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五皇子(2)
五皇子只覺得背上的傷口疼的揪心,不敢靠在身後的靠枕上,只能強撐著身子,略顯虛弱的冷聲說道︰「俞太醫,如今我身負重傷,你實話告訴我,我這傷勢什麼時候才能康復?」
「五皇子,你身上的外傷倒是容易處理,只需要注意不踫到水、不抻到,不需一月,便能安然無恙。
但是您傷到的內里,卻需要精細調養,而且還要禁欲一段日子才是!」俞太醫捋了捋長須,緩聲說道。
五皇子本就喜歡縱情聲色,一听到自己需要禁欲,更恨那刺傷自己的水兒。
俞太醫注意到五皇子臉上帶著些許不願的樣子,沉聲說道︰「五爺,您貴為皇子,言行舉止都要注意,你如此沉迷,連皇上的斥責教訓都不放在心上,您可如何對得起你已經過世的馮貴妃娘娘!
您可知道當年馮貴妃為了能讓您安然降世,處處以先皇後為主,更是經常伺候先皇後穿鞋換衣,坐著奴僕才做的粗活。
馮貴妃更是為了能留住你的一條性命,更是讓當時的太醫破開了月復腔,取出了還未足月的您阿!
您就算是不為了能坐上那至尊之位,也該為了您那被聖上廢了封號的生母阿!」
五皇子臉上神情一變,沉聲說道︰「俞太醫,你說的可是真的?」
「五爺,老夫伺候您的身子多年。不論您是想要什麼藥方,老夫都盡量滿足,您以為老夫為何會替您打著掩護阿!
當年馮貴妃曾對老夫一家有救命之恩,老夫才事事依著您,更是想方設法的為您調理身子。
馮貴妃是老夫見過最偉大的母親,當初馮貴妃失足摔倒,懷胎七月已經有落胎的跡象,若是不及時將尚在馮貴妃月復中的您引產,馮貴妃便會終身不孕。
當時馮貴妃正得聖寵,皇上知道這事。更是直接下了詔書。命馮貴妃引產月復中胎兒,若是您能有幸成活,便賜您親王的封號,若是您真的不幸沒了。便以太子之禮葬入皇陵。
對于一個正值盛寵的女子。該如何選擇。若是五皇子設身處地的想一想,您又會如何選擇!」俞太醫一臉沉重的回憶起了過往的一切,緩緩說道。
五皇子也陷入了沉思。
自打出生。便沒有見過馮貴妃,而一直被先皇後養在宮里,先皇後也待他視若己出,先皇後過世,五皇子更是直接站在了太子身邊,當起了太子最忠實的下屬,但凡太子不能做的事情,他總是沖在最前面。
五皇子年幼的時候,也曾好奇的問過關于馮貴妃的往事,可是先皇後總是敷衍的說馮貴妃惹了聖上厭煩,被廢棄了封號誥命,更是被貶為了庶人。
即便是先皇後過世,君浩軒被立為太子,另賜了太子府,而已經成年的五皇子,仍然只是一個皇子身份。
五皇子原本還以為是因為父皇厭棄自己的母妃,而連累的自己到現在都不能封王,卻從沒有想到這其中會有這樣的根由。
「母妃她為什麼會過世呢?」五皇子揉了揉有些發澀的眼楮,強憋下了眼中的淚水,啞著嗓子問道。
俞太醫也走到了五皇子身邊,繼續訴說著往事。
當年馮貴妃雖然抗命不肯引產月復中的胎兒,可是皇上也準了她的慈母之心,更是時時陪在馮貴妃身邊。
宮中太醫眾多,自然也想方設法的為馮貴妃保住了月復中的子嗣,可是馮貴妃的身子卻一日不如一日,當時還不能獨立為妃嬪診脈的俞太醫也曾查看過馮貴妃的醫案,也沒有發現什麼不妥。
馮貴妃身懷有孕到了九月,生產的日子也是越來越近,皇上更是長在了馮貴妃的承乾宮里,卻不想馮貴妃突然大出血,太醫們雖然讓穩婆給馮貴妃用了催產的藥湯和調氣的參湯,但是馮貴妃仍然無力生產。
此時便有太醫提議,馮貴妃可以以金針鎮住經脈,止住血,但是會傷及月復中本就不太康健的胎兒,皇上再次下了聖旨,嚴令馮貴妃遵召聖命。
馮貴妃強撐著身子,跪在了偏殿的門口,叩求皇上收回成命,更不惜以命相逼,皇上雖然心有不忍,但是也不忍心看著馮貴妃就此香消玉殞,狠著心腸,逼著太醫用藥。若是其他妃嬪,怕是就會借坡下驢,既得了皇上的憐愛之情,又能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
但是馮貴妃卻拒不喝藥,太醫每每落針,馮貴妃也是百般抵抗,更是字字泣血的訴說著與皇上相知相識的每一幕,求皇上讓其生下月復中的孩子,哪怕這代價就是她自己的性命。
皇上不忍心看馮貴妃這麼禍害自己的身子,也不希望馮貴妃母子皆喪,下了最後一道旨意,說若是馮貴妃堅持如此,即便真的能僥幸存活于世,也會廢去馮貴妃的封號、誥命。
馮貴妃只是叩謝皇恩,要求太醫立刻為自己剖月復取子。
五皇子出生,呼吸微弱,馮貴妃更是命懸一線,皇上親下詔書馮氏忤逆,廢除一切封號、誥命。
馮貴妃只是留戀的看著剛剛出世的五皇子和皇上,懇請皇上善待五皇子,一直等到皇上點了頭,親口應下,馮貴妃才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俞太醫說完,已經是淚流滿面,看著不爭氣的五皇子,只為那個偉大的母親、善良的女子,覺得悲哀。
五皇子也是一臉哀傷,沉聲問道︰「為什麼你從來沒有對我說過?」
俞太醫失落的搖了搖頭,緩緩說道︰「五皇子,馮貴妃臨死的時候也只是希望您能過得平安,您更是被寄養在了先皇後身邊,先皇後又處處防範著,老夫根本沒有機會與您說這些。
即便是真的有機會能說,老夫也不能說,當時您不過是稚齡的孩子,先皇後獨掌後/宮,老夫更怕您糟了她的算計阿!」
五皇子不敢相信的拉住了俞太醫的手,冷聲說道︰「我不相信,先皇後待我視若己出,太子也對我甚是親厚,怎麼會算計我呢!」
「先皇後待您視若己出,那不過是做給當今聖上看的,馮貴妃失足摔倒的時候就是在先皇後的翊坤宮中。
馮貴妃是個最謹言慎行的女子,又因為身份不如先皇後高貴,更是最守規矩的人。
翊坤宮宮中的每一條路,每一塊磚都是精心挑選的,又怎麼會讓一向小心的馮貴妃滑跤,再說馮貴妃身邊還有伺候的宮女、太監,怎麼會不護著馮貴妃呢!
您可知道,馮貴妃曾親口對老夫說過,當時是先皇後屏退了左右,拉著馮貴妃獨自往內殿走去,才無意中摔倒。」俞太醫憤憤地甩開了五皇子的手,冷聲說道。
五皇子有些失神的想要起身,無意中扯動了背上的傷口,虛弱的申吟了一聲。
俞太醫這才不放心的重新走回到了五皇子身邊,檢查著五皇子後背上的傷勢,冷聲說道︰「老夫今日將這些事情告訴五爺,不是為了讓五爺與太子決裂,也不是為了讓五爺為馮貴妃報仇,只是想讓五爺能提防下太子殿下。
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馮貴妃想必也希望五爺您能過的開心。」
五皇子呆滯的抬起了一雙眸子,有些晃神的說道︰「太醫說的話,我記下了,只是一時間我有些難以接受。我母妃她葬在了何處?」
「皇上他廢除了馮貴妃的一切封號,馮貴妃也沒了葬入皇陵的資格,但是皇上對馮貴妃卻是動了真情的,特賜陪葬帝陵,只等皇上他龍殯歸天,便能與聖上一起葬進帝陵。
如今馮貴妃的靈柩,仍然停在帝陵附近的清涼寺中。」俞太醫略有些怕怕的看了一眼四周,這才壓低聲音,說道。
五皇子掙扎的想要起身,俞太醫忙上前攙扶,問道︰「五爺,您身子還沒好,您這是要做什麼去阿!」
「我要去看看我的母妃!」五皇子激動的叫道。
俞太醫忙堵住了五皇子的嘴,沉聲說道︰「五爺,老夫不告訴您,就是怕您過于激動,引起他人的察覺,您為何就不能明白老夫的苦心呢!」
「可是……」五皇子雖然仍然有些激動,可是也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節,有些失落的說道。
俞太醫又輕聲勸解了好一會兒,這才叫過了竹安,輕聲吩咐了幾句,匆匆離開了五皇子的皇子府。
一輛普通的烏蓬馬車,一名穿戴普通的車夫,俞太醫就乘坐著這樣一輛馬車離開了皇子府,滿是疲憊的靠在了座椅的靠背上,單手揉著太陽穴,臉色陰郁。
一旁跟著俞太醫的小廝,忙送上了一杯清茶,輕聲說道︰「太醫,您喝杯茶吧,歇歇神兒!」
「恩!」俞太醫微微挑了挑眉,隨意的應了個聲,接過了茶盞,卻並沒有注意到一旁小廝有些詭異的笑容。
俞太醫回到宮外的家里,只覺得身子甚是疲累,便也沒有進入內院,直接在外院的歇下了。
深夜,俞太醫只覺得月復如火燒,掙扎的坐起了身子,強壓下月復中的疼痛,搭了搭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