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以為你遇上什麼事了,就這麼點小事,也值得你皺眉頭。」李氏攬著鄭綏的肩頭,把她抱在懷里,伸手輕捏了一下鄭綏嬰兒肥的臉蛋。
鄭綏忙地拿開阿嫂的手,倚在阿嫂懷里,小聲地嘟囔了一句,「這不是之前沒有踫到過嘛。」
從前外祖父阿舅以及大表兄的那些姬妾,她見都不曾見過。
李氏心頭一滯,想起高姬的舉動,平添幾分不喜,這高姬是不是太心急了點,熙熙才十一,阿羅僅六歲,縱使將來要選阿羅給熙熙作陪嫁媵女,也還有幾年,更何況這事上,存在著極大的變數,誰也不能一口說定。
高姬竟然把主意打到熙熙身上來的,李氏微微眯了眯眼,看來還是這些日子她對下人管得太過松泛。
又想著,方才熙熙和她說的顧慮,李氏兩手抱著鄭綏,低頭望著鄭綏笑道︰「當初把阿羅送到你身邊,是因為三皇山那次地動事故,阿耶听說,你五行缺木,需要找一位命中多木的替身,幫你擋災避難,方能保一世平安,恰好阿羅八字中五行木豐,又經過北堂口兩位佔卜師佔卜過,才選了阿羅做你的替身,把她送到你身邊。」
「還有這事?」鄭綏仰頭望向阿嫂,「我自小身體就很好,一年到頭,連風寒都難得遇上一兩遭,哪里需要什麼替身擋災消災。」
李氏笑了笑,「橫豎不過是身邊多添了個小婢女,熙熙不必太過在意。」
鄭綏點頭,就听到側間傳來小孩咿咿呀呀的聲音,忙興奮道︰「阿嫂,阿一醒了。」說著,就要從阿嫂懷里掙月兌出來。
不料,卻讓阿嫂一把拉住,「瞧你急的,讓乳娘抱過來就是了。」臉上笑意盈盈,目光望向旁邊的婢女,婢女會意地退了出去傳話。
沒一會兒,乳娘便抱著阿一走進來。
然而,乳娘一近榻席前,阿一如黑曜石一般亮麗的眼楮,圓溜溜地一瞧見李氏,便興奮地對著李氏手舞足蹈,咿咿啞啞地叫了起來,接著口水往下流。
李氏心頭軟得一塌糊涂,伸手接過阿一,又用輕軟的手絹拭去阿一嘴角的口水,臉上笑意愈加的柔和,阿一眼楮緊緊盯著李氏,手輕拍打著李氏,似想抓住李氏的衣襟,腦袋在李氏懷里拱了拱。
鄭綏在旁邊瞧著阿一的模樣,如今已經完全長開,五官輪廓都很清晰分明,眉眼間瞧起來,和大兄似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般,一身大紅的綢裳裹在身上,襯得肌膚格外粉女敕,漂亮極了,令人愛不釋手。
鄭綏握住阿一手舞足蹈的手,也不管阿一听不听得懂,笑嘻嘻地湊上去,「阿一,我是姑姑,要記得哦。」
李氏見了,不由笑道︰「你這麼天天過來說一遭,我估模著,等阿一會說話的時候,最先開口說話喊的必是姑姑了。」
「哪可不行,他可得先學會叫阿耶阿娘和阿翁,姑姑排在第四位就行了。」鄭綏呵呵一笑,又兩手伸了伸,望著阿嫂臉上帶著幾分涎皮,「阿嫂,讓我抱抱阿一好不好,如今阿一對我已經不認生了?」
李氏瞧著阿一的腦袋在她胸前拱來拱去的,搖了搖頭,「熙熙,要等會兒,阿一大抵是餓了,該喂女乃了。」說著,又把阿一遞給旁邊的乳娘,「你先抱著阿一去喂女乃。」
乳娘上前忙伸手接過,只是阿一抓著李氏衣襟的小胖手,握成拳,一直不放手,李氏要拿開,阿一便癟嘴哭了起來,如此好幾次,李氏沒法子,只好對一旁的鄭綏吩咐道︰「熙熙,你先去西閣那邊坐坐,等阿一喂完女乃再過來。」
鄭綏听了,應了一聲,臨去時,不忘記捏了捏阿一肥嘟嘟的小胳膊,笑道︰「沒見過像阿一這麼粘阿娘的孩子。」家中小郎小娘子,大多數時候都是乳娘一手帶大的。
阿一因是長子,李氏不免多疼些,加上自阿一出生,她每日更多的精力都是放在阿一身上,如今阿一是越來越黏她了,只要她出現在阿一的視線範圍內,阿一必是要她抱的,雖然累些,但心里卻如同喝了蜂蜜水般,格外的甘甜。
有兒萬事足。
待到黃昏時分,天將將黑起來,鄭綏忙地要離去,李氏哪有不知道緣由,卻也不強求,只吩咐著僕婦提著燈,送鄭綏去守靜園。
李氏倚在門檻邊上,瞧著鄭綏的背影消息在中庭那邊,忽然對著身邊的婢女石蘭吩咐道︰「你去查查,高姬是和熙熙身邊的哪位婢女有聯系。」
「這個不用查,是終南。」石蘭說到這,望向李氏又稟道︰「終南的母親,和高姬的母親從前相熟。」
李氏輕哦了一聲,也沒太在意,「瞅著機會,讓辛夷和終南過來一趟,對了,還有南苑的陳典工。」
石蘭應了聲唯。
屋子里已點上燈火,火光明亮,李氏正欲轉身,就瞧見鄭經從外面回來,想來,方才在外間必是遇到鄭綏。
果然,鄭經一近前來,就听他問道︰「怎麼還不進屋?」
「正要進去,就瞧見阿郎回來了。」
鄭經一笑,伸手攬著李氏的肩,往里走,「熙熙怎麼沒用晚飯就走了?」
「這個阿郎問我,我倒想問阿郎。」李氏側頭斜乜了鄭經一眼。
鄭經笑著轉開眼,帶著幾分無奈,「就那丫頭別扭,她既然和你好,你多勸勸她。」
「我自是省得。」李氏點頭應一聲,她幾乎可以想象,方才十娘在門口踫到大郎時的驚訝和無措,又想必,大郎是掐著時間過來的,頓時不禁搖了搖頭。
又問道︰「五郎去南地的事,可是定了?」
「哪能這麼快。」就算定下來,也需要籌劃一兩年,況且,最近大燕那邊朝堂,又頒發招賢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