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把事情埋藏起來,為什麼寧願自己一個人胡思亂想都不願意找我講清楚?!!你說啊!!」如此舉足輕重的事,他自然氣憤,氣她企圖把事情埋藏起來,氣她只會一個人胡猜亂想,氣她至今還沒有成為妻子的自覺性……褚沐綦深深吸上幾口氣,「為什麼要隱瞞?」
若星痛哭出聲,「是,我是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可你要我怎麼跟你說?難道你要我說褚沐綦,你父母的事我都知道了,是我們談家對不起你,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難道你要我這樣跟你說嗎……你知不知道我得知以後有多難受多痛苦……我甚至無法面對你……」
褚沐綦蹲,摟過抽噎得厲害的若星。「我知道……我知道……可有一點我要告訴你,感情上我從未騙過你,七年前是,現在還是,以後還會是。」七年前他有那樣的報復計劃無可厚非,卻沒想到,當他以為那個計劃萬無一失只欠東風的時候,當那個頑劣的身影生生闖進他的世界的時候,全亂了……家仇,毒恨,竟一次一次地在她的笑靨中悄無聲息地隨風散去。他怎麼忍心傷她一點點?
那是他的半條命。
若星跪坐著,手臂緊緊勒著褚沐綦的脖頸,掄起拳頭用力砸他寬厚的背。放聲慟哭,「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我以為幸福已經扎根了,我以為我們終于可以在一起了……為什麼你和我爸媽竟然是仇家……你讓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褚沐綦摟緊她,無話作答,只有一下沒一下地幫痛哭的她拍背順氣。難道,要他放下仇恨麼?不!那是他的至親父母,就這麼死于非命,換做誰,誰又能當作沒發生過一樣無動于衷?可若星怎麼辦,放開她,于他來說已太難太難,那種從心頭生生撕扯的感覺,他甚至不敢去想;不放開她,她注定會一輩子都無法愉悅生活……
下意識地,褚沐綦愈發用力摟緊了她。
若星淚雨滂沱,「我最恨你了!最恨你……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你不要對我這麼好!你越是這樣,我怕自己會越來越離不開你……你是想讓我愧疚死嗎……」
「你妄想我會對你不好。」
若星掄著軟趴趴的拳頭捶打他,「褚沐綦,如果可以,我願意為我父母贖罪……」
褚沐綦頓了頓,推離若星,粗糲的手掌握著她的手臂,盯著她紅腫的雙眼,一字一頓,「贖罪?」
若星吸吸鼻子。
「那好,談若星,你記好了,從現在起,你這條命就掌握在我手里,等我想好了贖罪的方式,你再踐行。」
「好……」若星淚眼婆娑著點頭。
褚沐綦嘆了口氣,拉起若星,「起來,地上濕。不是說困了嗎,早點兒睡,嗯?」褚沐綦擁著她往床走去。若星頓住腳步,微不可察地離開他溫熱的懷抱,那是個會讓她淪陷的地方,越陷越深。咬咬唇,抬起頭,「今晚……我可以一個人睡嗎?我想一個人靜靜。」眼里寫滿乞求。
褚沐綦于心不忍,揉揉她的發絲,「別這樣看我,你做主,快去睡。」褚沐綦看著她躺下,幫她調好冷氣的溫度,掖好薄被,熄了台燈,他坐在床沿,聲音溫柔。「你睡了我就走,快睡。」
若星在心底嘆著氣,強迫毫無睡意的自己閉上眼楮。
于她來說,幸福是他,苦痛也是他。
約模半個小時過後,若星感到臉頰上微微一熱,他的氣息漸漸遠離。可是褚沐綦啊,你的唇如玫瑰花瓣一般柔軟,卻在我的心尖上生了刺。
啪嗒一聲,門被關上,清淚亦在黑暗中無聲地潤濕了枕頭。
若星強迫著自己入睡,或許睡著了就不會這麼辛苦,或許一覺醒來,就會發現原來這一切都不是真的。無奈換來的,只有輾轉反側。
直到凌晨三點多,床上的若星依舊無法入睡,門邊傳來一陣騷動,若星趕緊瞌上雙眼,將呼吸調得平穩。褚沐綦輕輕踱步過來,若星感覺到他在床沿坐了一會兒,俯用臉頰親昵地、狀似撫慰地蹭蹭她的臉頰,接著動作極輕地掀開薄被的一角,躺了進來,側身摟著。聲音低醇,「知道你沒睡,別勉強自己,這樣會更難受……」頓了頓,「我也睡不著。」
若星聞言,睜開雙眼,將頭偎在他懷里,「我覺得,我沒有資格擁有你的好,你的寵愛,沒有資格……也沒有理由……真的、真的……」
褚沐綦拉高她後背的被子,把下頷擱在若星頭頂。「別多想。」
「哎……」若星嘆氣,其實,此時此刻,她私心地,只是想要听他的一句承諾。倘若是在以前,和他在一起的每時每刻都像是彼此的承諾,然而如今,這似乎成了一種奢侈,多了一層隔閡。她更是沒有得到他的承諾的資格。
兩人相擁,無眠。
次日清晨。
若星坐在梳妝鏡前梳著頭發,從鏡子里,可以看見正在打領結的褚沐綦。盯著他偉岸的身影,若星怔忡。似乎是發現了若星的目光,褚沐綦踱著步子過來,俯,雙手握著她嬌小的雙肩,滿目溫柔地看著鏡子里的兩個人,側首親吻了一下若星的臉頰。「我回公司了,等我回家。」
「褚沐綦……」若星喃喃道,欲言又止。
「嗯。」
「不管怎麼說,我談家的確……」若星低下頭絞著手指,「可我卻還在這里與你耳鬢廝磨,享受你的寵愛,這樣,會遭報應的,是嗎?」
「那件事,已經無法挽回了,我們都被命運玩弄于鼓掌之間……」褚沐綦嘆息道。拉起若星,「和我一起下樓。」
若星站在主屋門口,雙手緊緊抓著門框,看著褚沐綦乘坐的車子揚長而去,因為褚沐綦方才所說,她的眼眶里蓄滿晶瑩。
一整天,若星都在渾渾噩噩中度過,就連在前天反復念叨的,要記得打電話告訴希子她們自己回來了,如今也忘得一干二淨。撐著額頭坐在梳妝鏡前,若星的目光透過鏡子到了不知名的地方,手不自禁地拉開抽屜,拿出那只精致的禮盒,那份在這麼多年來唯一沒被她忽視的生日禮物。打開盒子,若星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輕輕滑過墜子,極涼的觸感,卻讓她記起墜子停留在他掌心時的暖意。
若星揣上手機,一分錢也沒帶就這麼出門。在樓梯口踫見連嬸,連嬸在圍裙上擦著手,詢問,「不早了先生都快回來了,你還上哪去啊?」
若星在玄關處蹲下來換鞋,頭也沒回,「隨便走走。」若星系好一只鞋的鞋帶,忽然想起什麼,「連嬸,褚沐綦爸媽的事,您都知道吧?」
「你、你知道了?!」連嬸有些訝異,隨後,連嬸陷入沉默,良久,她的聲音蒙上一層回憶的悲傷。「知道,」連嬸是老一輩的佣人,稱呼改不過來,「老先生和老夫人是個正正經經的生意人,待人接物態度親和,這麼好的一對夫婦,唉……出了那件事,先生也不曾我提起過內幕,我這個沒用老太婆至今還不知道到底是誰……唉……自從你來到褚家,先生還跟我說過,他讓我不要在你面前提起老先生和老夫人的事兒。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怕和你說這些,說實話我也不怎麼清楚,不過,畢竟你和先生日後還要在一塊兒生活,理應知道這些……」連嬸在圍裙上搓著雙手,嘴里喃喃。
「連嬸,如果……如果你知道了是誰……是誰害了他們,你會怎樣?」若星問得小心。
「都是命、都是命。」連嬸長長地嘆著氣,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還能怎樣,已成定局的事做再多也是徒勞……過去的事你就別再提了,特別是別在先生面前提起,免得他……」
若星系著鞋帶的手一頓,眼楮愈發黯淡。會恨吧,她想,連嬸應該會恨吧。「我出去了。」
若星順著街道走,到了下班高峰期,路上川流不息,有些路段顯得擁堵不堪,若星無心顧及,漫無目的地走在行色匆匆的行人之中。好巧不巧,某路段圓盤周邊的交通燈全壞了,幾位交警好不辛苦地指揮著,若星走在人群之中,此時,褲兜里的手機卻在此時嗡嗡嗡地震動起來,她放緩步子,垂首,伸手想要模索出手機……
「姑娘小心!!——」有誰在馬路對面大喊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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