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輕心的「威脅」,一下子就讓翎均「老實」了下來,確切的說,是除了老實之外,還有點兒緊張。
翎均小心翼翼的咽了口唾沫,見柳輕心只是在盯著自己「威脅」,而不是生氣,剛剛本能產生的緊張,也是稍稍緩了緩,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故意拉著長音的,跟她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你同意的前提下!我翎均再怎麼不濟,也比哱承恩那個忘恩負義,寵妾滅妻的混蛋好罷?你被我擄走,至少,我……我還會對你好,能陪著你,保護你,哄你開心罷!」
「嘖,听你這意思,你干這擄人的勾當,還是正人君子的表現呢?」
柳輕心承認,翎均說的這些,都是符實,但承認是一回事,不跟他「計較」,就是另一回事了,「還好你沒有山寨,不是個土匪頭子,不然,我被給擄走,還不得成了朝廷通緝的土匪婆了!」
「這想法不錯!要不,我就真想個法子,佔山為王去,你給我當土匪婆?」
翎均的反應,在某些方面,是相當的快,用「迅如雷,快如電」來形容,都嫌不夠,尤其是在跟柳輕心說話的時候,這種快,就更是表現的淋灕盡致,「這樣一來,就誰都管不著咱們了,以後,小寶長大了……」
「去你的!鬼才要給你當土匪婆!我兒子乖著呢,才不要被給你拐帶壞了,去當什麼土匪!」
知翎均是在逗自己的,柳輕心也不當真,狠狠的給了他一個大白眼,就埋頭繼續幫他包裹起了僅剩不多的幾處尚未痊愈的傷口來,「我跟你好好兒說話呢。你就沒個正經!剛才說到哪兒了?哦,對了,你要騎馬去帝都這事兒……我個人是不甚贊成的……一來,天氣太冷,二來,你身子也還沒全好……要不。我讓老王用馬車送你去罷?慢是慢點兒,卻好在……」
「你個傻女人!」
柳輕心的話,讓翎均既覺得溫暖,又覺得無奈,淺淺一笑,就伸了手出來,又戳了戳她的眉心,「勸我之前,先動動你的小腦子。恩?從這里到帝都,千里之遙,乘馬車,就算是快馬加鞭的,也得十天半月,哪里趕得及?再說了,你說的那個車夫,老王。你就那麼保準兒,他是可以讓你信得過的麼?」
「我此番回去。要面對的,可是一場血雨腥風,極有可能,就是要帶了人,跟我那兄長,兵刃相見的!」
說到這里。翎均稍稍停頓了一下,見柳輕心頗有些緊張的繃緊了身子,忙又改口道,「我有確切的證據在手,我爹爹那邊兒。一準兒是會偏頗我的,就算是血雨腥風,兵刃相見,也只會是我贏他輸,我剛才跟你說那話的意思是,那個姓王的車夫,只是個沒有自保本事的市井小民,若是讓他跟了我去帝都,卷進了這場爭斗里面,只會讓我遭遇不必要的危險……你想,他一個沒有半點兒自保本事的人,若是不慎讓我那兄長抓走,會怎麼樣?若是他吃不住酷刑,把你住在這小鎮的事兒招認了出來,我那兄長遣了人來,要抓你和小寶,拿你們的安危來威脅我,我該怎麼辦?」
「這……我倒是真沒想過……」
翎均的話,說的不無道理,但想到他之前受得那些重傷,柳輕心又哪里放心的下,讓他乘騎馬匹,頂著冷風直奔帝都?
一番思量,想了又想,柳輕心只覺得,自己絞盡了腦汁,也尋思不出一個既穩妥,又能讓翎均少遭罪的法子來,不禁暗嘆,這破古代,可真是不好,這要是在未來……隨便一輛什麼車,都能輕松搞定!
「你要是真心疼我,就讓婆子們去幫我做幾身暖和的衣裳,然後,再陪我去馬市上,挑匹能日行千里的好馬。」
見柳輕心擰眉發愁,翎均頓時便覺得自己的心里,更溫暖了起來,生于名門,從小兒,經歷的都是明爭暗斗,連他的親生母親,也只是把他當成是個爭寵和謀取富貴的工具,像柳輕心這樣的……只是沖著他這個人,而單純的關心著他的人,還真是第一個!
「好,我去讓婆子們去準備。」
知道自己能為翎均做的,就只有這麼一點兒,柳輕心不禁心中唏噓,她一直以為,自己在未來,也勉強可以算是個「女強人」來得,卻是不料,回到了這古代,也依然是跟尋常女子,沒什麼兩樣,甚至于……跟那些生于名門的閨秀們相比,完全就是個屁都不是的廢物,半點兒能拿得出手來本事,都沒有!
「輕心,你不要多想些有的沒的,你很好,比我以前認識的,交往過的所有人,都要好。」
翎均並不知道柳輕心是在想些什麼,但看她低頭擰眉,眼珠子都泛起了紅來,便是大約明白了,自己該跟她說些什麼,「這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人,你不是,我不是,哪怕是當今的聖上,也不可能是……所以,你沒必要苛求自己,非強迫自己比所有的人都好,我覺得你好,小寶覺得你好,就足夠了,不是麼?」
「你這人,就愛瞎胡臭美!我讓我兒子覺得我好就夠了!誰需要你覺得好啊!」
翎鈞的話,讓柳輕心覺得心里一暖,但下一刻,就害羞的紅了臉,嗔了他一句,加快了自己手里的動作,「一會兒我給你包扎好了,下床的時候,自己小心點兒,今天就別出門了,在屋子里,好歹還有東西扶著,就算是摔,也不會摔的太過嚴重!」
人躺的久了,腿腳就會失力,尤其是像翎鈞這樣,兩條腿上還都受了重傷的。
柳輕心給他包裹好了傷口,在一旁小心的扶著他,他用已經全好了傷的那條手臂撐著軟榻,也還是險些在起身的那一刻跪倒在地上。
「當心!」
見翎鈞就要摔在地上,柳輕心緊張的叫了一聲,同時,岔開一步,扶住了他另外那半邊身子,用自己腰身和肩膀的力量,硬生生的把他給撐了起來。
軟玉溫香擁入懷,翎鈞只覺得,用全身力氣撐起自己來的柳輕心,就像是一團軟軟的棉花,舒服的令他不想,也不舍得放手。
而與之相反,用自己全身力氣撐住翎鈞,不讓他摔倒下去的柳輕心,此時的感覺卻是,這家伙,看起來瘦瘦的,還真是夠重的!這要是再過幾年,他再竄竄個頭兒,自己還真就得被他給壓趴下了!
但柳輕心沒有想清楚的是……為什麼她會想,幾年之後,自己還要像這樣,來扶翎鈞!
「翎鈞?」
見翎鈞一直趴在自己身上,動都不動一下,柳輕心本能的就緊張起來,怕是自己扶得沒夠及時,給他磕到了頭,把他給磕暈了,「你沒事罷?」
「沒事,就是躺的太久了,身子有點不听使喚。」
翎鈞當然不能說,自己這是貪戀趴在她身上的感覺,忙輕輕地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跟尋常時候沒有什麼不同,「你再堅持一下,輕心,我正在試著調動力氣,讓自己身子能活動起來,應該……很快就可以了!」
雖然很是不舍,但考慮到柳輕心這又瘦又小的人,在撐著自己幾乎所有的重量,翎鈞還是選擇了心疼她,暫時放棄這種難得的親昵,調動自己的力氣到手臂,扶住床邊,慢慢的,慢慢的撐起了自己的身子,把她解放了出來。
手臂使力,撐著自己沿著軟榻的邊兒挪步了約莫有一盞茶的功夫,翎鈞便覺得,自己的腿腳開始漸漸恢復力氣了,扭頭,看向一直在旁邊,小心翼翼的張開著手臂,隨時準備扶住自己,以防自己突然手臂和腿腳都失了力氣摔倒的柳輕心,一種甜,頃刻間在心底彌漫了開來。
「咱們歇會兒罷,我手臂有些酸了。」
看著柳輕心因為緊張,而大冬天里出了一額頭的細汗,翎鈞便是有些心疼起她來了,站住腳步,向後依到了軟榻上,佯裝有些累了的跟她說道,「以前也不是沒受過傷,但像這回般的……還真是第一次!輕心,你也歇會兒罷,瞧你這一額頭的汗,快擦擦,再染了寒氣進身子里去,可就不好了……」
「那就歇會兒罷,凡是都講究個循序漸進,你一下子走的太久,過猶不及,可就不值當了。」
柳輕心一邊說著,一邊從自己的衣袖里掏出絲帕,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細汗,「你躺了一個多月,第一回下來走,能走成這樣,已是很不容易了……來,我扶你,先在床邊兒坐會兒,我給你倒杯水來喝!」
柳輕心雖然沒使力氣,但一直精神緊張,無時無刻不調動著全身機能,準備隨時能接住栽倒的翎鈞,耗費也是頗大,這一放松下來,頓時就覺得,渾身泛酸了起來,剛走了兩步路,就膝蓋發軟的向前一撲,要不是反應夠快,一把扶住了自己旁邊的花格,一準兒得磕個實落!(未完待續……)