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站于山谷風中,灰白色眼眸折射出可怕的光芒,清風吹起他黑色的衣帶,在綠樹叢陰的襯托下,顯得更加陰沉可怕。他雙手背腰,幽幽地看向山谷下,喃喃道︰「興許你會有回魂丹……」
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山谷下荊棘遍布,尖銳的碎石滿是,密密麻麻的灌木擋住他觀測山谷深度的視線。
在山谷底端,一女子渾身是血,了無生氣地躺在那里,順著血腥味而來的狼群虎視眈眈,幽綠色的眼楮*地盯著地上的食物,一擁而上,撕扯著女子的身體。不一會兒功夫,地上只剩些血漬,狼群意猶未盡地朝天嚎叫,漸漸散去。
回王府細問秋霞地點後趕來的浩天正好看見狼群分食離去的一幕,心驚膽戰,胸口上似乎壓上了一塊大石頭,讓他喘不過氣來。
你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浩天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訴自己,試圖掩蓋自己心中的慌亂,一向靈光的腦袋霎時一片空白,不知所措。他腳步匆匆,慌忙尋找靜雅的身影,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忽然一抹瘦弱的身影閃入自己眼中,仔細一看,雖說那人臉上沾滿血,衣裳也是,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但他確定那人便是靜雅。
她沒事,她沒事!
浩天在心里狂呼道,連忙過去一把將其抱入懷中,指尖觸踫到的溫度讓他大驚,未收回的狂喜就這麼僵在空氣中。
他不敢置信手中如同尸體一般冰冷的溫度會是從懷中的小女人身上傳來的,熱淚滾滾,大喊一聲「靜雅」,緊緊將其抱住,試圖以自身溫度溫暖她,最終徒勞無功。
許久,浩天才終于接受靜雅已死去的事實,流著淚在她額頭落下一吻,輕輕說道︰「本王的王妃不該躺在這麼髒亂的地方。」
話罷,沉重地抱起靜雅的尸首,一步一步,朝王府走去。
「王爺……」開門的奴僕見浩天眼楮通紅,表情沉重,懷中抱著一名女子,不敢多問,連忙讓路。
浩天徑直走向東廂房,途中讓人取來熱水,關上房門,細細擦拭靜雅臉上的髒痕與血漬。而後,取來干淨衣裳,慢慢解開靜雅的衣帶,並未注意到滾落在榻上的藥瓶,哽咽道︰「本王的王妃即便要走也要走得漂亮。」
靜雅柔女敕的皮膚一點一點暴露在空氣中,胸前已干涸的血窟窿霎時毫不保留地顯現在浩天眼前。
這顯然是利刃多次捅出來的傷口。
浩天猛的瞪大雙眼,淚水再次滾滾而下,顫抖著手,來回撫模著傷口,低泣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讓你救她,我真該死……」
仔細想來,這一切都是他的錯,為何上蒼懲罰的是她而不是他呢?
「啊……」
浩天大哭,雙手緊緊握拳,關節泛白,咬牙切齒,「為何我的清醒是建立在你的苦痛之上?為何我不早點清醒?為什麼她要如此待你?為什麼?」
「啊……」
「對不起,對不起,怪只怪我醒得太晚,怪只怪我太過愚鈍,怪只怪我冥頑不靈,怪只怪蕭雅如此狠心……」
「靜雅放心,我不會讓你一人獨自身赴黃泉,該還給你的,我會替你討回。」
浩天猛的抬頭,眼神陰狠冷酷,俊臉猙獰可怕,灰色眼眸折射出陰森可怕的視線。他動作異常輕柔,擦拭靜雅身上的污漬,換上干淨衣裳,輕輕吻下她慘白的臉頰,淚水滴落,順著靜雅的臉頰緩緩流向她的耳畔。
浩天溫柔地模模她的臉頰,輕聲說道︰「等我。」話罷,便抽身離去,忽視了*上女人微微一顫的睫毛。
咻——
浩天快速地奔向皇宮,直奔太子宮。
——
——
太子宮太監宮女及侍衛全然倒地不起,听到聲響的蕭雅放下手中的茶杯,苦笑一聲,他終究還是把她忘了。
蕭雅笑著流淚,只覺心痛得十分厲害,起身打開房門,掛起端莊的笑容,高貴地一步一步靠近停下的浩天。看著他那陰沉可怕的臉色,心愈發地疼痛,苦笑道︰「如何?阿浩還是要殺我嗎?」
浩天冷笑,他不會再被那張虛假的臉欺騙,「你該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
蕭雅落淚,苦澀道︰「阿浩的王妃可是死了?呵,她終究是死了,你終究還是決定拋下我,但是……」
她話鋒一轉,臉色突變,褐色眼眸盡是寒意,「我不會去陪她,也不會讓你就這麼拋下我。慕容浩天,在我愛上你的那天起,你就只能是我的。」
浩天依舊冷笑,他從不知道一個人可以猖狂到如此地步,冷聲道︰「我慕容浩天是誰的,由不得你來說。」
話音剛落,浩天已不在原地,突然出現在蕭雅背後,殺氣畢露,顯然對蕭雅動了殺心。
咻——
「還請阿浩手下留情,」墨天將蕭雅護在懷中,擋住浩天的攻勢,墨色眼眸中滿是溫柔。
浩天不管不顧,愈攻愈猛。墨天輕輕將蕭雅推至一旁,全心應付浩天,溫柔笑道︰「阿浩莫要如此生氣,弟妹不會就此撒手人寰的。」
嘎——
浩天猛的停住。
驚愕地看向滿是笑意的墨天,驚問道︰「為何如此說?」
墨天笑意盈盈,說道︰「本宮若是猜得不錯,天下第一劍軒轅劍是李德太子派來火焰國守衛弟妹的護衛,想必此事必定傳回了水煙國。李德太子疼愛妹妹,天下皆知,他不會讓自己的妹妹就此死去。」
李德雖是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卻是難得的經天緯地之才。想想,三國雖呈鼎足之勢,周邊小國糾紛不休,時不時組織兵力試圖攻下水煙國。
據說當年李德太子躺在宮中幽綠的草坪上,隨口傳了幾道命令,便平復了所有騷動,自此,周邊小國皆對水煙國俯首稱臣,年年進貢。
浩天也是多少知道此人的事跡,心中對李德始終存在一分敬畏。若是李德知道此事,必會馬不停息地趕來火焰國,但靜雅已死,他除了接受事實,還能如何。
浩天吭哧一聲,認為是墨天在護著蕭雅而實施的緩兵之計,冷笑道︰「靜雅已死,縱然是李德太子又能如何?已死之人,難不成李德太子還能起死回生不成?皇兄莫要阻攔,否則休怪本王不客氣。」
墨天見浩天一臉怒氣,笑道︰「李德太子的能耐天下人有幾個知道,說不準李德太子就是有起死回生之力。阿浩大可等到李德太子到來,那時若是靜雅還未活過來,你再來殺阿雅也是不遲。」
浩天心中燃起一絲希望,想想墨天的話也不無道理,狠狠一揮袖,離開了皇宮。
「太子為何要救臣妾?」蕭雅死死盯著浩天離去的方向,苦笑道。
墨天不語,走至她面前,修長的手輕柔地滑過她臉頰,直至她下巴,一把挑起她柔美的下巴,溫柔吻去她臉上的淚水,笑意盈盈。
他溫柔地將蕭雅抱入懷中,輕笑道︰「本宮是否能見到李德太子的能耐,還得靠愛妃呢……」
靜雅安靜地躺在榻上,早沒了那種死灰般的臉色,但依舊是慘白無比,身體也逐漸恢復體溫。她緊皺眉頭,直流冷汗,似乎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靜雅雙眼緊閉,感覺自己身處一個黑暗無比的地方,伸手不見五指。忽的,一張猙獰的臉龐出現在黑暗中,將黑暗燃燒殆盡。
蕭雅猙獰地對她笑著,手中拿著一把匕首,口中直道︰「李靜雅,你去死吧,你去死吧……」
她一步一步靠近自己,靜雅轉身想要逃,卻發現自己動不了,跑不掉,眼睜睜地看著那可怕的劍離自己越來越近,那張美麗的臉龐越來越猙獰。
而她身邊也出現一名俊郎溫柔的男子,溫柔地攬住她的肩,溫柔地對她笑著,完全對靜雅不理不顧。
靜雅就這麼看著他們,看著那雙灰色眼眸,淚水滑落,靜靜地哭泣。而蕭雅則是一臉得意,一手勾住浩天的脖子,將自己緊緊貼在他的胸膛上,冷笑道︰「他是我的,他是我的……」
「咳,哇……」
靜雅猛的睜開驚恐的眼楮,吐出一大口鮮血,胸口劇烈起伏,口中直呼「不要」。
「原來是夢……」
靜雅大口大口地喘氣,感覺自己身子如同被拆分過,再重新組裝過一般,劇痛無比。
她腦中自動回想起蕭雅刺殺她並將她擊落山谷的畫面,臉色平靜得可怕。
欠她的,她一定會如數討回來。
老天有眼,她命不該絕。當日她滾落山谷,原已失去意識,是她不甘就這樣死去,掙扎著醒來。心中直念,「我不要就這麼死去」,手腳不能動,身體也痛得無法動彈,是執念讓她掏出懷中的回魂丹,是執念讓她服下了其中一顆。但僅是服藥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就已要去她的一條命。
蕭雅絕不知道她是如何撐過來的,絕不會知道她會再次活過來。她為了不讓狼群吃掉她,她是如何咬牙爬到一個叢林中藏起來的,她是承受了多少痛苦才能換來這次的重生。
絕地求生,只憑一股執念。她要朝蕭雅復仇,讓蕭雅也嘗嘗她所經歷過的痛苦。呵,水煙國公主絕不會讓人三番兩次地陷害。她今日不死,明日便是蕭雅亡。
當然,她不會讓她那麼輕易地死去。
靜雅冷冷笑了,無力地躺回去,汗水沾濕了衣裳。狠狠閉上眼楮,疲憊地入睡。顯然,她醒來就已經費了她不少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