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時分,顏華閣里一片漆黑。
在灰暗的空間里,微風輕輕吹拂著床幔,內殿,一身素白色衣裳的嬌軀安然的躺在床榻上,忽的,女子眉頭一皺,像是被什麼夢魘所纏繞,小臉極其蒼白。
突然,女子身子一僵,猛地從床榻上坐起,杏眼瞪得十分大,在黑暗中,她的雙眸如星般閃閃發亮,可其中包含的卻是點點恐懼。
葉璇夕從床榻上跑下來,連忙走到桌案遍,想捻亮燭光,手卻是莫名的緊張,一直抖個不停,半天才將火折子點亮。
整個屋子頓時光亮了起來,視線也變得清明,溫暖的橙黃色燭光微微壓下了她心中的恐懼。
她雙手按著那顆一直難以壓抑的狂跳著的心,豆大的汗水從白哲的額頭上低落下來。
夜風從窗縫里吹進來,她背脊一涼,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透濕了一大片。
她做了一場很可怕的夢,夢見了比老鼠更讓她恐懼的東西。
葉璇夕閉上了眸,腦海中漸漸顯現夢中的情形。
夢中,她一人獨自走在冰天雪地中,四周黑暗一片,看不見任何東西,只能感覺到陣陣寒風襲身,她冷得瑟瑟發抖,卻又不能停下往前走的腳步,生怕一停下來,自己就會被風雪淹沒。
一步一步,她走得極慢,風雪不停侵襲她的全身,她抱緊自己的雙臂,卻不曾感受到任何的溫暖。
孤寂,無助,恐懼,還有種種不能用語言所表達的情緒。
忽然,她感覺身後有一雙手將她攬緊,溫暖立即代替了冰雪的寒冷,她轉頭,卻看不清那人的臉,卻隱約猜得出那人有著極俊秀的五官,她越來越依賴那人的懷抱,竟情不自禁的伸手附上那人的臉。
漸漸的,視線的模糊被慢慢擦淨,她盡力睜大雙眸,想看清那人的模樣。
誰知這一看,卻讓她的心好似從溫暖的天堂一下墜入冰冷的地獄。
稜角分明的輪廓,黑曜石般深邃的雙眸。
是他!
段若痕!
段若痕開始只是一臉寵溺的看著她,可是,隨即,寵溺立即被一陣粗暴所代替,他用力的按著她的肩胛,溫柔的眉眼瞬間被迸射出濃烈的怒意所代替。
他的薄唇貼著她的耳廓,一字一句緩緩而出。
「你是不是還再怪本王?」
「葉璇夕,你這個可惡的女人,你讓本王拿你怎麼辦?!」
「葉璇夕,你要怎麼樣才能原諒本王,你說啊,你要本王怎麼做?!」
恐懼感再次涌遍心頭,她猛地睜開眸子,不停地喘著氣。
急忙伸手倒了早已涼透了的隔夜茶,連喝了好幾杯,才緩緩冷靜下來。
她一定是太恨他,也太懼怕他,才會夢見他的。
不是別的原因!
一定不是!
她這麼安慰自己。
于是,那晚,她一夜未眠。
**
清晨的顏華閣,從來是很安靜的,因為除了巧兒,就從未有人踏足此地,就連不久前經常來的段若痕,也因為前幾日早晨跟葉璇夕爭吵過後,就不再看見他的身影了。
可是,今日的顏華閣,卻嘈雜起來。
院門,被人用力的推開,以慕紫為首,她的身後還跟著幾個貼身丫鬟,不顧巧兒的阻攔,直直沖進葉璇夕的內殿。
「葉璇夕!葉璇夕你出來!」
「葉璇夕……」
「慕紫夫人!王妃她……」是巧兒奮力阻攔,卻念在那人是主子,而自己只是一個小小的下人罷了。
「滾開!」
門吱呀一聲打開,葉璇夕一身素白寢衣出現在門口,長及臀部的三千青絲未綰起,任其自由散落。
見到她一臉淡漠的表情,慕紫有些愣住。
「怎麼?慕紫夫人不是瘸了嗎?哦,我忘了,那些都是戲,戲完了,也不需要再繼續裝下去了……」
「你……」慕紫被她的話堵得一直氣結,小臉氣的緋紅的,什麼都說不出來。
「如果夫人有事,請說,我身子還未痊愈,還需休息。」
她的話,讓慕紫一時想起自己來這里的目的。
「葉璇夕,王爺呢?!」
「王爺?」葉璇夕淡笑,「呵呵……你這話問的有點奇怪了,要找王爺應去玄熠閣,來我這顏華閣作甚?」
「如果王爺在玄熠閣的話,我為什麼還要來這里質問你?!」
「你這是什麼意思?」
「葉璇夕,你是真傻還是傻?難道不出顏華閣,就什麼也不知道了嗎?王爺他不見了,自從那日從你房里出來,就開始失蹤了,我們都找不到他,他也好幾天沒有上朝了,皇上大怒,說他明日再不回去,就讓他以後都不要回朝堂去了……那是他十幾年的努力啊……怎麼可以……」
失蹤?那個男人不見了?
葉璇夕臉上淡淡的笑意有些僵住,那個男人她已經有好幾天沒看見了,自從那日,他從顏華閣摔門而出,她也就沒再看見他了。
兩人就像賭氣一般,她不出顏華閣,他也不踏進。
她本以為他不過就是生她的氣,然後在玄熠閣里拼命工作,可卻不曾想到,他竟是失蹤了,拋下全世界的人,失蹤了?
真幼稚!
她愣住,卻惹得慕紫一心怒氣。
「葉璇夕,都怪你!都怪你!」
面對眼前這個有些瘋癲的女子,葉璇夕輕輕一笑,段若痕那個惡魔,竟也有人這樣不離不棄的守在他的心門外等他的寵愛,不過,慕紫也是一個可悲的女子,明知自己深深愛著的男人,心早已有屬,卻還一次一次的給予自己希望,給予自己徦象,天真的以為總有一天會等到那個男人,真是可悲……
苦笑一聲,可是,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呢?
「你這話就不對了,怎麼能都怪我,又不是我叫他失蹤的。」
「葉璇夕,你……難道你不知道他……」
「慕紫夫人!」
身後,傳來莫凌天的聲音。
葉璇夕與慕紫皆是回頭望去。
「王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