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柳輕心就要摔在地上,剛剛在軟榻上坐下的翎鈞只覺心里一緊,本能的想要縱身而起,去接住她,卻是遭了自己還沒能痊愈的身子拖累,剛剛離開軟榻,就「撲通」一聲,摔倒在了地上。
摔倒在地的翎鈞,最先想的,不是自己有麼有磕疼,而是距離他十步之遠的柳輕心,有沒有受傷,「輕心,你要不要緊?!有沒有磕傷哪里!」
「自己都摔了,還尋思我呢!我沒事兒!」
甩了甩自己因為突然發力,而被花格磨疼了的手,柳輕心小心的站穩了身子,扭頭,看向摔在了地上,還滿眼緊張的跟自己問詢要不要緊的翎鈞,頓時覺得自己手上的這一點點疼,完全都不算什麼了。
快步上前,扶起摔在地上的翎鈞,柳輕心半是嗔怪,半是心疼的把他按在軟榻上,一言不發的,就檢查起他身上的那幾處,幾乎已經不能算是傷了的傷口來,「明知道自己有傷,還盡愛逞能,你說你這人,可讓我說你什麼才好!」
「你要不要緊?手有沒有傷到?」
完全不考慮自己是不是摔疼了的翎鈞,直接無視柳輕心的教訓,抓起她剛才揪住花格的手,就細細的看了起來,「我娘說了,手是女人的第二張臉,你要是因為我,把手弄傷了,我還不得心疼難受一輩子!」
「你這人,就是不識好歹,我緊張你的傷,跟你正經說話呢,你倒是好,非要給我岔開話題!」
有人心疼的感覺當然好,但對此時的柳輕心而言。翎鈞的傷勢,才是她更加在意的事,「剛才摔倒的時候,有沒有蹭哪里的傷口?或者說,現在,有麼有覺得拿出傷口疼?!哎呀。你這磨磨蹭蹭的,可真是急死人了!躺下,我自己瞧!」
「我沒事兒,哪兒都不疼,你就別緊張了。」
笑著捉住柳輕心的手,翎鈞突然手臂使力,就把她整個人都抱緊在了懷里,然後,認真至極的。極慢極慢的湊近了她的臉,蜻蜓點水般的,在她的額頭上啄了一下兒,再然後,臉色爆紅,「輕心,我,我會對你負責的。我……我……待我在帝都立穩了根基,一準兒。一準兒來明媒正娶你!」
翎鈞這突如其來的親近,讓柳輕心剎那間僵愣原地。
她真是做夢都不曾想到,翎鈞,這個一直讓她覺得,自己高攀不起的男子,竟是。竟是……對她……
他說,他會來明媒正娶她。
換言之,他不但是要來娶她,還是要……要讓她給他當正房嫡妻的!
她不討厭他,確切的說。是覺得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很舒服,很開心。
她也曾想過,如果,他真是她的夫君,她兒子的爹爹,自己是不是會很幸福。
答案當然是肯定,只是……待她細想,便又悉數推翻,覺得這全不可能實現,她還是該別想的太多,還是該安安穩穩的,過她的日子!
可現在……
「翎鈞,你不是剛才摔了那一下兒,被摔糊涂了罷?」
伸手,輕輕的模了模翎鈞的額頭,翎鈞因為不好意思,而發燙的溫度,讓柳輕心本能的擰緊了眉頭,「你……這是發燒了?剛才……在軟榻上躺著的時候,不還好好兒的麼……」
「你,你這笨女人!」
柳輕心的慌亂和口不擇言,讓翎鈞是又愛又恨,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就發瘋了般的,跟她「證明」起了自己的決心,「我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你听明白了麼!我喜歡你!我要娶你!你听沒听見!听沒听見!」
柳輕心一個來自未來的人,自然不可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家碧玉型女子,但即便是這樣,面對翎鈞這突如其來的表白,她這從未談過戀愛的人……反應,也絕不可能比這個時代的閨秀,更「大方」許多。
須臾滯愣之後,終于回過神兒來了的柳輕心突然臉色爆紅,緊張至極的推開了翎鈞,就轉身落荒而逃了去!
瞧著柳輕心落荒而逃的背影,翎鈞也是一愣,隨後,便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可真沒想到,柳輕心,這個他以為潑辣到了極致的小女人,也有這麼可愛的一面!
看來,他的這表白,是成功了!
……
翎鈞再見到柳輕心的時候,已經到了傍晚,她抱著一只方方正正的錦盒,紅著臉,從門外走了進來。
見他還在手扶著床邊兒練習走路,先是一愣,繼而,便抱著那錦盒,快步走到了他的身邊,扶了他一把,示意他先坐下,自己有正經事情要跟他講。
「什麼事兒,輕心?」
在人前里,翎鈞都會趁機佔便宜的喚輕心為「娘子」,但只有他們兩人的時候,就是除了個別時候的「開玩笑」,都只稱呼名字了,「這麼一本正經的……可有些不像你的風格呢……」
「剛才,我去做了一些藥,想著你此番回去帝都,沒準兒是會用得上的,怕你認不清楚,就又都貼上了簽子。」
柳輕心一邊說著,一邊把自己手里的錦盒放到了兩人的中間,打開了蓋子,把里面的十幾只小瓶子,一股腦兒的都拿了出來,抱在自己懷里,然後,一瓶瓶的往翎鈞的手里塞了起來,「這是紫雲油,消熱解毒,去腐生肌,用于水火燙傷,療效是極好的,你帶在身上,用的時候,我先把傷口用放冷了的開水洗淨,涂抹之後,包上棉布,兩盞茶的工夫就能止疼,至多一天,就能讓皮膚開始重新生長,介時,可能會有些癢,記得不要亂撓……這是燈心草粉,你這臥床休養一個多月,又來不及好好調養,身子定會有不給你面兒的時候,遇上有腿腳抽筋的時候,就用火把這個點了燒成灰,加上熱水,就著熱吹著喝了,保管你兩個月之內,都不會再犯……還有這個……」
「輕心,能遇上你,真是我翎鈞這輩子,最大的福分!」
听著柳輕心一樣樣的把那些貼了簽子的小瓶給自己解釋清楚用途,翎鈞已是感動的話都說不利索。
他還以為,她剛才害羞的偷跑了以後,是會去吩咐婆子們給她準備衣裳首飾,待自己履約前來迎娶她的時候使用,卻不料,她竟是……竟是跑去給你配制了這許多種,幾乎涵蓋了所有可能,足令自己能在任何時候,都可以臨危不亂,都可以坦然應對的,各種藥品!
「還有這個。」
稍稍沉默了一下,柳輕心才面露難色的,從自己衣袖里取出了一只跟其他瓶子截然不同的,褐色的瓶子,很是有些猶豫的,遞到了他的面前,「這是用曼陀羅花研磨出來的藥粉,焚燒產生的煙霧,有致幻的作用,大量吸入,也可以讓人暈厥,失去行動能力……這是害人的東西,于理,我這當大夫的,是不該給你的……但想著你回去了帝都,要面對的人,定也是會不擇手段的,所以……你好好收著,如有必要,就……」
「不到萬不得已,我一定不用它。」
知柳輕心是醫者仁心,不忍傷害無辜,肯拿這種東西出來給自己,定是經過了極大的心里掙扎,翎鈞歡喜的一笑,伸手接了她遞過來的那最後一只,跟其他瓶子都不相同的褐色小瓶,小心翼翼的攥緊在了手里,「輕心,你一個人在這邊,也要記得保重,我此去,多則半年,少則一月,如果順利的話……過完年節,我會尋機會來看你和小寶,壓歲的紅包和禮物,也會一並帶來……」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就到了晚飯時候,婆子王嫂端了六菜一湯,在門外輕敲了幾下門,听到他們答應,便端著飯菜走了進來,小心翼翼的在了軟榻旁邊的小桌上擺開,就低眉順目的退了下去。
許是確定了「關系」,這一餐,兩人都覺得格外香甜,柳輕心知道翎鈞喜歡吃什麼,時不時的幫他夾菜,翎鈞也知道柳輕心喜歡吃什麼,她給他夾一筷子,他就給她還一筷子,一來二去,兩個人就都吃撐了!
「以後可不敢這麼吃了。」
模著自己被撐圓了的肚皮,柳輕心方才發覺,這頓該是只能吃八分飽的晚飯,竟是被她給吃了個十二分,要站起身來,都有些費勁兒了,「早飯要吃好,午飯要吃飽,晚飯要吃少……要是這麼個吃法兒,估計,用不了幾個月,咱倆就都得吃成……」
柳輕心沒說「吃成」兩個字後面的詞兒,只是伸手,戳著翎鈞的鼻子,給她往上頂出了個小豬的樣子,然後,便開心的笑了起來。
「我也吃撐了。」
見柳輕心笑得開心,翎鈞也不因她戳著自己的鼻子,暗指自己是豬而生氣,只伸手出來,模了模自己的肚子,又瞧了瞧她的,突然勾起了唇角,「輕心,我瞧你這肚子鼓鼓的樣子……可真像是……咳,小寶的弟弟,快三個月大了呢!」
「小寶的……」
翎鈞的話,讓柳輕心微微一愣,待回過了神兒來,臉色頓時一紅,狠狠的給了他一個白眼兒,對他「嗤之以鼻」起來,「瞎說!色胚!壞東西!沒正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