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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顧兩家能屹立福州城百年而不倒的確是有其過人之處。股份拍賣方才結束不到十天,在離馬尾剛最近的猴嶼段商港便已經進入了緊張的修建。這里是離福州最近的商港,也是最先投入施工的,預計投入白銀兩百多萬兩,將其修築成福建北部最大的商港。
由于馬尾港也還在建設中,耿精忠完全沒有精力來管商港的建設,只是派人在這監督一下。其他的事情全部由王、顧兩家以及佔有五分股份的幾個大商家聯合負責。這里離福州最近,主要還是王、顧兩家在出力;誰讓他們兩家是耿精忠選出來的領頭人呢!
此時已是十一月,早上天氣還是比較低,但是絲毫沒有降低這里工人們的激情。為了加快工程進度,王、顧兩位家主在耿精忠的建議下采用了多勞多得,按勞計費的辦法,同正在修建的馬尾港一樣,這大大激勵了工人工作的熱情。以前工人干活都是從天亮到天黑,工錢都是固定了的,工人熱情不高,大部分人都會消極怠工磨時間。現在,工地上會計算你一天拉了多少的土,推了多少的石頭,攪了多少的石灰泥漿等等,來計算工人的工資;在一個固定的標準下,你超過的越多,拿到的工錢越多。就像現在的加班,加班的工資比正常的上班工資要高出一半以上。肯吃苦耐勞的,一天拿到的工資可能是別人的兩倍!
猴嶼商港就設在閩江入海口處,它的位置離馬尾港相當近;從馬尾港順江而下,水路只有二十幾公里,兩刻鐘就能到!耿精忠回來視察士兵們訓練的成果,听說猴嶼商港已經開始修建,便坐船順江來到這里。一路上與之同行的是大批的運載石料的江船,浩浩蕩蕩,可比前期修建馬尾港的時候壯觀多了。為了趕時間,幾大負責人商議提高了一層石料的價格,各地的石材商人便蜂擁而至,這才只是一部分,還有不少外地的商人駕著海船往這里送石料;這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至理名言吶。
此刻正是上午巳時,招來的上萬工人如同勤勞的工蟻一般不停的忙碌著。為了安排這麼多的勞動力,王、顧兩家早早的就在離工地不到三里地的蒲竺寺布施了幾千兩的香油錢,才讓寺院住持答應讓出房子和庭院作為一萬多工人的臨時住處。由于工人太多,這些商人也都沒有管理大批人員的經驗,這個時候耿精忠派來的兵卒就起到了大用。這些士兵在組織流民的過程中,按照軍隊的辦法,將工人十人編成一組,指定一人負責,每十組又編成一個隊,再指定一人總負責,每隊一塊地方。這樣一百人的吃喝拉撒睡就都有了專人負責,而王顧兩家的管事只需要跟百十個隊長溝通就可以了。雖然整個隊伍有些亂哄哄的,倒也沒有出什麼亂子,規規矩矩的干活、吃飯、休息。
猴嶼這里海水不深,不能夠停靠五千噸也就是一萬五千料以上的海船,不過話又說回來,現在這個時代,最大的商船也不過就八千料兩千多噸而已,在這里修建商港,未來一兩百年以內是足夠用了。耿精忠下了船,獨自帶著楊建等幾個侍衛便走進了工地。
工地上下,滿是來回運送土方、石料的工人,大多數都是用獨輪小車推,也有的肩挑土筐。一車車的土方被挖出來緊接著又被運走,一筐筐的石料石料再被運進來然後被砌立起。其中間或可見空手而立、衣服外面套著遠洋公司馬甲的「官方監工」。
「一二三,嘿呦!」耿精忠正想走近去看看工人挖土方,身後便傳來這一聲整齊的號子,接著「 !」的一聲似有什麼重物落下。一掉頭,便看到一個直徑約六七十厘米、厚度將近三十厘米的石頭圓盤,被用十條繩子連著,周圍十個人每人牽著一股繩子,使得石頭圓盤被扔到空中,落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這一聲整齊的的勞動號子,讓他們動作保持一致,這個動作就是傳說中的「打夯」。記得小時候家里面建房子的時候,最先就要打地基,那時候一般都會將農村打場用的碌碡或石頭,綁上木棍作為夯把,四周根據碌碡或石頭重量、需要人的多少,拴上幾根拉繩,然後一人手扶夯把,其他人一起用力拉、松繩子,使夯上下浮動,砸實地基。為協調動作,大家就會一起喊號子。
不一會,這邊的地面被幾個石頭圓盤給夯好了。一旁的工人迅速將三根直徑二十公分、長約三米左右的木桿在一頭相互交錯,再用麻繩扎緊,豎起來分成三角架,在三腳架離地面半米處用稍細的木桿搭一個水平的三角形,整體形成一個三角四面體,寬、高都差不多在兩米。一個個這樣的三腳架順次排開,組成了最牢靠的骨架。在四面體的底面上工人們拿出一張鐵絲網鋪在上面,網留得寬松,網孔也很大,這當然不是用來捕魚的!一排排工人將堆在另一邊的大石塊倒在網上,可直接觸地。其他幾面也被拉上網,中間用小石、泥、干草等慢慢的填充出了兩米高,就像一個堤壩,再在跟腳用細小的泥石填好,這一塊就算修成了。
耿精忠看著這個挺好玩,自己親自上去幫忙拉網。他的穿戴明顯是個富家公子,周圍的工人也沒有阻止他,只當是哪家的公子來找樂子的。
「這位公子,看您這穿戴,可不應該來干這事啊!這活髒,您最好還是讓讓,免得弄髒您的衣服。」一位年紀大約五十的老伯,出于好心提醒道。
「沒關系大叔,我就是來體驗生活的,這個港口也有我家的一份,我爹專門派我過來熟悉熟悉環境。」耿精忠笑呵呵的對這這位硬朗的大叔說道,然後便搬起一塊石頭填進鐵網里。
「哦,原來是這里的少東家,失敬失敬。公子您的身子骨可是真好啊,老漢年輕那會也沒您這麼大的力氣。福州城里的那些公子哥都是伸手不提四兩的,跟個大閨女一樣,沒一點力氣。」老漢也快速從石堆里搬起石頭放進框里,然後和他身後的小伙子抬著倒進鐵網里。
「大叔,你身後這位是你兒子吧,看這位兄弟年紀可不大啊,也舍得讓他來這里吃苦嗎?」耿精忠用眼楮瞄了一下那小伙子,看起來有些靦腆內向,最多也就十六七歲,要是擱在現代,正是上初三的年紀,怎麼可能會做重活。
老伯呵呵一笑︰「這有什麼,他也長成大人了,該為家里賺錢了。要說累,干什麼活不累啊!在這里干一天活,抵得上在福州城三天的還要多。就老漢父子倆一天可以拿到四百文工錢,這一個月可就是十幾兩銀子,這里還給吃給喝,不用再花錢,賺多賺少全是自己的,這可比的上咱家半年的收入了。您看看周圍這些人,誰不是玩命的干活,都是想多掙幾個銀子,過了這村就再沒這店了。」
耿精忠停了下來,這一堆又被填好了,翻開髒了的衣袖,用干淨的地方擦了擦汗。這活的確累人,干到這,自己是不想在干了,這都養尊處優慣了。看看懷表,不知不覺間自己居然干了半個多時辰。
「當當當!」幾個穿著貿易公司馬甲的監工敲了幾下銅鑼,大聲喊道︰「第一隊到第二十隊開始吃飯了啊!趕緊吃完讓下一波去吃!」一路耀武揚威,走到之處工人們紛紛讓路。被點到的隊伍則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計,到另一邊去吃飯。遠處工地上也有幾個監工在叫喚,看來這吃飯的地方也不是一處。
「大叔,你們是第幾隊的?」
「我們是第五十三隊,再過半個時辰才輪到我們吃飯。不著急,這里都是輪流吃飯的。」老漢一邊說,卻是沒有停下手中的活,繼續搬著石塊。
這個時候太陽已經很高了,就在耿精忠準備離去的時候,剛才走過去的幾個監工又走了回來。「你們這邊哪幾個是組長?昨天說過的,該交錢了啊!」。耿精忠和楊建幾人由于干活,身上全是髒兮兮的,幾個管事並沒有注意到他們。
耿精忠旁邊的老漢立刻走上前掏出一塊碎銀子遞上去︰「王管事,這是我們這一組的,您收好!」。這個王管事拿起碎銀子看了一下,便放進了自己的錢袋里。其他幾位組長也同樣遞上碎銀子之後,這王管事才滿意的離開。
看著這一幕,耿精忠心下明了,這就是傳說中的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楊建更是怒目圓睜,就等著耿精忠的命令上去揍他們了。「大叔,這是怎麼回事?我可沒听我爹說過還要找你們要銀子啊?」
「哎,上面的東家都是大人物,管不到我們這些窮工人。那個王管事說了,若是我們不交銀子,就不能繼續呆在這里干活。幸好他要的也不多,每人每天二十文,五天剛好是一兩。前幾天發了工錢之後,他就開始挨個的論組收錢了。」老漢活了幾十年了,什麼事情沒遇過,這事情太常見了。
「大叔,各位,在下在這里給諸位道歉了!這個事情我是一點都不知道,我爹及各位東家他們更不知道,大家不用擔心,以後不會有人再來收錢了,剛才交出去的,我會讓那些家伙十倍的吐出來!告辭了!」耿精忠一說完掉頭就走,楊建幾人連忙跟上,只留下一群工人停在那里議論著。
「楊建,找個人帶我們去這里的總調度處!」
「是!」
幾人在一位管事的帶領下進入了總調度處。這總調度處就設在附近村子里的一大戶人家,佔用了這家的前院。幾位王、顧兩家在這里的負責人听說世子來了,都立刻跑出來迎接。
「參見世子!」耿精忠雖然身上衣服有些髒,但是這幾個負責人在拍賣會的時候都跟他照過面,認得他的臉,見到耿精忠立刻彎腰行禮。
耿精忠徑直走到大堂椅子上坐下︰「你們在這里很悠閑嘛,這邊的事情你們管好了嗎?」
耿精忠的一聲大喝領著幾人心內一突,不知道自己什麼地方做錯了使得世子生這麼大的氣。其中一個負責人上前說道︰「不知世子指的是何事,若有問題,我等即刻去辦!」
「楊建,你告訴他們!」
「是!」楊建把剛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幾個負責人一听,立刻都跪了下來︰「世子恕罪,此時我等實在不知,定是那幾個管事私自索要錢財,我等立刻前去查辦。」幾個人都被嚇到了,這件事情耿精忠若是怪罪下來,他們可就完了,他們的主家絕對不會繞了他們。
「辦,肯定是要辦的,讓那些人把錢十倍換回去然後全都滾蛋,換一批老實點的來。再發生這樣的事情,這次我就算了,再有下次我就直接找你們的麻煩!去吧!」
幾個人連滾帶爬的跑出去照辦去了。
「你們幾個給我們準備點清水好洗個澡!這渾身都是汗挺不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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