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到處流浪的人要如何才會覺得更有安全感?
蘇游始終以為至少身上應該帶一把刀,于是他就有了一把刀,準確地說應該是一把錳鋼匕首。
這把錳鋼匕首跟蘇游一樣原本並不屬于這個世界,爾後他們來了,並且從此不離不棄,即使蘇游在洗澡的時候都會把它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去年的中元節,同樣是在酒樓里,蘇游曾經拔出過這把匕首,那次卻沒有因這匕首而找回尊嚴。
就是現在,匕首再一次出鞘。
下一刻,蘇游已經把匕首架到了酒醉青年的脖子上,那把匕首就像眼鏡蛇的毒牙,醉酒的青年感覺自己脖子上一片冰涼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眼中的病貓瞬間變作了老虎。
「兄弟,在下冷傲…….」青年終于打算在這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暴露自己的身份,卻被蘇游的一聲暴喝給生生打斷了。
「閉嘴!還有外面的雜種,都他媽的給老子退下!」蘇游暴喝的同時,匕首也已見紅,鮮血先是使蘇游熱血沸騰,卻又快速地冷靜下來,知道此時傷及人質實非明智之舉。
「公子!」青年的隨從隨即反應了過來,但看著蘇游七寸長的刀刃上已經見了血後卻絲毫不敢大意;青年的酒意此時也是被嚇醒了大半,卻被蘇游身上流露出的殺氣嚇得有些透不過氣來,竟是絲毫不敢動彈。
來整與門口眾護衛的對峙在蘇游暴喝響起的一瞬間停了下來,他擒賊先秦王的策略顯然是取得了決定性的優勢;護衛們雖然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卻仍是堵住門口不肯離開半步。
「哈哈,橫波果然不凡,老哥可是欠你一個人情啊。」夏高打著哈哈走到了蘇游身邊,雖然此際沖突尚未解決,但他至少看到了曙光,他看到了蘇游堅定不移地站到了自己的一邊,且一舉奠定了戰斗的主動。
「路見不平都要拔刀相助,何況老兄今天是我蘇游的客人;若今日之事蘇游不能給老哥一個交代的話,蘇游以後何以在東都立足?」蘇游點點頭,說話的聲音卻越來越冷,門口的護衛們听蘇游說話猜想出蘇游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一時也是進退失據,不知何去何從。
「原來是南海橫波在此,賤妾蘇寒殤有禮了,客官們只是一場誤會,何必大動干戈?」一個清越的女音從門外傳來,說也奇怪,自說話的女子出現後,那幫與來整僵持了半天的護衛竟然都紛紛給她讓出了一條路。
蘇游抬頭看時,卻是一前一後進來兩個女子,走在前面的女子身形苗條體格風騷,再加上剪裁得體的衫裙,更顯得風情萬種,臉上有些風塵之色,卻掩不住她那絕世的芳華。
「蘇寒殤?沒听過。」蘇游看著她,一時陷入腦補狀態,不過他並沒有忘記他的手上還有一個人質。
「原來是蘇大家,在下齊郡夏高,久仰大家盛名了。」夏高看著剛進門的女子,說話已是有些顫抖,但他此時尚未忘記這場沖突的主導者已經變成了蘇游,所以還是征詢蘇游道,「橫波,你看?」
「蘇游亦希望能化干戈為玉帛,不知兄台以為如何。」蘇游回答夏高的同時,又拍了拍人質的肩膀,此刻的人質除了點頭之外還能干嗎?
「多謝二蘇的好意,我冷傲龍會記住這一天的。」冷傲龍撂下這句場面話,努力站了起來,往前走時卻是一個踉蹌,蘇寒殤似是與之相熟,趕緊上前攙扶,他們的隨從侍女亦是趕緊上前。
「哈哈,原來二蘇都在,我似乎錯過了一場好戲。」裴元慶的聲音此刻從門外響起,隨即帶著隨從與冷傲龍和蘇寒殤擦肩而過,看似無悲無喜的浪蕩子,但他手上的佩劍卻做好了隨時出鞘的準備。
「元慶果然是來晚了,當罰酒三杯。」蘇游說完這話的時候,又問道,「那個冷傲龍也說二蘇,你也說二蘇,蘇游怎麼未曾听過二蘇的名頭?」
「橫波不常到這些風月場所,不知二蘇就對了;這二蘇的大蘇當然就是你蘇橫波了,誰都知道天外天的花魁段若曦最喜歡表演的歌舞便是橫波所做的《明月幾時有》,至于這小蘇嘛,就是剛才這位蘇寒殤,她也算是這天外天的第二名花了……這位是?橫波不打算給老哥引薦一下嗎?」夏高對蘇游的疑惑進行了簡單的解釋,來整听了亦是恍然大悟,原來這蘇橫波在風月界還如此有名啊,他此時倒有些想見識見識那個以《明月幾時有》聞名的段大家了。
「什麼?那個段若曦經常表演唱我盜版的《明月幾時有》……我是不是該告她侵權?」蘇游听夏高解釋二蘇由來,又听到有段若曦這個小插曲,由不得不胡思亂想,不過最後還是意識到了自己原本也是個文抄公,看來這版權問題不宜較真啊。
經過蘇游的一番引薦,來整和夏高當下便結識了裴元慶;不過,也許是因為年齡又或者因為門第的關系,裴元慶與來整兩人一會就成了無所不談的親密小伙伴,卻把夏高冷在了一旁。
「橫波,今日多謝你的款待,老哥忽然想起還有點小事需要親自處理,這便告辭了。」夏高想著事情已經談得七七八八,再談下去也都是扯淡,但他這種一炷香功夫就幾十萬個上下的勞碌命哪有時間陪眼前這些小青年浪費生命?于是起身向蘇游告辭。
蘇游想著剛剛經歷的一場有驚無險的沖突,說不好人家一會便卷土重來呢?所以對于夏高的離去也並不挽留,只是親自把他送到了門口,又叮囑他,「老哥對于水泥的運用有什麼疑惑的話,一定要來找蘇游,蘇游當會隨叫隨到。」
「橫波放心好了,老哥不會忘記你我的交易。」夏高當然听得出蘇游的話中含義,如果他真要相信蘇游能夠隨叫隨到,他也不用來東都混了,于是也鄭重其事地保證交易的有效性。
蘇游得了他的保證,內心這才一片喜悅祥和,再次揮手與之作別。
「要不咱們換個地方?太白樓那邊幾乎都是我的熟人,醉月樓卻是來家的產業。」蘇游想著裴元慶才來,最後的結果多半是不醉不歸的,可是由于剛才冷傲龍與蘇寒殤之事,他多少還是有些心中不安,喝酒是令人愉悅的事情,若是多了戰戰兢兢這種元素的話,那這樣的酒宴不喝也罷。
「哈哈,那倒用不著。橫波還不知道這天外天是裴家的產業吧?雖然這產業跟我關系不大,但至少這兒的老板是我的人,‘二蘇’什麼的都是從他那听來的。」裴元慶對于蘇游的擔心無所謂地一笑,一番話多少算是打消了他的疑慮。
「元慶說的對,這畢竟是咱們的地盤,橫波剛才沒注意他們的穿著和口音嗎?」來整也附和著裴元慶,畢竟他們手中都握著劍,而他們的父親不是大將軍就是虎賁郎將的,在這一畝三分地敢動他們的主兒,一定是不認識他們的小混混,或者是外地來的還不知東都深淺的無知者。
「恩,听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士,走吧,繼續喝咱們的酒去。」蘇游想起了冷傲龍的衣著和口音,終于算是放下了心,不過既然惹到了他們,蘇游也沒想過就此息事寧人,回頭讓喬令則他們查查他的底細還是很有必要的。
三人並肩往剛才的雅間走去,準備繼續剛才的殘席。
「對了來兄,剛才你好像說過希望與段大家一晤哦。」裴元慶似是無意地提起剛才他與來整的私語。
「這…….我也就是那麼一說。」來整的性格屬于內向型的,不過此時讓裴元慶提起自己對于段若曦愛慕之事還是有些尷尬,主要還是因為旁邊多了個蘇游。
「我或許可以讓她來為咱哥幾個彈琴獻舞哦。」裴元慶卻似並沒發現來整的尷尬,繼續笑著引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