯,當做是賠罪如何?」
听他提起那件事,雨念懵了一下,她沒想到他這個大忙人還記得。
「不用了,那件事我還要謝謝你呢,是你幫我解了圍,我被罰是應該的,不關你的事,是我連累了你被大家誤會,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該賠罪的也應該是我,我請你吃飯吧!」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陸奇駿也沒有猶豫,直接做了決定。
雨念的腦海里有多片刻的空白,她不知道事情為什麼突然會變成這樣,她不是要離開的嗎?
怎麼變成要請他吃飯了?
天,佟雨念你到底有沒有腦子啊?你要請客賠罪,你也應該找個人陪著一起呀!
那樣至少還有個證人吧!
現在這算怎麼回事,如果被別人看到了,指不定會說成什麼樣。
私會?幽會?
上帝啊,來收了她這只沒有腦子的蠢豬吧!
雨念想要感謝的心是真,可想請客的意是假,她想哭的心是真,此刻臉上的笑可是強逼出來的啊。
所謂的欲哭無淚,大概就是她這樣的吧。
「如果你要有心理負擔,就當作是大哥和妹妹吃一餐飯如何?」見她臉上還是有負擔,陸奇駿體貼的又說了句。
大哥和妹妹?
好熟悉的稱呼?
陸奇駿從沒有這樣和他說過話,但他所說的是事實,他是陸柏昇的哥哥,那麼自然而然,他便是她的哥哥。
可為何,她還是覺得這麼別扭,不自在?
雨念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上的陸奇駿的車,今天他沒帶助理,自己開的車。
「你不用擔心,不會有什麼媒體再亂拍亂寫了。」上車後,他又強調了一句。
這句話讓雨念心安下來,她相信陸奇駿有這樣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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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雨念剛坐上陸奇駿的車。
街邊不遠處一輛黑色商務車里坐著兩名身材魁梧,帶著黑超的男子,坐在副駕駛的男子,拿出手機撥通了越洋電話,「……佟小姐上了陸奇駿的車。」
「……他們走了,不知道要去哪?」男子見陸奇駿發動了車,連忙給電話那端的人報告。
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只听到男子答了句,「好,我會跟著,有什麼情況隨時和您聯系。」
說完,男子掛斷了電話,示意駕駛位上的伙伴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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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奇駿沒有帶她去高檔的餐廳,而是幾乎穿越了大半個城市,到了一家私房菜館。
地方並不好找,在一條小巷子里。
車不能開進去,陸奇駿便將車停在了路邊。
這里沒有專門的泊車員,也沒有特別的停車位,只能將車隨意的停在路邊。
看得出,陸奇駿應該是經常來這里,對于這里的一切他都不陌生。
這里偏郊外,周邊都是剛開發的樓盤,有些還沒開發,可以看到綠油油的田地,沒了市中心的繁華熱鬧,也算是鬧中取靜的一處好去處。
路邊停了不少的車,可見來這里吃飯的人不少。
酒香不怕巷子深,菜香不怕館子破,大概指的就是這家餐館。
陸奇駿走進去,老板熱情的迎了上來,熟門輕路的就將他帶到了二樓包廂。
包廂十分素雅干淨,給人十分溫馨的氣氛。
菜是陸奇駿點的,出奇的竟都是雨念愛吃的家常小菜。
雨念壓著心底越漸擴大的不安,只想快點吃完離開。
「這里的菜很可口,老板人也很實在。」等菜的空檔,陸奇駿倒了杯梅子酒給雨念,「這是他們家自己釀的,沒有其他酒的辛辣,十分清爽,嘗嘗看喜不喜歡。」
雨念不會喝酒,只是用舌頭舌忝了舌忝,味道確實很好,但她沒多嘗,「你經常來這里?」
「恩,有時候會一個人過來坐坐。」陸奇駿給自己也倒了一杯,他不似雨念那般小心翼翼,倒是直接一口入喉,動作性感,灑月兌不羈。
「怎麼沒和大嫂一起過來。」雨念問出這句話有種想咬舌自盡的沖動,懊惱自己為什麼要話多。
明知道,林夢溪心里愛的是誰,又何必問這些話來傷眼前的人呢?
說來也好笑,林夢溪和陸柏昇兩人在意大利情意綿綿,她和陸奇駿兩個在這里喝酒聊天。
不知道陸奇駿要是知道自己的老婆和他弟弟在約會,他會怎樣?
雨念突然有些好奇陸奇駿會怎麼回答,她抬起頭,不動聲色的看著對面的陸奇駿,她想從他臉上找到一絲類似于惆悵的情緒。
可很遺憾,他的面上還是一樣的平靜,沒有任何的波瀾。
仿佛沒听到她的話一般……
只是他接下來的回答,讓她又是一驚。
「你是第一個,被我帶過來的人。」陸奇駿看著她笑了笑,目光灼熱,眼神里有太多讓人難以分辨的情緒。
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雨念只覺得自己的臉像被火燒過了似的,應該是酒起了作用,她趕緊別開視線,佯裝自己沒听到他剛才說的那句話,拼命告訴自己不要想多了。
正好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也打破了這片刻讓人窒息的尷尬。
陸奇駿沒有回避,直接接起來。
「推了,我會再聯系……」只說了這麼一句便掛了。
雨念雖沒听到對方說了什麼,但看他今天這裝扮,多少也能猜到一些,她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放松,試探的問了句,「你今天有應酬?」
「一些不重要的應酬。」陸奇駿輕描淡寫的帶過。
對方可是從德國專機飛過來的客戶,關系著陸氏下半年在德國的整個市場份額,不知道陸奇駿是說客戶沒她佟雨念重要,還是說這個客戶在他眼里壓根不重要。
不管是哪一點,雨念都是不知道的。
老板端上菜來,還貼心的送了一個小禮物,是個手機掛飾。
粉粉的,是雨念小時候最喜歡的卡通女圭女圭。
現在市面上已經完全找不到了,拿到掛飾,她差點高興得尖叫起來。
要知道她找了好多店子,找了好久,都沒找到這個女圭女圭,沒想到,在這里居然讓她找到了。
「老板,謝謝你,我找這個找了好久都沒找到呢。」雨念開心的道謝,握著女圭女圭,完全愛不釋手。
老板看了眼陸奇駿,然後才笑道,「小姐你喜歡就好。」
「兩位慢用。」老板離開了。
「你很喜歡這個掛飾?」陸奇駿問她。
「恩恩,我小時候也有一個這樣的,我媽媽送給我的,可後來……」說到這,雨念頓了下。很快又搖了搖頭,笑開,「沒想到這里居然有這個,真的太驚喜了,我還想問老板是在哪里買的呢?」
雨念心想等會離開再問老板是從哪里買的,她還要去多買幾個。
「有一個不就夠了麼?都說稀少才珍貴。」陸奇駿笑看著她,說得實在。
雨念沒說話,只笑了笑。
暗嘆,這陸奇駿難道有讀心術,怎麼她心里想什麼他都知道?這種感覺太詭異了。
飯吃到一半,陸奇駿突然問,「佟氏現在怎麼樣了?」
「啊?」雨念沒料到她會突然問公司的事,「恩……我不說,你也應該知道吧……」
雨念覺得在她面前沒必要隱瞞,以他的本事,怕是早就知道佟氏的情況了。
「需要我幫忙麼?」陸奇駿看著她,直接問。
「啊?」雨念又是一驚。
「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你盡管開口,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幫。」陸奇駿看著她又鄭重的補了一句。
雨念有些暈,這一切來得太快,也來得太突然。
隔了好久,她才開口,「謝謝,我想自己先努力試試看……」
拒絕的話,雨念沒說得太直接,但她相信,陸奇駿一定是听懂了。
「行,我知道了,你別太累著你自己,你臉色看起來挺差勁的。」听著他這話,雨念的鼻尖猛地一酸,眼眶就紅了。
她低下頭,使勁的扒飯,想要用口里囹圄的這些東西壓下心頭逐漸膨脹的酸澀。
那麼多人都在問她是不是不舒服,那麼多的人給她關心,那麼多的人給她溫暖,可這些感動擠壓在她心里,使她越發的思念那份等不來的關懷……
她恨自己不爭氣,也恨自己為什麼做不到拿得起放得下。
這個世界,往往得不到的東西,人們都會拼了命的去追求,明明不能踫的,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去嘗試,明明是有毒的,依然如痴如醉的沉迷著……
陸奇駿沒說話,只是一瞬不瞬的看著她。
吃完飯出來,雨念本打算要問老板東西是在哪里買的,想起陸奇駿的那句話,便也就沒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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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奇駿將雨念送到了別墅門口,下車之前,雨念客套的問了他一句,「進去坐會吧?」
「不了,我還有事,你早點休息。」陸奇駿倒也識趣,說完,便離開了。
看著他的車消失在黑夜里,雨念重重的吐了一口氣。
天知道,和陸奇駿待在一起她有多緊張,處處小心翼翼,一言一行都斟酌再三才說出來。
想起包里的吊墜女圭女圭,心情才好點。
雨念拿鑰匙開門進去,在玄關處換鞋的時候,喚了一聲,「陳阿姨,我回來了。」
陳阿姨正在廚房煲湯,听到雨念的聲音連忙跑了出來,「佟小姐,您今天怎麼這晚才回來?」
雨念抬起頭來,正準備說什麼,就看到沙發朝自己打招呼的人。
她驚了下,他什麼時候來的?
「嫂子,好久不見啊!」秦千燁咬著西瓜從沙發上站起來,沖雨念揮了揮手。
「你怎麼過來了?」雨念提著包,走了過去。
「正好路過這邊,挺想念陳阿姨做的飯的,所以就進來,沒成想,你也在家!」秦千燁現在練就了說謊話臉不紅,也不用打草稿的本事了。
這不怪他,誰讓某個人讓他過來,還不準說是他讓他過來的。
哎,現在的好人都難做啊!
秦千燁在心里哀嚎,定定的看了雨念一眼,「嫂子,我看你臉色怎麼這麼差勁啊?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來來來,我來給你把把脈。」
雨念還來不及拒絕,秦千燁直接從沙發那邊終身一躍跳到了她身邊,把她拉到沙發邊,坐下。
也不知道他從哪里又拿出來一個听診器,就給她量起了血壓。
「秦公子,你是有備而來的吧?」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他,雨念一眼就識破了他的心思。
秦千燁尷尬的模了模自己的鼻子,呵呵一笑,「醫者父母心,听到陳阿姨說你有些頭痛,我立馬扔下工作就跑過來了,你看我多稱職。」
「我知道你現在很感動,但是,你不用太感謝我,這都是我應該做的。」不給雨念說話的機會,秦千燁自顧自地又加了這麼一句。
秦千燁朝陳阿姨眨了眨眼,以示拿她做擋箭牌的抱歉。
站在一旁的陳阿姨只是笑了笑。
雨念也被他的話逗笑。
「小主只是染了些許風寒,小的給你開幾副方子,吃幾片藥,就沒事了,注意最近別太勞累,多休息。」秦千燁用搞怪的語氣說。
「秦公子,什麼時候還穿越了一把呀?」雨念也和他開起玩笑。
秦千燁笑了笑,言歸正傳,「多喝點白開水,多注意休息,你身體現在很虛弱。」
他又回頭對陳阿姨說,「熬點補氣活血的湯,滋潤點的。」
「好,我知道了。」陳阿姨點了點頭。
「謝謝。」雨念由衷地道謝。
「要謝就別謝我了,謝那個人吧。」秦千燁邊收拾東西,若有所指的看了眼雨念。
雨念知道他口中的那個人指的是誰……
可……和他說謝謝……
憑什麼?
謝謝他賜給她現在的這一切?
呵,太滑稽了!她真說不出口。
秦千燁知道雨念心里在想什麼,畢竟這三年,他和她相處的時間不比陸柏昇還要短,眼前這個女人,他多少還是了解的。
他把剛從路上買過來的感冒藥遞給她,「其實,陸少為你想得挺多的,有些事,形勢所逼他才會那麼做,相信他,他並沒有想過要傷害你。」
雨念怔忡的凝著他,有些不解。
什麼叫傷害?
如果說他對佟氏撤資不叫傷害,她接受,那麼他和林夢溪之間的那些事呢?
那算不算是傷害?
如果他真的在意她,為什麼在她離開的那天,他不挽留,直到今日,他連一通電話都沒有打過來。
如果這些都不算是傷害,那她佟雨念真的不知道什麼才是傷害了。
雨念沒有將這些話說出來,她明白,有些東西,說出來,別人未必會懂,未必會理解。
也許倒頭來,換來的只有四個字,無理取鬧,罷了。
「秦公子,謝謝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雨念艱難的一笑。
秦千燁無奈的嘆口氣,他終究只是個局外人。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個道理他懂,可深陷其中的人未必能看清。
「這些藥是他讓我買的,他知道你對什麼過敏,特意囑咐過我。」
秦千燁準備走,轉身的時候,他又停下來,回頭對雨念說,「公司的事你別擔心,不會有事,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吧。」
說完,秦千燁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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