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拓沉聲道︰「傳。」
派去查詢的錦衣衛頭領走了進來,道︰「啟稟皇上,屬下已經查探清楚,是司馬房的人沒有挑選好馬匹,使得二殿下受驚。」
軒轅拓掩去了眼底的一抹不耐煩,道︰「宣下去將其罪之人處斬。」
說完,軒轅拓便站起身子,「墨兒,你好生休息,朕先回去了。」
軒轅墨點頭,「兒臣恭送父皇。」
待軒轅拓走了出帳子,身邊的丫頭赤嬈便跪在地上,請罪道︰「屬下有罪。」
軒轅墨冷聲道︰「無妨。」
赤嬈咬唇,「殿下,若不是白寧那丫頭多管閑事,您不會受這樣的傷……要不要屬下……」
軒轅墨搖頭,轉了身子倚在背後的軟靠上,溫潤如玉的氣質不見,周身卻是散發著一種冰若冷雨的氣勢,他想起今日在樹林中見到的場面,輕聲道︰「不許動她。」
赤嬈一愣,「殿下……」
軒轅墨搖搖手,「下去吧。」
赤嬈不敢多說,只好斂了神色走了下去。
軒轅墨長舒一口氣,墨色的眸子里似乎有了隱隱流動的精光,低聲的嘆一口氣,軒轅墨自言自語道︰「沒想到竟然是允郡王的人呢,不過,這唐家小姐實在是太討厭了啊。」
當夜,駐扎在廖河的帳子便遭到了野獸突襲,為了保護皇上聖體康健,錦衣衛護送皇上連夜離開回上京,眾人都準備撤離之時,丞相之女唐月芙的馬車卻無故壞了,因為是最後一個走的,又不能搭順風車,眼見眾人都離開,唐月芙只得先在帳子里湊合一晚上,待天亮之後再騎馬回京。
軒轅墨被丫頭扶上了馬車,低聲道︰「去給唐小姐送一份大禮。」
他準備出手的,卻被人搶先了一步,罷了,既是搶不到前頭,落井下石這樣的事兒,做起來也不錯。
唐月芙心虛不已,一整晚在帳子里都不敢出去,帳子外是皇上留下的幾十名錦衣衛,唐月芙卻還是有些害怕。
入夜,冷風陣陣,若有似無的嗚咽聲傳來,唐月芙本就睡不著,被這聲音嚇得夠嗆,哆嗦著用被子蓋著臉。
只是那聲音越來越強烈,唐月芙被嚇得實在不行,索性一股腦的坐起了身子,可呈現在她面前的場景卻是將她嚇得完全說不出話來。
「啊——」
一聲慘叫之後,唐月芙便猛地暈倒在地。
陶允行坐在床前守著白寧,听冷寒來報的時候微微皺眉,「哦?是誰動的手?」
冷寒搖頭,「屬下不知,那人武功高強,輕功尤其了得,屬下跟丟了,不過順著那方向,卻是去上京的路。」
「上京?」
陶允行念了一遍,道︰「總歸不是敵人,你下去吧。」
冷寒點頭走了下去,天色還黑漆漆的,陶允行俯身在白寧的額頭上吻了吻,給她蓋好被子,便起身走了出去。
第二日白寧醒來之時,許氏正滿臉擔憂的看著她,見白寧醒了,許氏擔憂道︰「寧兒,身子可還好?頭暈不暈?」
白寧搖搖頭,撐著身子坐了起來,陶允行端了熱粥來,「喝點粥吧。」
白寧點點頭,陶允行便道︰「嬸子,你先出去照顧秀兒吧,寧兒這我幫忙看著就好。」
許氏點點頭,「寧兒,若是不舒服就先歇著。」
白寧點頭答應,待許氏出去了,陶允行才道,「怕嬸子擔心,便說你只是身子虛弱提前回來。」
白寧喝了粥,「我感覺身體好多了,沒什麼不舒服了。」
陶允行伸手探上她的脈搏,點點頭,「恩,是好多了,不過以後可要小心。」
白寧毫不在意的笑著,說來也奇怪,昨晚睡了一覺之後身子就感覺好多了,而且好像比之前更加有精神了。
下了床,白寧自顧自的穿好了衣服,對著陶允行道︰「今兒個可是煙火節,我晚上怕是要在宴賓樓里過了。」
陶允行微笑,「我陪你。」
白寧笑著點頭,讓書香墨香進來幫自己梳了頭,一下子想起自己過年前買的禮物都還沒送出去,忙叫丫頭搬了箱子出來,笑道︰「今兒個是初二,給大家發新年禮物吧。」
去了前廳,一眾人都在吃飯,見了白寧神清氣爽,許氏也放心下來,白寧笑道︰「瞧我這記性,年前給大家買的禮物,竟是忘了給,這下總歸還是沒出年,大家也別嫌棄。」
幾個丫頭都是受寵若驚,「還有禮物?」
白寧笑笑,打開了箱子,將給丫頭們買的發飾珠花胭脂水粉拿了出來擺在桌子上,「來來來,大家都過來挑挑。」
幾個丫頭喜不自勝,圍上前去嘰嘰喳喳的挑了起來,白寧拿了一個小匣子出來,遞給一旁的金子,「喏,這個給你。」
金子詫異的接了過來,打開一看,竟是一匣子的胭脂水粉,金子鬧了一個大紅臉,連連推拒,「俺不要……俺不要……」
仿若這胭脂水粉是燙手山芋一般。
白寧掩嘴笑,「我讓你拿著就拿著,有空也讓丫頭們教教你怎麼上妝。」
身後的丫頭們笑了,「就是呀金子姐,拿著吧,好歹是小姐的一番心意啊。」
金子這才扭扭捏捏著收了下來,白秀好奇著上前看,「金子姐姐,這是啥啊?」
金子打開匣子給白秀看,白秀小臉上揚起一抹笑意,「真好看,金子姐姐也能打扮的好看。」
眾人都是哈哈大笑,直到一箱子的禮物都分了出去,白寧這才自己回了屋子。
陶允行捧著書笑道︰「分完了?」
白寧點點頭,端了一盤點心走到榻上靠著陶允行坐下,「他們都很可愛,有時候我都覺得我們是一家人。」
陶允行彎唇,伸手拈了一塊點心在嘴里,「你的性子,向來藏不住話,有什麼想問的便問吧。」
白寧一愣,隨即就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經被陶允行知道了,白寧笑著吐吐舌頭,盤起腿來坐下,道︰「昨日的事情,不是偶然對嗎?」
陶允行點頭,白寧又道︰「是唐月芙?」
陶允行挑眉,起了興趣,「你如何得知?」
白寧努努嘴,眯著眼楮道︰「她恨我,我能看得出來,可是我不知她為何恨我?我根本不認識她。」
陶允行輕哼一聲,「唐月芙是丞相之女,其嫡親姐姐正是倍受寵愛的淑貴妃,囂張跋扈目中無人,什麼事兒干不出來,不過你放心,她欺負了你,我便不會讓她好過。」
白寧听著,感覺有些無力了,皺眉道︰「早知道就不去了……」
聲音里含了些懊惱,陶允行看的失笑,伸手揉著她的發絲,輕聲道︰「我可是提前說過的,跟著我不必操勞,也會遠離這些是非,現在可是後悔了?」
白寧挑眉,「才沒有!」
說著,白寧伸手捏著他的手指,認真道︰「阿允,我不會放棄的。」
陶允行低頭,對上白寧堅定的眼神,寵溺道︰「白寧,我還永遠站在你身邊。」
白寧微笑,伸手抱住他的身子,彎唇淺笑。
為了以後在一起,她會和阿允一起努力的。
入夜,白寧便和陶允行一起去了鎮子上,許氏和白秀白天已經來玩過了的,想著夜里會冷,來回也不方便不安全,白寧便沒讓白秀夜里來。
馬車慢慢的駛入鎮子上,平日里安靜的夜晚此刻卻是熱鬧的很,白寧掀起馬車的簾子朝外看,見大街上人來人往,男女老少都是盛裝出席,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白寧心里暖暖的,這時候,馬車已經到了宴賓樓門前,兩人下了馬車,山子笑著道︰「東家,房間給您預留好了。」
白寧笑著點頭,和陶允行一起上了二樓,男的俊美女的嬌柔,一時間吸引了不少人的視線。
兩人上了二樓,山子給推開了門,房間里擺了水果點心和熱氣騰騰的小菜,白寧點點頭,「下去守著。」
山子關上門出了去,白寧和陶允行坐在窗子邊,外頭的風雖是冷,屋子內卻放了好幾個火爐,如此倒也不怎麼冷。白寧朝底下看著,笑道︰「這煙火節真是出名,我從沒見過這麼熱鬧的時候。」
從窗子看出去,只要是目光所及之處的街道,便都擠滿了人群,白寧眉眼彎彎,「等一會兒吃點菜,咱們也下去湊熱鬧吧。」
陶允行彎唇,伸手拿了酒杯輕輕的抿著,不動聲色的往窗外看去。
「二皇子三皇子也在。」
白寧一愣,順著陶允行的眼神看去,果不其然在對面的酒樓看到了模糊的人影。
白寧抿唇,「他們也來了?這煙火節果真這般出名?」
陶允行淡淡勾唇,伸手拉了白寧一把,讓她的身子靠著自己,悠閑道︰「沒那麼簡單的。」
白寧還想問,卻也不知道該怎麼問,總歸是皇家的事情,自己一個外人,可不想去攙和。
陶允行卻是淡淡道︰「軒轅烈囂張自大,行事魯莽,卻在朝中擁有不少擁護者,軒轅墨雖然雙目失明,外人看來過得連下人都不如,卻一直身體康健,許多次事情都被有驚無險的躲了過去,而且,軒轅烈也在他身上吃了不少的虧。」
白寧好奇,「吃虧?」
陶允行勾唇,將杯中的美酒一飲而盡,「軒轅烈這個蠢貨以為是阿瑾,卻不知真正披著羊皮的狼是軒轅墨。」
白寧皺眉,暗暗想起昨日在林間看到軒轅墨的神情,那神情,似乎是不耐煩,是不是自己拖累了他,若是自己先走,他是會自己月兌險的。
白寧仔細的想了想,越發的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正在此時,忽然傳來一陣巨大的響聲,白寧急忙伸出頭去看,只見不遠處已經開始燃放煙花了,不同顏色的煙花盛開在夜空中,煞是好看。
白寧手扒著窗欞,小臉上是滿足的笑意,臉頰旁落下一縷青絲,陶允行溫柔的伸手去幫她挽回耳後,白寧轉臉,對著陶允行淺笑,「阿允,好漂亮的煙花……」
少女肌膚如玉,五官秀美精致,如此展露笑顏,只讓人感覺呼吸一滯,陶允行順手拉過了她的身子,唇便印上了她的。
順手帶上了窗子,陶允行可不想這般情景被誰看到。
對面酒樓之上,軒轅墨的身子隱在暗處,卻是微微的皺了眉,送到嘴邊的酒頓了頓,還是放回了桌子上。
赤嬈斂了神色,「殿下,可是有何不妥?」
軒轅墨搖頭,「你先下去吧。」
赤嬈走了下去,軒轅墨微微的嘆口氣,屈起食指在桌子上敲了敲,似乎又想到昨日少女略帶哭腔的聲音,軒轅墨皺眉,感覺心里有些悶悶的。
她是陶允行的人,換言之,也就是太子的人,這下子,可是有些棘手呢。
軒轅墨淡淡的勾唇,露出一抹笑意,此時屋子里沒人,若是有人,只怕是會被這笑容輕而易舉的征服。
「阿允……」白寧氣喘吁吁,臉頰有些酡紅,陶允行伸手捏著她的手指,「恩?」
白寧咬唇,「你很重……」
他的整個身子都壓在她身上,這個姿勢真的有些惹人遐想。
陶允行失笑,燦若星辰的眸子卻閃過一絲狡黠,白寧沒反應過來就感覺一陣天暈地旋,反應過來之時,自己已經坐在了他的身上。
陶允行眨眼楮,「這下好了……」
白寧有些無語了,只好裝作若無其事的伸手拈了塊點心吃著,掩飾自己的尷尬。
陶允行伸手擁著她的身子,聲音低沉道︰「白寧,你害羞的樣子,很可愛。」
白寧無語,眯著眼楮道︰「某人第一次被親時手足無措的樣子,也很可愛呢。」
說完,挑釁似的看向陶允行,後者卻是勾唇淺笑,大手扶住她的後腦勺,薄唇輕輕的吻上她的臉頰和耳根,「是你的功勞。」
白寧身子一抖,陶允行卻笑了出來,這個笑容很深,甚至露出了一排整齊的牙齒,看的白寧有些暈眩,心醉其中。
白寧覺得自己再這麼盯著看下去也不是事兒,便出門讓山子將賬本拿來自己看看,也好避開陶允行。
白寧估計的沒錯,爆米花和雞米花一經推出果然大賣,看來這古人也是喜歡吃零食的,自己日後應該多多做一些類似的小零食才是。
白寧翻著賬本,卻不知自己這一番動作落在身後人的眼光里是多麼的可愛,陶允行拿著筷子夾了一塊燻肉遞過去,「乖,吃點,晚飯還沒吃呢。」
白寧順從的張嘴接了,調皮的咬住筷子不松口,陶允行目光含笑,「我的寧兒可是在跟我暗示什麼?」
白寧皺眉,一下子松開了筷子,無語,「才不是你想的那樣……」
這時候,外面傳來一陣喧鬧聲,白寧急忙彎腰趴在窗子口去看,卻見宴賓樓的門口擠了不少的人,圍在一起嘰嘰喳喳的。
白寧皺眉,起身道︰「我下去看看。」
陶允行隨即也要站起身子,白寧淺笑,「這麼點小事我擺的平,你等著我。」
說著,便走出了屋子,下了樓。
陶允行坐到窗前,仔細的盯著樓下。
白寧下了樓,山子正滿頭大汗的站在門口,見了白寧來了,山子猛然間像找到主心骨一樣,「東家,您看看……」
白寧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笑容,走上前,見宴賓樓的門前站了一大群的乞丐,少說有幾十個。
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她就是宴賓樓的東家……」
乞丐們急忙將目光往白寧身上看去,齊齊跪子,「求東家賞口吃的吧……」
白寧皺眉,轉眼看了山子一眼,山子擦著汗道︰「東家,這些乞丐不知怎的都一股腦的到咱們門口了,在門口乞討,弄得客人們有些嫌棄……」
白寧點點頭,清冷的目光掃視了全場一圈,走出門上前道︰「賞口飯吃?那也需要大家配合我才對,這時候正是酒樓來往賓客最忙的時候,大家擋在門口擋了我做生意,我都快要被你們弄得沒飯吃了,還怎麼賞你們口飯吃?」
白寧語氣淡然,卻帶著幾分威懾力,讓在場之人都是有些愣住,仔細的思索了白寧的寓意,似乎這乞丐們一時間涌到宴賓樓門口也是有些蹊蹺。
眾人再看這一場景的時候,便帶了幾分審視。
一群乞丐聞言,都是愣住了,也想不到該怎麼辦,白寧見了這場景,笑道︰「怎麼?大家不妨等一等,等我這生意不怎麼忙了,再來後門口,我給大家拿飯菜。」
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乞丐們都是面面相覷,卻是不準備離開。
「煙火節持續四天三夜,白姑娘這宴賓樓又是最受歡迎,難不成要讓乞丐們等這四天三夜,白姑娘不想施舍直說便是,為何要這般做足了明面上的功夫,倒是讓人笑話了。」
眾人隨著視線看去,從二樓的雅間內走出一身淺藍色衣裙的女子,女子含笑望向大廳,慢慢的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白寧冷笑,朱心碧?很好!
她猜到了今日事情定有蹊蹺,果真是朱心碧在身後一手操控。
乞丐們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前頭一年輕乞丐吆喝道︰「就是啊東家,您讓俺們兄弟等著,可得等到什麼時候,咱們兄弟都還沒吃飯呢,您這生意這麼好,俺們得等到猴年馬月才能等到您不忙的時候啊……」
身後的乞丐們都是紛紛附和。
周圍的人都是看向白寧,人群里不知是誰高喊一聲,「要是沒善心就別假惺惺了,直接說就是了……」
白寧微笑,沉穩的很,「怎麼?我是欠了你們的?我可不曾記得,我白寧欠過乞丐的錢呢?你們這口氣,卻像是我欠了你們的一樣,你們沒吃飯?干我何事?我白寧只是一介商女,辛辛苦苦討口飯吃而已,你們沒飯吃,該去找縣太爺說理,為何找到我?我難道天生應該管你們的吃喝?」
白寧眯著眼楮,語氣涼薄,說話間緊緊的盯著前頭說話的乞丐,眼神帶著不退縮的氣勢。
有食客站出來說話了,「白姑娘說的有理,她不曾欠你們的,為何要管你們的吃喝?」
「就是,能給你們一個臉算不錯的了,還蹬鼻子上臉,真以為自己是個人不成?」
……
局勢反轉,朱心碧暗暗攥緊了衣袖,笑道︰「白姑娘既然這樣想,那為何之前還要那樣說,許給他們一個鏡花水月的美好假象用來討個好名聲?白姑娘口口聲聲討口飯吃,卻不知這群乞丐比你更慘,你討得是幾百幾千兩銀子的飯,可他們討得卻是一碗兩碗真真正正的飯!」
朱心碧說著,不著痕跡的給了前頭乞丐一個眼神,那乞丐急忙跪倒在地,哭喊著,「求求東家賞口飯吃吧……」
乞丐們哭得可憐,加上還有不少老乞丐衣衫襤褸著匍匐在地,若是白寧說個‘不’字,只怕會落一個冷酷無情的名聲。
白寧冷笑,「比我更慘?那我就好奇了,是我把他們弄得這麼慘的嗎?是我讓他們變成乞丐的嗎?我出身農家,也只是十三歲而已,我為何要用自己的血汗錢幫助這些有手有腳卻不願意干活的人?」
人群里又有人高喊,「不知羞的玩意兒,自己這麼有錢也不施舍點給乞丐,真是沒良心!」
白寧冷眼,對身後的人道︰「把說話之人拉出來。」
身後的小廝急忙上前,三下兩下的從人群里將煽風點火的人拉了出來。
「救命啊……殺人啦……」
那人夸張的大喊著,「我只不過是說句公道話,你為什麼要抓我,你這就是心虛!」
白寧冷笑,「我不是心虛,而是覺得你一直對我有意見,又偏偏隱藏在人群里不敢出面,和你說起話來有些費勁,倒不如現在拉你出來,這樣子也能說得順嘴些不是麼?」
那人看見白寧的眼神,嚇了一跳,虛心道︰「你就是沒善心,自己這麼有錢對待乞丐卻這麼無情,只不過是一頓飯,對你而言沒什麼,可對乞丐來說呢,他們已經一天沒吃飯了……」
白寧冷笑,「哦?依著你的道理,只要是這世上有錢之人便應該無條件的幫助沒錢的人,不幫助就是有罪?」
這句話一問出來,讓那人有些張口結舌,「你……你這是強詞奪理……」
白寧眯了雙眼,「我強詞奪理?我可告訴你,我的錢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是我自己辛辛苦苦一個銅板一個銅板的賺回來的,這是我的血汗錢,我有權利選擇給誰花,而如你所說,那天下人干脆都不要干活,只跟那些有錢人要錢
要飯便是,大家還何必這樣辛苦操勞?」
「東家說得對。」
正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陣聲音,正是宴賓樓的老伙計老鄭。
老鄭走上前來,當著眾人的面扒開褲腿,露出斷了一截的左腿,道︰「我年輕時斷了一條腿,卻從未想過要去要飯,我覺得人的尊嚴都是自己掙來的,就算是斷了一條腿又如何,一樣可以憑借雙手掙口飯吃。」
白寧贊許的點頭,道︰「你們一群人都是年紀輕輕,身體康健,偏偏生性懶惰不想干活,如今討飯還這般氣勢洶洶,相比于身體有疾之人都能自己想辦法自立,難道你們不覺得丟臉嗎?」
這番話說得眾人都是拍手叫絕。
「白姑娘說這話說得對,人家有錢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為什麼非得接濟你們,你們一個個的年紀輕輕不缺手腳,為何不去自己找活干賺錢,如今還這般有氣勢,真是不害臊!」
眾人越來越氣憤,都站起來譴責這群乞丐,朱心碧沒料到事情竟然變成了這樣,尷尬的站在中間不知該怎麼辦。
她沒料到白寧會這般有主意,幾句話的功夫就將事情轉了局勢。
微微定了心神,朱心碧笑道︰「白姑娘伶牙俐齒,這群乞丐自然是說不過您了。」
這是要息事寧人?白寧眼珠子轉了轉,可沒這麼容易呢。
白寧微笑,對著眾人道︰「大家可曾知道,這位姑娘正是朱將軍的女兒,听聞西淞南鎮上缺少給將士們搬運東西的工人,不知朱小姐可否帶回這群乞丐,將這活交給他們來做,也算是做了善事一樁,不枉朱小姐剛才信誓旦旦的一番說辭!」
白寧說著,含笑望著朱心碧,「朱小姐剛才說的好听,不知道這做起來,是不是也是這般利落呢?」
朱心碧目光灼灼的看著白寧,氣得身子禁不住哆嗦,白寧報了她的名諱和家世,若是自己不幫忙,只怕傳出去會污了自己的名聲,若是往深一點說,說不定還會有損父親的名聲。
想到這,朱心碧微微咬牙,笑道︰「好,我帶他們走。」
白寧唯恐她會反悔,急忙道︰「如此甚好,朱小姐果真是大善人,山子,去給朱小姐結賬,別擋了人家行善的心。」
山子點頭,上前道︰「客官……」
朱心碧懊惱,對著身後的丫頭道︰「給錢。」
白寧抿唇微微的笑,朱心碧卻是直接邁步走了出去,那群乞丐也急忙跟了上去。
山子收完錢,急忙道︰「就是個誤會,大家都別在意,吃好喝好啊……」
眾人卻都是沒瞧見人群中一小丫頭面帶笑容的隱了身子,此人正是陶箬央身旁的宮女清靈,奉了陶箬央的話來觀察白寧,沒成想這剛來便看見這樣的一幕,清靈對白寧的處理方法和氣度談吐佩服不已,已經決心回去說服陶箬央對白寧和陶允行的事兒改變主意了。
白寧叮囑了山子幾句,便轉身上了二樓,陶允行站起身子道︰「你等我會兒……」
白寧點點頭,見陶允行自顧自下了樓梯,朝著朱心碧的馬車上去了。
白寧皺眉,卻知道陶允行不會亂來,便安心的等在屋子里。
馬車里,朱心碧剛坐穩了身子,便見馬車簾子一挑,陶允行彎腰走了進來,卻不靠近,只在外面的位置上坐下。
朱心碧一喜,下意識的整理了衣衫,驚喜道︰「允郡王……」
陶允行神色淡漠,開口道︰「我並非來與你拉家常,只是一句,這是最後一次,若是還有下一次,朱小姐會後悔的。」
朱心碧的臉猛地慘白,她不可置信的看著陶允行,繼而慢慢的恢復了神色,冷笑道︰「郡王這般護著白寧,只會惹得她更加危險,郡王需要的是一個能獨當一面的女子做妻子,而不是這種只會靠郡王為其出頭的女子!」
陶允行神色清冷,目光猛地看向朱心碧,直叫她不得已的住了嘴,「本王做什麼,與你何干?」
陶允行與人說話極少數用尊稱,若是嚴肅起來,卻也是發怒了。
朱心碧神色恐慌,她愛慕了他這麼多年,第一次隔得他這樣近,卻是在這種情況下。
「郡王!」朱心碧猛地喚了一聲,「你可知自從兩年前皇上壽辰,御花園里驚鴻一瞥,小女便愛慕郡王,得知郡王在此,小女苦苦哀求父親將我也帶來,只為能跟郡王同在一片星空下過著一樣的生活,就算是生活貧苦小女也忍了,為了郡王,小女就算是舍命也是願意的,郡王……」
朱心碧說著,流了淚,卻听得陶允行淡淡打斷她的話,啟唇道︰「與我何干?」
這聲音太過冷漠,太過無情,以至于讓朱心碧有一瞬間的錯愕,好半晌,她才反應過來,陶允行清冷的眼神,從不看向自己,甚至于連一個厭惡的眼神,也是沒有的。
朱心碧只感覺一陣滔天的嫉妒,自己得不到的,那個鄉野女子卻全部擁有,這不公平,不公平!
「郡王真的這樣絕情嗎?難道郡王不知道嫉妒對一個女子來說是多麼可怕嗎?」
朱心碧輕聲道︰「我不會放過白寧……」
話音還沒落下,朱心碧猛然感覺喉嚨間傳來一股禁錮,卻是陶允行已經用手中的絲線纏上了她的喉嚨。
朱心碧不可置信的抬頭看去,陶允行的眼眸里是她從未見過的冰冷,充滿嗜血的殺氣。
眯著眼楮,陶允行輕輕的動了動手指,朱心碧隨即感覺一陣冷冽襲來,死亡的意味不期而至。
「郡王……郡王還敢殺了我不成?我……我是將軍之女……」
朱心碧掙扎著。
陶允行冷哼,「我不會殺你,但也有一百種方法讓你生不如死,你可要一一嘗試?」
朱心碧嚇得魂不守舍,她連動都不敢動,唯恐一個不小心,自己的命就沒了。
陶允行收了絲線,下馬車前冷聲警告,「你若是不顧自己,也該顧及下朱將軍和朱夫人,再若不然,你那剛出生沒幾個月的幼弟,難道你就不管了麼?」
朱心碧捂著脖子,磨牙道︰「郡王,你不會這麼狠心,我那幼弟只有七個月大……」
「你盡管試試!」陶允行猛地轉身,臉上是一片決然的冰冷,「這世上不管是誰,只要敢動白寧,便是與我為敵,與我為敵,我可不會姑息他有多大!」
馬車的轎簾被輕飄飄的放下,朱心碧捂著脖子,臉色蒼白的像一張白紙,穎兒坐在一旁給她擦著汗,卻見朱心碧一直睜著眼楮,好半晌,才見眼角留了一行清淚。
「為何……為何……我痴戀他這麼久,為何他卻從不正眼看我……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那個白寧……」
穎兒看著朱心碧撕心裂肺的模樣,也忍不住揪心。
陶允行回了二樓的雅間,白寧正趴在窗子上看著遠處天空中的煙花,芙蓉色的綾裙包裹住她縴瘦的身軀,發絲垂在腦後,遠遠看去,仿若一副美人畫,直叫人心生愉悅。
陶允行彎唇,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坐在白寧身邊,白寧臉也不轉的伸手捏了他的手指,「阿允,你找她攤牌了?」
陶允行點頭,「攤什麼牌?只是威脅了一下!」
邊說著,邊伸手給她將凌亂的發絲整理好,白寧舒服的喟嘆一聲,靠在他的懷里,「我早就知道對你有好感的不會只有我一個人,可沒想到會有這麼深情的……阿允,這朱家小姐長得不賴,你真的不動心?」
對白寧的迂回表白很是受用,陶允行伸手揉著她的頭頂,輕輕的彈了一下,惹得白寧轉頭怒視。
「是麼,我沒注意。」
白寧揚眉,「這麼個大美人你沒注意?」
陶允行微笑,「事實上,我沒覺得她跟這街上的人有什麼不同。」
白寧微笑,將自己的手掌與他的貼合,「真是沒辦法,總說這樣的甜言蜜語,讓人沒辦法招架了啊!」
陶允行失笑,感受著來自手掌間的溫度,他說的是真心的,從來沒有撒謊呢。
看著他的笑容,白寧仰起小臉來吻上他的唇,眼波流動,媚眼如絲,在他的耳邊輕輕道︰「阿允,你是我的……」
伸手擁住她的身子,陶允行微笑,「嗯……我是你的!」
對面二樓的雅間內,軒轅墨皺著眉,過了好半晌,才輕聲道︰「吩咐下去,那封信的去處,巧妙的透漏給軒轅烈。」
暗處的人點點頭,隨即隱了身子,軒轅墨微微的晃動著杯中的美酒,慢慢的勾起了唇。
一整晚的煙火不斷,人群也一直不斷,整個淞南鎮如同白晝一般熱鬧,一條窄小的後巷內,一個黑衣人卻飛快的攀上一輛馬車,馬車內坐著兩名男子,還沒說話便被一劍封喉。
馬車再次往前行駛,直接的去了福瑞來酒樓的後巷,馬車上的男子輕聲的對著出來的人說了幾句話,便又坐著馬車走了。
二樓的雅間內,軒轅烈目光沉靜,听到手下稟報,這才涌上一股怒火,猛地將手中的玉器摔到了地上。
「陶允行,他竟然敢插手,簡直是自尋死路!」
手下戰戰兢兢,軒轅烈頓了頓,道︰「去給我秘密辦了,取不了性命,也該讓他不舒服才是。」
那手下急忙點頭,匆忙的走了出去,軒轅烈捏著手里的酒杯,目光陰狠,敢跟他作對是嗎,那麼就去死好了。
煙火節一過,各大酒樓便開始準備元宵節的晚宴,淞南鎮商戶居多,來往的人都喜歡住客棧去酒樓吃飯,每個節日都是酒樓老板的發財日。
白寧讓佟岩吩咐下人去買了精細的面粉回來,又不放心的親自指揮著眾人將面粉用篩子籮細細篩選,只留下了最精細的一層。
牛大山看著,有些疑惑,「東家,咱們這麼一弄,成本可是高了許多啊。」
白寧淺笑,「牛哥,外頭酒樓最好的蛋黃元宵,多少銀子一盤?」
牛大山想了想,「去年最好的是二兩銀子。」
白寧微笑,「咱們賣五兩。」
「五兩?!」牛大山驚奇,「這可使不得啊,誰花五兩銀子來吃一盤元宵啊?」
白寧微笑,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你這就是不懂了,咱們做的就是五兩銀子一盤的。」
牛大山不語了,皺著眉看著小二一遍遍的篩選面粉。
選完面粉,外頭傳來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白寧探頭一看,正是那御賜的牌匾已經做好送來了。
白寧喜不自勝,「佟掌櫃,快讓人燃放鞭炮。」
佟岩‘哎’了一聲,手下早已準備好的人急忙齊齊點燃鞭炮, 里啪啦的聲音震耳欲聾,不少人都是圍過來觀望,白寧一臉的喜色,帶領眾人跪在牌匾之前,「草民白寧叩謝皇上聖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周圍的人都是不明所以,白寧起了身,親自點上三炷香,又是拿了綁了紅綢布的竹竿親自將牌匾上的紅布挑開,‘天下第一廚’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躍然于匾上,右下方還印了皇上的印戳,白寧轉了身子,對著身後看熱鬧的眾人道︰「大年初一,皇上曾經親自到宴賓樓來吃飯,不勝榮幸,皇上吃完後龍顏大悅,當即賜予宴賓樓這塊金匾,以示內心喜悅。」
看熱鬧的人群都是紛紛驚嘆。
「皇上賜的金匾……了不得啊……」
「皇上都說宴賓樓的飯菜好吃,這肯定是錯不了的啊……」
白寧听著眾人議論紛紛,這才給山子使了個眼色,山子清清嗓子道︰「大家安靜一下,安靜一下,我們東家最近悉心研制了一道絕品元宵,將于正月十五晚上擺出,屆時希望各位都來嘗鮮。」
絕品元宵這四個字正是白寧想出來的,為的就是先給自己的元宵打上第一的噱頭,而白寧心里也是信心十足,定能用這道元宵獲得人心。
晚上收工,白寧帶著賬本回了陵水村,下了馬車,已經能聞到飯菜的香味兒了,白寧對著身後的李德笑道︰「李哥,把東西卸了留下來吃飯吧。」
李德搖搖頭,笑道︰「東家,俺今兒個就不在這吃了,家里還有事兒。」
白寧有些疑惑,「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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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討厭的朱心碧啊有木有……不過阿允很帥有木有~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