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子倔強的瞳孔內,第一次有了瓦解過後的軟弱,南煜沉甚至能從里邊看到被破碎的水霧分割出來的無數個自己。
他一直以為她是從不會哭的。
南煜沉皺了眉頭,一股莫名的煩躁涌上心頭。
西子仰起臉,眼里的溫熱被硬逼回去「我只想要一條退步,看在我們以前微薄的情份上,別踫我媽,可以嗎?」
「你拿什麼誠意出來跟我談條件?」
西子緩緩松開他的手,被他問的啞口無言。
南煜沉扔掉煙頭,腳尖摁碎上面的芯火,到底是個鐵面無情的男人,他想要得到的東西就算不擇手段也要拿到手!
西子懷疑他究竟有沒有心?
顧芸芯切了兩盤水果端出來,「煜沉,來嘗嘗伯母今天在集市買的隻果。」
顧芸芯的態度幾乎是一邊倒,西子轉過身想要逃離這個令她彷徨不安的陽台,南煜沉反手握住她手腕將她拉向懷中。
一個深吻下去,西子睜圓的瞳孔內是他那張放大的俊臉,她措手不及的想要推開他,男人大手穿過她曼妙腰肢緊貼上她的背部。
他的舌頭卷著淡淡煙草香,熟悉的味道讓西子如同墮入無邊的黑洞。
窗幔輕飛,顧芸芯注視著這兩個青春正茂的年輕人,柔和的目光里有了一絲更加動容的華流。
她悄悄退出客廳。
西子使力自他懷中掙月兌出來,「南煜沉,你還沒玩夠麼?」
男人輕輕穩住她下巴,高大冷漠的身影給她一種致命的壓迫感。
「我只是想讓你母親幫忙見證一下我們之間的……」西子瞧見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愛情。」
曖昧的咬字,讓西子難以自制的笑起來,「原來我們之間是愛情。」
「難道不是麼?」
「別侮辱了這兩個字。」西子別了下耳發,抬手隔開他的胳膊,「時間不早了,外面那麼大的霧我就不送你了。」
南煜沉挑挑眉,「明晚我讓李綜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會打車。」
男人深深看她一眼,單手插入褲兜,優雅的從她側身跨步離開。
背影,亦是孤傲無比!
確定他腳步聲走遠,西子才渾身發軟的蹲身下去。她小臉埋入大腿間,凍得通紅的手將自己越圈越緊,直到快要不能呼吸。
翌日晚,齊琴早早就去學校附近的量販KTV訂了個包間,西子在電話里幾次推月兌,奈何齊琴性子執拗,非說要為她踐行,不來絕交。
西子在學校里人緣本就極差,能為她送行的怕也只有齊琴一人。
她提個手袋匆匆趕過去,齊琴先前在電話里報了包間號,她由服務生帶路,一推開包間門,里面又呼又喝的起哄令她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主角來了,主角來了,大家鼓掌!」齊琴拿著話筒跑過來摟著西子的肩膀往里帶「你們必須每個人敬西姐一杯。」
喝聲四起,男男女女數十號生面孔。
桌上擺了個兩層高的蛋糕,三打啤酒,氣氛活躍而熱鬧。
齊琴為西子挨個介紹,大多都是她高中同學,要不是這場聚會,西子還不知道平日里看著不起眼的女孩,居然是這些人的大姐頭。
她只知道齊琴家世不錯,托關系保送上了大學,對她中學時期打架斗毆的事一概不知,現在听人提起,原來齊琴是跆拳道高手。
真是人不可貌相。
音樂被齊琴按下暫停,她拍拍手集中大家的注意力,話筒里的聲音清脆明朗「我宣布,從今晚開始……」她把西子拉到自己身邊「西子就是我齊琴第一個閨蜜,鐵姐妹兒!你們都給我罩著,不許人欺負她。」
大伙兒倒了滿杯,全都舉到西子面前。「西姐,以後有什麼事跟兄弟說幾聲就成。」
西子有些不自在,感覺像加入黑社會盟友。
齊琴給西子拿了杯酒,目光隨即轉到角落,不滿的嚷嚷起來「耗子,不來跟我姐們兒敬酒你什麼個意思啊?」
余炎浩紋絲不動,西子有些吃驚,他也在?
齊琴走過去用小腿蹭下他「怎麼看起來不高興呢?」
「走開!」余炎浩揮開她。
這是西子第一次見到他發火,那個充滿陽光的大男孩。
顯然,他在這里的地位並不比齊琴低。據說余炎浩的外公是某軍區高位,典型的紅三代。
齊琴坐到他身側,耍賴的挽著他胳膊,「怎麼了?誰敢欺負我兄弟呢?」
這是明知故問。
西子陪大家喝了杯酒,余炎浩的視線一直沒從她身上挪開,他見女人靜靜坐到另一邊。
余炎浩單腳蹬在桌沿上,雙手在褲兜內握緊「不走不行嗎?」
他的話帶著些質問。
所有的目光一並落在西子身上。
「學校的管理模式哪里不好了?成績不是一直名列前茅嗎?為什麼非得去那個狗屁德國!」許是先前喝了些酒,余炎浩這會有些控制不住情緒,「這麼喜歡出國嗎?明天我讓人訂幾張機票,你想去美國也好英國也好,我陪你去不成麼?」
包間內鴉雀無聲,沒人敢說話。
余炎浩眸子有些腥紅,「你需要什麼我都滿足你,就是不準你離開我!」
西子有些呆不下去,她剛站起來,余炎浩便急忙過來拉住她,「西子……」
「余炎浩,你別這樣。」
余炎浩不給她掙月兌的機會「給我個機會,讓我保護你,好嗎?」
齊琴領著一幫子人出去,把空間留給他們兩人,臨走前她再三叮囑,「耗子,你要敢對她做什麼,我跟你沒完!」
西子眼見包間只剩他們兩人,她平靜的緩了下語氣「你醉了。」
「我很清醒。」
「你先放開我好嗎?我讓服務生給你倒杯溫開水,你先坐下休息會。」
「都說了我很清醒,你是听不懂人話嗎?」他突然拔高音量,將她握得更緊,「西子,我不要你走。」
西子扶著他到沙發上,他拉著她的手腕說什麼也不松開「我從來沒有這麼喜歡過誰,你是第一個,我真的很喜歡你。」
他吐著酒氣,說著酒話。
西子對余炎浩知之甚少,她一直以為他的性格應該是溫柔的,不接觸永遠不知道他最真實的一面是什麼。
很動人的表白。
西子掏出濕巾紙為他細心的擦下臉,「我跟你想象中那個女孩是不一樣的。」
「是啊。」他贊同的點點頭「因為你身上有太多的秘密,神秘到我想一一去探個究竟。」
她在余炎浩眼里看到了唯一的自己,他說「我問過酒吧經理,那個被人打殘的男人在當天晚上騷擾過你,警察到的時候做做樣子看了眼就讓120把人抬走,可見背後那個人勢力不簡單。」
西子靜靜听著,沒有插話。
「白水市本就是權利的天下,但敢這麼明目張膽犯事的人,一定是新聞工作者也不敢亂動的人。」他篤定的做出判斷,神色認真。
「西子,你到底是誰?」
她卻鎮定自若,「此事跟我無關,你想太多了,那個人鐵定是招惹上什麼大人物了。」
「是嗎?」
「不然呢?你以為是我讓人找他算賬的麼?」她自嘲的揚了下嘴角「我爸早死,我媽只是菜市場一個擺攤的菜販,不信你可以去查,我不想解釋太多。」
她起身要走,余炎浩軟下語氣「我沒別的意思,你別生氣。」
西子翹起一抹苦笑「今晚,謝謝你們。」
話落,她提起腳步,余炎浩情急之下扯住她衣兜,西子沒有要留下來的意思,他手里力度有些重,隨布料撕開的聲音,自她兜里掉下來個透明袋子。
西子拉開包間門頭也不回,只留下余炎浩呆立在原地,他蹲身撿起腳邊的袋子。
手機屏幕碎片被她仔細的包裹在里面,上頭還殘留著她手心的余溫。
余炎浩出神的盯著它。
他的東西,他自然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