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聶芷應約去謝儒一家,她在路上都沒想明白謝江和為什麼會邀請她,而且還是在他回C市的第一天。
謝江和沒讓謝儒一去接機,說是三點到,他還提前訂好了酒店,從家里放些東西就。
聶芷心里覺得有些不正常,叫她見個面就算了,居然還定在酒店?!這麼正式的邀請她總不能穿平常的運動服去,那她也不想在四月天里穿裙子,干脆換了上個星期母親給她買的針織毛衣配牛仔褲。
她哪里知道,謝江和原本沒打算在到研究所工作前回家,只因謝儒一母親提過幾次謝儒一喜歡同她在一起,便動了想撮合一下他們的心思。這次吃飯實際意義上還是個相親宴,人家這是考驗她來了!
到了錦榮酒店,聶芷隔著一條大馬路望著酒店門口的保安,再看看自己一身休閑裝扮,突然擔心起保安會不會讓她進去的問題了。不是她自卑,實在是自己和錦榮酒店格格不入,不管從哪個方面看。
所幸謝儒一也到了,他遠遠地瞧著聶芷站在馬路那邊,一動不動好像在發呆,便跟謝江和說他要下車。
謝江和解了車子鎖,任由謝儒一下車,也不問。
他雙手隨意地搭在方向盤上,一雙與謝儒一如出一轍的美麗眼楮眯了眯,然後看定謝儒一跑的那個女孩子。
粉色針織衫,白襯衫。牛仔褲,帆布鞋,不錯,跟他當年在美國讀書時狀態差不多,品味還挺好。
個子嘛,比謝儒一矮很正常。身材也不干瘦,看著也不胖,湊合著也還行。
最主要的是沒有劉海這種東西,嘖嘖,看來她每次洗頭都是全部洗的了。很干淨。講衛生的女孩子最好了。
綜上,第一印象六十分。
謝江和看著謝儒一和聶芷走過來,兩個人走在一起看起來蠻協調,但聶芷不知是有意無意離了謝儒一三步遠。
「爸爸。你先停車吧。我帶小芷進去。」
小芷?白芷?謝江和笑了笑。隔著車窗朝他們揮揮手,示意他們先進去。
聶芷還沒來得及喊「叔叔好」,謝江和風一樣地就開走了。她的頭發被那陣風帶著吹起來。在空氣里散發著淡淡的橄欖香。
謝儒一的耳根紅了紅,他偏過頭道︰「我們進去吧。」
聶芷點頭,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謝儒一一向的穿著都沒問題,他的衣服鞋子都是他母親從國外寄過來的,全是大牌,款式卻很低調大氣。不過她有沒有問題就不確定了,總有些人會覺得她寒酸,畢竟她穿的不是什麼名牌。
但話不能這麼說,母親花了心思給她買的衣服絕不會是差勁的衣服,她所穿的是天下母親編織的華美衣衫。
直到保安笑容燦爛地把他們引進門,聶芷才松了口氣,心里對自己剛才的表現很不滿意。穿著寒酸又怎麼了?總有她翻身的那一天,也總有她飛黃騰達的一天。
腦海里不受控制地閃過「翻身」「飛黃騰達」這兩個詞,聶芷悄悄捂住臉,她這是在仇富麼?人不可有過多的負面情緒,而她卻有一些的自卑。重安和周晴之這麼多年的教導培養都把她培養到哪里去了?不行,她得把自己擺正來。
她輕輕拍了拍臉,抿唇一笑,在心里給自己鼓了鼓氣。
前頭的謝儒一听到聲音回過頭來,玻璃般清透的眼珠瞧著她,似乎在問她怎麼了。
聶芷笑笑,「沒事,我們在六樓對吧?坐電梯麼?」
再走幾步路確實就到了電梯口,那里有很多人,一身正裝西裝革履的,站得筆直,好像在這里吃飯底氣都很足一樣。聶芷無聲嘆了嘆,覺得富貴難,難在它遮住了你的眼讓你不知道你現在是什麼樣子。就像她,剛剛的仇富心理雖然不可能永遠不出現,但明明可以用別的思想來代替,比如努力,比如放開懷。
電梯里突然混入了兩個很普通的小孩讓人模不著頭腦,有個年輕的女人問謝儒一︰「你們不是走錯了地方吧?這里是錦榮誒,大酒店,你們小孩子過來干什麼?」
謝儒一低著頭,淡淡道︰「沒走錯,我們來吃飯的。」
女人看著謝儒一一身純色的上下衣服,知道這是最近很潮流的撞色搭配,卻敵不過不是大牌。
但凡來錦榮吃飯的,不是大老板就是未來的青年才俊,不是富二代就是官二代,個個穿著不俗,哪里會有個穿的這麼普通的小孩子是有錢人家的呢?
她哼了聲,柳葉眉挑的高高的,聶芷偏過頭去看她,而女人臉上的鄙夷一覽無余。
聶芷在擁擠的電梯里走了一步,正巧模到謝儒一的手,她用力攥住,溫熱的掌心傳遞著力量。
謝儒一覺得自己沒有這麼玻璃心,他朝著聶芷微笑,白淨的臉上一片淡然。
人與人之間本來就有階級之分,起點確實決定一個的前途命運。
到了六樓,很多人要下,還包括那個女人。她搶先一步在聶芷面前下電梯,高跟鞋的細細的鞋跟落在聶芷右腳的小拇指上,聶芷皺了皺眉。
謝儒一沒有看到女人的動作,卻看到了聶芷一瞬間不自然的表情。「怎麼了?」
聶芷搖搖頭,覺得腳趾頭的鈍痛了,一步踏出電梯。
謝儒一拉著她的手,跟著出來,電梯在他們身後關上。
謝江和定的包廂是609,電梯轉個彎就到了,他們進去的時候里面已經在上菜。聶芷看了眼手表,才四點一刻。
謝儒一道︰「可能我爸今天沒吃什麼東西,他一直在飛機上,你餓了也可以先吃。」
聶芷擺手,找了沙發坐下。
謝儒一讓服務員去倒三杯水,還額外點了個木耳蓮子羹。
聶芷看,謝儒一道︰「這里的木耳蓮子羹味道挺好的,你不用擔心口感。」
「你也來過這里?」
「嗯,以前爸媽都不做飯,媽媽就經常帶我來這里吃飯。」
聶芷「哦」了一聲,她一手撐在沙發上,轉頭去看沙發後邊的落地窗。外邊有個湖,湛藍湛藍的很漂亮。湖上有幾只飛鳥在盤旋,揚臂的英姿很美。
她回過頭,謝儒一呆呆看著她的目光沒來得及收回。
聶芷問︰「你看什麼看這麼入迷?鳥麼?」
謝儒一點點頭,又搖搖頭,聶芷失笑,打算揭過這個話題。
「你父親準備在C市呆幾天?」
謝儒一想了想,謝江和好像還沒說這個,他搖頭。
聶芷心道︰「季葉給我的情報是謝江和明天就要飛B市,這個傻孩子還不知道他這麼快就要走了,也罷,他們總會再見面的,畢竟是父子不是麼?」
這時門被推開,聶芷先看到的是一件格子衫和牛仔褲,然後是個很年輕的男人。
「爸爸!」
聶芷匆忙轉頭看了看謝儒一,他臉上歡樂的表情告訴她這真的是謝江和。
剛剛謝江和在車里,聶芷雖然沒看清他的臉卻也還記得他穿的是西裝,為什麼他要換衣服?弄髒了麼?
短短幾秒聶芷腦袋里閃過很多想法,最後她站起來,盡量用了落落大方的姿態跟謝江和打招呼。
謝江和上下打量了她兩眼,滿意地點頭,右手拍拍她的腦袋,溫聲道︰「坐吧,別拘謹。」
他的印象是,懂禮貌,還會害羞,卻不局促,不算得端莊,卻自有小家碧玉的氣質,七十分。
別看他的分低,一般人在他眼里的得分都是個位數,要不是聶芷是謝儒一看重的人,他恐怕不會這麼耐心地去觀察一個人。
聶芷沒有緊挨著謝儒一坐,雖然她心里真的很緊張,季葉交給她的任務很難,一不就會全部泡湯。也不知謝儒一是看出來了哪點,他從聶芷對面轉移到她身邊,正對面是自己的父親。
謝江和挑了挑眉,拿起筷子,「先吃飯吧,吃飽了再。」
聶芷跟著謝儒一拿起筷子,開始吃飯,一時間包間里十分安靜。
咚咚——
她抬頭,謝儒一已經起身,「銀耳蓮子羹到了。」
服務員果然是端著銀耳蓮子羹過來,她放到聶芷面前,退到一旁,「我是負責這個包間的服務員,我就站在門外,有事可以叫我。」
謝江和道了句「謝謝「,自發地把聶芷面前沒動筷子的銀耳蓮子羹端過來。
謝儒一道︰「爸爸,這是我點給小芷的。」
謝江和望著他,勺子已經放進去了。「所以呢?我以為你是知道我喜歡喝才特意點的,沒想到你不是為了我。」
語氣並不幽怨,謝江和的眼神也是淡淡的。
謝儒一喊剛要退出門外的服務員︰「再加三碗銀耳蓮子羹,謝謝。」
謝江和「嘿」了句,疑惑道︰「你點三碗是要給誰?」
「小芷一碗,你兩碗。」
謝江和道︰「我不喝那麼多,這一碗就夠了。」
「你不是喜歡喝麼?」
「誰說喜歡喝就要一直喝了?服務員,只要一碗。」
「不,三碗。」
從聶芷這個角度來看,謝江和已經要崩潰了,她決定收回剛剛對他們的印象——謝儒一很會跟他爸抬杠!
為了避免爭吵,聶芷決定說些什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