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你們先領著大家復習學過的,李先生過幾天就回來了!」祁嫣淡淡的道,吩咐小七回祖宅。
綠萼一臉迷惑,被衙門帶走了還能回來,不過少夫人說沒事兒就一定沒事兒。
可是祁嫣猜錯了,兩天很快過去了,李月娘沒回來,連她娘也被捕快帶走了,而且她娘也招供了,是她殺死樊大,肢解拋尸,這兩日正在提審李月娘,听說還用了刑,衙門已經定案,不日就要送交刑部。
祁嫣听著常忠長吁短嘆的講完這兩日衙門里發生的事兒,心里知道這件事兒有些麻煩了,她從一開始就不相信李月娘母女是凶手,可是她沒想到衙門會因為幾句口供就草草定案,更沒想到李月娘母親會輕易招認。
她原本還擔心李月娘會如此做,那一日听了李月娘那一句話就猜出了她已經有了那個心思,可是祁嫣還是相信,李月娘還是放心不下她娘,為了她母親不會輕易放棄,可是祁嫣沒有算到一個母親為了女兒什麼都可以放棄。
而李氏更沒有想到她這樣做非但幫不了女兒,反而把女兒陷入了絕境。
祁嫣默了一刻,這事兒她原本不想管,她的身份說好听了是侯府少夫人,不好听了就是一個侯門棄婦,而且是一個毫無背景的侯門棄婦,雖然有老夫人余威相護,可有些事她還要有所顧忌,比如這件事,她的身份實在不適合出面。
可是還是那句話,見死不救她做不到。
「常忠。備車去縣衙。」祁嫣沉聲道。
「少夫人。您這是……………?」一直站在一旁的姚嬤嬤疑惑的道。
祁嫣看向姚嬤嬤。認真的道︰「嬤嬤,當年我隨父親游歷時也見過這樣的命案,我和這李月娘也算有緣,所以想去看看…………!」
祁嫣說的很委婉,但姚嬤嬤還是听出來了,為難的道︰「少夫人,這不合規矩………!」
「嬤嬤,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可是…………?姚嬤嬤還是有些猶豫。
祁嫣低低一嘆。「父親在世時,常說以己之心度人,如果他還在,遇到這種事情一定不會不管。」
姚嬤嬤心里一凜,以己之心度人,當年元平侯被冤入獄,自己和老夫人東奔西走,四處踫壁,當時多希望有人能幫襯一把。
「罷了,有些事能做而不去做終究心里難安!」姚嬤嬤終于長嘆一聲道。
姚嬤嬤畢竟跟隨老夫人多年。心胸見識非一般深宅婦人能比。
「少夫人,老奴跟著你去。」
祁嫣點了點頭。常忠一腳高一腳低快步走出去準備了,祁嫣回內室換了一件素色布衣長裙,又戴了頂白色紗幃帽。
此時外面馬車已經準備好,祁嫣帶著姚嬤嬤和紅綃上了馬車,小七駕著馬車,兩個護衛跟在身後,一行人出了柳林莊。
柳林莊毗鄰河間,半個時辰不到就到了河間縣衙。
「少夫人,咱們直接去衙門?」姚嬤嬤問祁嫣。
祁嫣搖頭,「先去探監,看看李月娘母女再說。」
姚嬤嬤吩咐小七一聲,小七直接把馬車駕到了河間監牢門前,讓一個護衛牽著馬,自己跑過去說話。
小七找到牢頭說明來意,牢頭抱著膀兒眼楮往上翻了翻,一只手伸了出來,用意很明顯,進去探監可以,先拿銀子來。
小七自小長在鄭家,在鄭家是奴才,出來卻總感覺高人一等,見牢頭如此,眉毛一立大聲道︰「瞎了你的狗眼,沒看看這是誰家馬車,誰的銀子你都敢要,也不怕小爺剁了你的爪子!」
牢頭听小七罵他剛想發火,可听了後面的話不由自主的看向門前的馬車,只見車棚的支出的橫撐上掛著一個牌子,上面明晃晃寫著一個大大的鄭字。
心里一驚連忙滿臉堆笑,哈腰作揖的道︰「小人有眼不識塔山,小爺您別跟我一般計較,您里邊請,想見誰見誰。」這鄭家在河間誰不知道啊。
小七不屑的橫了他一眼,轉身回來扶姚嬤嬤下了馬車,紅綃又把祁嫣扶了下來,姚嬤嬤走在前面,紅綃跟著祁嫣跟在身後。
祁嫣雖然一身素衣,紗帷遮面,卻依然難掩其風華,牢頭難免多看了兩眼。
牢頭將祁嫣等人領到女監,和女牢頭交代了兩句,女牢頭領著姚嬤嬤等人進去,牢頭和小七等在門外。
「小爺,這嬤嬤我見過,那後面蒙面的的女子是誰呀?」牢頭好奇的道。
小七眼楮一立,低聲不耐的喝斥道︰「不該知道的少打听!」
牢頭踫了一個大釘子,卻敢怒不敢言,陪著笑點著頭退到一旁。
女監里女犯並不多,打掃的也還算干淨,只是陰森森的沒有一絲人氣,此時已經是夏初,牢房里卻陰冷的透骨。
兩邊監牢里偶爾有幾個女犯,也沒有人說話,瞪大眼楮看著外面走過的人,眼神或驚恐、或麻木、或狠毒,在這陰暗的牢房里猶如鬼魅。
姚嬤嬤還好,紅綃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饒是紅綃以沉穩著稱,也不免有些發慌,緊緊的跟在祁嫣身後。
倒時祁嫣沒有半點異樣,猶如閑庭信步般自如。
未走到盡頭就听到一個女人低低地飲泣聲,一邊哭一邊說︰「月娘,是娘對不起你,是娘糊涂,是娘害了你,可那個王師爺明明說了,只要娘認了罪,就把你放了就不再為難你,可他們為什麼說話不算話,還對你用刑…………,為什麼……….?!」
那女牢頭已經知道姚嬤嬤的身份,只當是鄉里鄉親念著舊情過來看看,對這姚嬤嬤低聲道︰「嬤嬤,那丫頭剛剛過完堂用過刑,昏過去了才拖回來的,這丫頭骨頭也夠硬,怎麼打就是不招,您老還是勸勸她,早點招了算完,進來這里還想囫圇著出去,難吶!這丫頭以前到牢里收女尸的時候小人也算和她打過交道,苦命的孩子,小人實在不忍心她受這份罪!」
那女牢頭說完搖了搖頭退了出去。
祁嫣和姚嬤嬤又往前走了幾步才看見李氏和李月娘,娘倆關在一個牢房里,地上鋪著厚厚的干草,看來那女牢頭對她們娘倆還真是有些照顧,這間牢房是女監里唯一有窗戶的。
借著有限的光線,祁嫣看見李月娘趴伏在干草上,臀部的衣裙滿是血跡,十指紅腫血肉模糊,顯然是受了杖刑和夾刑,一個瘦弱的婦人趴在她身上哀哀地哭,可能是極度悲傷,根本沒有發現有人來。
紅綃以手掩唇,掩飾自己的吃驚,姚嬤嬤眉頭緊鎖,滿臉的悲憫之色。
「蓮娘…!」姚嬤嬤輕輕的道,蓮娘是李氏的閨名。
李氏依然毫無反應,姚嬤嬤叫了好幾聲,李氏才抬起頭,滿臉淚痕滿是絕望,滿眼迷茫呆呆的看過來。
「蓮娘,我是你姚大嬸子。」姚嬤嬤又叫了一聲,然後道出身份,當年姚嬤嬤的丈夫姚大在世時和李郎中家多有走動,按輩分兒李氏要叫姚嬤嬤嬸子。
李氏愣了一下,隨即眼楮一亮,撲過來抓住姚嬤嬤的手道︰「嬸子,姚大嬸子,救救月娘,救救月娘………!」
李氏現在如同瘋魔了一般,見到姚嬤嬤如同見到了救命稻草,抓住姚嬤嬤的手翻來覆去就是這一句話。
姚嬤嬤心里發酸,連連點頭,「慢慢說,慢慢說………。」
「娘………!」一個氣若游絲的聲音響起,李月娘緩緩的抬起頭,慘白的一張臉,唇角掛著血跡,強打精神看向外面,先看向姚嬤嬤,最後將目光落在祁嫣身上。
祁嫣挑起紗幃靜靜的看著李月娘,半晌李月娘氣若游絲的道︰「少夫人,我和我娘沒有殺我爹……!」
這是李月娘第一次主動和祁嫣說話,李月娘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對祁嫣說這句話,從被帶走那天她就知道自己凶多吉少,這幾年她經常出入衙門幫著義莊收尸,對衙門里的行事手段多少知道一些,她已經預見了自己的下場,可是她不甘心,開始還因為母親,現在是因為單純的不甘心,她不想讓那些人如願,就是死了也不想,不想背著不屬于自己的罪名。
她不甘心,所以她對祁嫣說了這句話,不管有沒有人相信,她要把這句話說出去,把這句話留在世上。
祁嫣靜靜的看著李月娘,她本以為李月娘會麻木到妥協,麻木到無所謂,卻想不到麻木的外表下如此倔強,她要的就是這句話。
「既然沒有做過,為什麼要招認?」祁嫣看向李氏,雖然剛才已經听了個大概,但祁嫣想李氏把這件事從頭到尾說清楚。
李氏現在已經有些清醒過來,看著眾人哭著道︰「王師爺跟我說,只要我承認殺了人,他就不再為難月娘,我這副殘破的身子,早就活夠了,如果不是為了月娘……,我早就……,我自己前世做了孽,嫁了個畜生,還連累了自己的女兒,我該死,我也不怕死……,可他們說話不算話,為什麼還要逼著月娘認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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