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早朝異常壓抑,氣氛不似往日。俊美高華的少年天子端坐在龍椅上,頗有興趣的看著朝堂下兩派大臣爭得臉紅脖子粗。
「皇上,老臣認為岑御史是有心構陷,丞相大人不過是想請姬先生出山,卻被人如此污蔑,可見此人其心可誅啊。」開口的是丞相一派,靠的是丞相的力量才爬到如今三品官員位置的。
此話剛落,就見一個身穿絳色官服的老者慢悠悠的站出,不慌不忙的道︰「回皇上,臣下絕無此意,倒是鄒大人如此激動,讓人不得不懷疑這事的真正動機啊!」
「你!」鄒大人憤怒的指著對方,這老不死的每次就愛參別人一本,就是小事一樁在他這兒一說也是大事一件,偏偏還有那麼多人忍得他。丞相喬蘊之看著兩派都吵得差不多了,又看了一眼高坐在首位不說話越加顯得高深莫測的少年天子,謹慎的選擇開了口,道︰「回皇上,此事確實是小事一樁,本不值得拿上朝堂,只是想著畢竟牽扯到了姬氏一族,臣下不敢私自拿主意,才想到于皇上拿個主意,不想造成如此轟動,實在不該。」這招倒是高啊,現在本是大事被他這麼一說又成了小事,呵!岑御史在心中冷笑。
「丞相大人言重了,你不過是想著避嫌,才將此事搬上朝堂,倒是有心人顯得太熱切了。」皇上此話一出,與丞相作對一派的人心中都是冷汗直流,皇上此話擺明了是要護著丞相,那麼他們剛才不是站錯隊了?這要是丞相喘過氣來再來收拾他們怎麼辦?于是個個都心如明鏡似的,堅決不開口說話了,那就裝傻吧。
「多謝皇上體諒。」丞相又是一拱手,端的是好風度。
「罷,既如此,你便派人去請吧!算了,帶著朕的諭旨去,也省的他給你堂堂丞相沒臉。今日便散朝吧。」說罷,不待太監高唱,徑自離去,留下嘩啦啦跪了一地的人。待皇上儀仗走後,岑御史站起身,不慌不忙的道︰「丞相大人真是深蒙帝寵啊!就連請姬氏的人出山,皇上都應允,實在是令人艷羨啊!」丞相听著這陰陽怪氣的語氣,不露聲色的笑了︰「岑大人言重了,皇上的心思豈是我們做臣子的能猜測到的。」
「是啊,皇上的心思豈是我們做臣子的能猜測到的。」說罷,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依舊是雲淡風輕的丞相,衣袖一甩走人了。
「荒謬,這岑御史太囂張了,這朝堂上哪有他說話的地兒。」哈巴狗一號鄒大人氣憤。
丞相斜斜的瞥了眼他氣憤的樣子,不輕不重的道︰「朝堂上沒他說話的地兒,便有你說話的地兒了嗎?」語畢,也不理對方惶恐萬分的樣子,衣袖甩甩也走人了。心道︰真是個蠢貨,白白讓他爬到三品官員的位置,這還看不懂皇上的意思,一個區區御史能在朝堂上任意參人,先不說有幾分真本事,便是皇上對他的信任和維護就能看出幾分,他倒好還跑去撞槍口上了,那不是找死嗎?若不是看在現在他對自己還有幾分利用價值,早把這枚棋子給棄了,讓他自生自滅去!只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皇上越加高深莫測了,現在連自己都難以看清他的十分心思了。看來,計劃得提早啊!心里想著事,邊走出了乾正宮大門,便被一個緇衣太監總管打斷了思路。「拜見丞相大人。」
「原來是高公公,不知高公公找本官何事?」認出是太後身邊的人,丞相也不說廢話,直接問出口。想必是太後那邊有事。
那太監總管恭敬的笑道「回丞相大人,是聖母皇太後娘娘懿旨,請大人來靜安宮賞蓮。」
丞相略一低吟,道︰「那便去吧。」于是,隨著高公公的腳步往皇宮內院走去。
御書房
龍椅上的天子在听到暗衛的回報後,嘴角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終于忍不住了嗎?真好。
靜安宮
屋內並沒有焚香,因為太後沒有焚香待客的習慣,即便那人是自己的嫡親弟弟。室內為了應景擺上了幾盆極品水蓮。
「微臣蘊之,拜見太後娘娘。」看到簾後影影綽綽的人影,丞相趕緊叩拜。
太後略一抬眸,屋內伺候的人都出去了,只剩下姐弟兩人,才徐聲道︰「起來吧。」見到自己弟弟起身後,才慢慢道︰「我听人說,你把要給灩兒請老師的事兒拿到皇上跟前說了?這事兒怎麼不事先跟我商量啊?」
「回太後,這件事本想與您商量,只是形勢所迫不便直接告知。」喬蘊之娓娓道來。
「行了,別拿你對別人那套來糊弄我,這也沒有旁人了,你也不用如此拐彎抹角,也不是我怨你,我也知道,如今喬家正處在風間浪口上,你往宮里遞消息也不易。我也沒有怪你的心思,只是你這也太冒險了,虧得皇上答應了,要是不答應我看你怎麼收場。」太後看著這個自從自己入宮後一直代父兄和家族扶持自己的弟弟,心里也很是復雜,如今他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了,可還是忍不住為他操心。喬蘊之哪能不知道自己親姐的意思,笑道︰「既如此,二姐,我就直說了。雖說皇上如今羽翼漸豐,可他這點心思我還是猜得出的。」
「哼,你也別太大意,容成家的人骨子里流的血液都是冷的,當初先帝為了江山大業拋棄了結發妻子安淳太子妃,而一心愛慕先帝的姬清霖一生也不過只待在貴妃之位上,封號還是安華。你說,這容成家的人看似長情實則無情。我看,這個七皇子也不是好惹的,不過是因為我們扶他上了帝位,而他現下尚無足夠的實力與我們抗衡罷了,你看著罷,他馬上就要清算朝中前廢太子的同黨了。所以你也別太小瞧當今聖上,再不濟他也是容成家的人。」太後冷哼。
喬蘊之頷首,「我知道,只不過他如今還不敢有大動作,畢竟盯上他皇位的人挺多的,就是前廢太子都夠他喝一壺的,此時他還不敢與我們撕破臉。」
太後閑閑的看了他一眼,道︰「這我不管,畢竟朝堂的事我也插不上手。不過,我倒是要問問你,這嫡次女與庶長女你到底看重哪個啊?」
喬蘊之眉頭微皺,「可是外面有什麼傳言?」
「這倒不是,我瞧著你把玉凝嫁給玨世子是打算做拉攏皇室的打算,可這三朝回門玨世子也沒有讓人回來,瞅著倒像是不領我們好意的意思。我可是越來越瞧不出你的心思了啊!」太後看著眼前眉頭深皺的弟弟,閑閑的發話。
喬蘊之一斂神色,道︰「自古嫡庶有別,我自然不會犯這種錯誤,只是灩兒先前實在太令人失望,她心儀玨世子心思卻不十分玲瓏,若是她能有玉凝一半的手段,我也許會爭取讓她嫁給世子做正妃,只是她委實令人太過失望。」太後尚不知道喬旖灩上吊自殺的事,因而也不太清楚喬蘊之所說。
「你這麼想,我就放心了,畢竟是你的嫡女,可別讓人看輕了,現今多少人盯著咱們喬家呢,若是出現寵妾滅妻,寵庶滅嫡的事,可不要全天朝子民看笑話了。你可別讓人鑽了空子。再者,這灩兒婚配的事你也該上緊了,叫你夫人多留意些。」太後這麼說也是抱著試探的心思,畢竟是自己弟弟的親女兒,自己有些話也不好親自說出口。
果然,喬蘊之當即道︰「我們這樣的人家,世家子怎麼會娶灩兒?就算能娶,卻也不是好去處,我本是打算將她送進宮當姐姐你的幫手的。」
太後大怒︰「糊涂!你當了這麼多年的丞相,先皇的話你難道忘了?天朝歷代皇後皆應出自姬氏一族,你送灩兒進宮非但無益,反而害了她的一生。更何況,冊封皇後之後,你以為我手中還有多少權利,還需要幫手?」喬蘊之笑了︰「原本是這樣打算的,只是後來打消了這個念頭。」
太後這才嗔怪的看了弟弟一眼,道︰「這是要套我的話呢!得虧你是對的!」
喬蘊之仔細想了想,道︰「阿姐也不用難說話,如今喬家是什麼境況你我再清楚不過,身為喬氏兒女理應為家族分憂,喬氏一門已經出了一個太後,依愚弟看來,再出一個皇後是不可能的,所以為了喬家,灩兒一定要高嫁,最起碼也要是能保證日後護住我喬家一門的人家。」
「我也是這樣想的,雖然皇上待我有幾分情分,可我既不是他的生母也不是他的養母,這微薄的情分又能維持多久?看這靜安宮的名字便知道,靜安靜安,不就是要我安分點嗎?所以乘著我還能做主的時候給灩兒指門好親事,也是喬家日後的一個儀仗,再者,喬家骨肉分離之痛也是個頭了,當年先帝如此作為實在令人心寒。」太後想到因為先帝讓喬家兒女分離不得團聚,便有一股難以抑制的怒火與心傷。
「此事須得從長計議,所以我打算讓姬嬰先生做灩兒的西席,也為她造些名聲。」喬蘊之亦是因此厭惡皇室。太後冷靜了一下,道︰「可是,那人恃才傲物,可會同意與你前來?」
「呵呵,別人或許不會,不!或許是皇上親臨他都不會出山,但有一個人能夠將他請出,這事阿姐便不用擔心了。」喬蘊之毫不在意的笑笑。
「既如此,這件事我便不操心了,對了,本宮會下道懿旨給灩兒派幾個教養嬤嬤,也算是我這個做姑母的一份心了,還有,沒事叫你媳婦多多進宮陪我聊聊,畢竟是喬家的人了,你也別太過執著往日的事了,把日子過好才算本事。無事的話,你便退下吧,免得有心人又要諸多詬病了。」太後疲乏的揉了揉額頭。
「那微臣告退。」喬蘊之仿似未听到太後的一席話,從容的告了退,太後也懶得再說,只揮了揮手。
出了靜安宮,喬蘊之的心情有些壓抑,其實他與江琳雪的感情一直都存在問題,倒不是此女善妒惹得家宅不寧,反而她給自己納了不少美貌妾侍,只是她對自己到底有沒有真心他這個做丈夫的又怎會不清楚,因此這件事一直膈應在心頭十幾年,夫妻關系也向來只維持在表面而已。本來,身為上位者,誰會在乎情情愛愛的,便是沒有感情這麼多年也過來了,自己也從未撼動過江氏正妻的位置,只是她有時行事太讓人心寒了,就拿小女兒婚事這件事來說,她難道以為自己真不知道她的打算嗎?只是不想說罷了,身為喬家女兒,享受了十幾年喬家的養育之恩,難道危難關頭不肯為家族大義做出一定犧牲嗎?娶了這個妻子倒好,完全不顧及喬家,一門心思想讓女兒嫁到江南母家,那這個女兒不白養了?真當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後院這麼多年妾侍無所出了,不過睜只眼閉只眼罷了。看在她這麼多年沒有犯過自己忌諱的份上,給她個體面罷了,幸虧這次她能及時醒悟,知道不能一味自己替女兒拿主意,否則這事沒完!這樣想著,喬蘊之回到了家中。
這廂聖母皇太後還在靜安宮靜坐,看著外面黑鴉鴉的一片,不知在想著什麼。-----------------------------今天開學,各種有氣無力、、、、親,下章男主出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