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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風透過系著廣藿香精油的掛件,將一絲藥草甜香送入蘇杏璇的鼻息中,她舒適地打了個哈欠,慢慢起身穿衣。
今天是個很重要的日子,蘇杏璇要去鄰街的魏然軒取藥材,順便問一個她穿越前就一直迷惑的問題,真不知道在千年以前的這個國家,會不會有人能給出精準的解答。
來到魏然軒門口,蘇杏璇左右環顧了一下,見無人注意自己,便抖了抖衣袖,正了正帽子,踏步走進正門里。
一名往藥櫃上碼放藥材的伙計見有陌生人進店,趕緊阻攔道︰「咦?客官我們還沒正式開門呢?您過半個時辰再來好麼?」
蘇杏璇一抱拳︰「哦,小哥,我是茂芝堂來取藥的。」
「取藥啊,那您等下啊,我去通知二掌櫃的。」
功夫不大,門簾一挑,魏錦經端著一個盛滿藥包的竹條筐從內走出,臉上依舊是燦爛如曦。
「這位伙計可是沒見過呢,茂芝堂新招去的?」
蘇杏璇臉頰微燙,不敢直視魏錦經的眼楮,她故意壓低了嗓子,回答道︰「哦,是,是啊。那個,我能驗看一下藥材麼?」
魏錦經稍微遲愣了一下,心想,茂芝堂一般都不驗看魏然軒掌櫃親自包的藥,難道這個伙計沒看見藥紙包上清晰印著的掌櫃方印?
不過魏錦經也沒有在意,他答應了一聲「好」,便一一拆開了藥包,展現在蘇杏璇的面前。
哇,蟲草、鹿茸、黨參、靈芝,非富即貴啊,全是好藥。
蘇杏璇看得眼楮里冒出光芒,尤其是那包靈芝,帶根,獨棵,又是紫芝,屬于極品中的極品,要是將這樣的全棵紫芝買回去,沒有五千兩銀子下不來。
鹿茸也是選取盛年梅花鹿的鹿角上切割下來的臘片,富有彈性又新鮮,斷層潤澤密致,屬鹿茸中品質最佳的。
蟲草和黨參自不必說,悉屬精心挑選,不愧為掌櫃出品。
「怎麼樣?滿意麼?」魏錦經見蘇杏璇半天也沒有評價,哪知這小妮子是被如此好藥震撼得走了神兒。
蘇杏璇耳畔听聞那富有磁性的男子嗓音如溫風吹來,才回過神,不禁贊嘆道︰「我沒話說,貨真價實。」
魏錦經一笑,指了指紙皮外面的赤紅色「魏」字掌櫃印說︰「我再教你一個更為簡單的驗藥辦法,就是以後但凡看見這個印,這包藥一般就不用看了,拿回去肯定能賣好價錢,如假包換,假一罰十!」
蘇杏璇神情尷尬道︰「是麼?我竟忘了我們老板交待過的,抱歉啊。」
「沒事。」
魏錦經不厭其煩地將那些打開的藥包一一包上,他的包藥手法十分嫻熟,包的藥包也顯得特別的規整和緊湊。
完成後,魏錦經又問︰「請問小哥還有什麼事情麼?」
蘇杏璇道︰「沒……沒有吧。」
「那好,我要去後邊忙些其他事情,這邊就不送小哥出門了,小哥慢走。」
見心中的男神要走,蘇杏璇突然心跳得緊,她怎能輕易放過這來之不易的機會「空手而歸」?終于,她還是鼓足了勇氣說出自己的請求。
「是有個事情啊,我有點搞不懂,想請教一下魏老板。」
「你說。」
「就是……我特別想知道如何分辨入藥水蛭的優劣?」
「嗯?」
魏錦經未曾想到一個藥店小伙計會提出這麼高精尖的「科研」問題,其實,這也是他正在研究的難點,在這個問題上,魏然軒差點一夜破產。
那是一個冬季的晚上,魏錦經的父親魏千同膠東寒地的藥商談得一筆所謂的大買賣——進一批共計三十斤世間罕有的龍王蛭,這對于才起步沒多久魏然軒,是個一步登天的好機會,因為一只龍王蛭可抵得上一棵中等大小的人參價格,故本地還沒有同行有資本批量進貨。
對方承諾半個時辰之內準保將上等清水貨龍王蛭送到店中,但必須給現銀。魏千怕不按要求做便會失去這宗天上掉下來的大生意,為此他決定賠上全部家當,從一名巨賈那里借了五萬兩銀子。
果然,也就是一盞茶的功夫,藥商駕著馬車來送貨了,他們卸貨的速度驚人,要錢的口氣很是不耐煩,總是催魏然軒賬房快些清點銀錠,就好像他們隨時都要揚鞭催馬,絕塵而去。
魏千當時也是利益燻心,光急著賺大錢,竟是忘記驗貨這個重要環節。
就當雙方馬上就要錢貨兩訖的一瞬間,年方十四的魏錦經忍不住開啟了一只木匣,想要一睹傳說中的神藥龍王蛭的風采。
這一看可壞了,魏錦經的臉刷的就變了,別看他年紀小,但眼楮極為敏銳,又博學善記,天賦極高。也就是一照眼的功夫,魏錦經明顯覺得這盒龍王蛭是冒牌貨。
「爹!先不要交錢!」年幼的魏錦經拉住爹爹的衣袖。
魏千回頭喝道︰「別搗亂,爹一會兒再給你買好吃的!」
眼看爹爹就要蒙受大當,魏錦經也急了,他顧不得那麼多,從盒子里揪出那枚被藥商吹成「天生吞污造血、排毒換血之聖品」,撅成兩段。
只見,一支用魚鰾制成的細小膽瓶通過龍王蛭的吸口嵌套在其月復內,稍作用力便擠出一泡墨汁,而膽瓶外的空間內則充盈著忽悠人的鮮紅色豬血。
騙子操作的時候,假裝將烏墨注射到那支膽瓶中,然後趁人不備刺破水蛭身體,擠出早就裝好的豬血,給人以生血換血的假象。
騙子見騙術被揭穿,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痰,胡咧咧地罵了兩句,催馬跑掉了。
魏千十分驚奇,怎麼自己未成年的長子比自己知道得還多,真不曉得他是從哪知道這種騙人伎倆的?
魏錦經微笑著解釋給魏千听︰「爹,我是從前朝古藥書上看到的,這是西域戲法兒,專門表演給帝王貴族的。世上也根本沒有什麼龍王蛭一說,這些貨品只是個子比較大的水蛭罷了。」
魏千汗顏,魏錦經見狀,心中好笑,嘴上卻安慰爹爹說︰「哎呀,其實水蛭這東西也是近幾個月才引進咱們雍國的,好多藥商都對它知之甚少,爹爹不知曉也在情理之中。」
自此以後,魏千便對這個長子十分器重,要將其著力培養成魏然軒的接班人。
蘇杏璇听得十分入迷,對眼前這個沉著穩重、侃侃而談的陽光大男孩又增了幾分仰慕,身體也潛移默化地往魏錦經的肩膀靠去。
她恍惚間以為這是在現代,女孩和男孩可以肩並肩的看流星雨般的感覺,但魏錦經似乎察覺到了這種微妙的氛圍,他下意識地往一邊閃躲開,並以極小聲音對蘇杏璇說了句︰「保持距離,我知道你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